第一百二十六章 善后之策
狄仁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阵阵疑虑涌上心头，瞬间将他乡遇故知的喜悦掩盖。
他当然算得上了解阎道真，作为一位画中美人，虽然她没有之前的记忆，但是也不会变得如此健忘。
想到这里，狄仁杰脸色突变，一把抓住崔孝定的胳膊。
“你到底是谁？！”
崔孝定有些慌乱，支吾道：“怒古塞哟？我是阎道真啊！”
狄仁杰语气坚定地说：“你肯定不是阎道真！虽然她有口无心，但是绝对没那么差的记性！”
“阿西吧！”
崔孝定极力挣脱，狄仁杰却紧抓不放。
双方僵持中，来回纠缠。
崔孝定见被对方识破，一时无法脱身，只好重新戴上大傩鬼脸面具，阴恻恻地笑了。
“嘿嘿嘿嘿。狄仁杰，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后会有期。”
说着，她的脑袋徐徐旋转，身体却保持僵直不动，直至后脑勺朝向狄仁杰。
在狄仁杰惊愕的目光中，崔孝定倏忽化作一股烟气飘散，消失在沙尘弥漫的夜幕中。
……
针对这件诡异的事情，狄仁杰怀疑只是一场梦。
因为当他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姜恩熙家热腾腾的土炕上。
姜恩熙更是一口咬定，说他昨夜并没有出门，或许是太累了的缘故，整宿打着呼噜，睡得跟死猪一样。
狼烟屯陇右折冲府的曹三良听完狄仁杰的描述，颇有经验地认为，他已经被对方盯上了。
“小道长，来狼烟屯的路上，发现有人跟踪没有？”
“没有，我特意在密林里兜了几圈，倘若有尾巴跟着，我也不会到曹都尉这里来。”
“出师不利啊！”
曹三良看上去忧心忡忡。
狄仁杰刚来到辽东城就被对方特别关照，或许身份已经暴露。
“小道长，曹某以为，你还是不要再冒险了。速速离开狼烟屯，回长安城去吧！”
“这怎么可以呢？刚来就要走，高句丽国宝案悬而未决，有负太子嘱托！”
曹三良烦躁地说：“狄仁杰！你不要命啦！辽东城比你想象的要可怕得多。我唐军主力齐出，都拿不下辽东城，更何况你只身一人？！实话告诉你吧！曹某在此日防夜防，整日心惊肉跳，草木皆兵，多驻防辽东城一天，都倍感煎熬！你还是赶紧走吧！我也能省省心！”
狄仁杰嘲讽道：“省心？你的麻烦已经来了。”
曹三良愣了一下，旋即不屑地笑了。
“哎，辽东城里有一个算一个，谁敢来找老子的麻烦？让他来呀！狼烟屯是我的地盘，曹某自信万无一失！”
狄仁杰无奈地说：“是被你杀掉的高句丽猎户。我今天来找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曹三良误会狄仁杰多管闲事，脸色登时阴沉下来。
“你非要插手我陇右折冲府的军务吗？”
“曹都尉，不是我要插手，就问你如何善后？”
这下曹三良彻底糊涂了。
“善后？杀个把高句丽刁民而已，挖坑一埋了事，还谈什么善后？”
狄仁杰耐着性子解释道：“那些猎户不见了，他们留在辽东城的妻子们正在四处寻找，早晚找到你这军营来！”
曹三良满不在乎地说：“找来就说没见到，一群弱不禁风的高句丽女子能把我怎么样？”
狄仁杰说：“可是，她们都知道，那些猎户是奉辽东城大萨满的意旨来埋伏唐军的，而且已经猜到十有八九时死在你的手里。如果不是我设法安抚，恐怕她们昨夜就该找来了。”
曹三良闻听皱起眉头。
狄仁杰继续分析道：“曹都尉，你想啊！倘若这些高句丽女子为了寻夫，天天往你这军营跑，又该如何是好？”
“他敢！”
曹三良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吼叫。
“狼烟屯陇右折冲府驻防重地，闲杂人等严禁靠近。哪个高句丽女子敢来闹事，我砍掉她的脑袋！”
狄仁杰急了，嚷嚷道：“曹都尉！你不要因小失大，中了辽东城大萨满的奸计！”
狄仁杰左顾右盼，看到桌上的唐军平壤道行军图。
拿起地图摆在曹三良面前。
一边对着地图指指点点，一边介绍形势。
“曹都尉，目前我平壤道唐军主力数万将士已全部越过辽东城，进逼平壤，这一点你是知道的。辽东城周边数十城已在我手，统统按照太子的授意，积极推行抚民举措。除辽东城之外，无不一片祥和，其乐融融。”
“对啊！那又如何？”
“所以辽东城是否稳定就成了重中之重。一旦辽东城生变，我平壤道唐军必腹背受敌，且后援不济。”
陇右折冲府精锐五千驻防狼烟屯，正是为了紧盯辽东城。
曹三良心里当然清楚这一点。
他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狄仁杰说：“曹都尉，我最担心的是，辽东城大萨满抓住猎户被杀这件事情大做文章，不仅挑唆那些丧夫的高句丽女子来你营盘闹事，还会煽动高句丽人与唐军的矛盾对立。你想啊！曹都尉在狼烟屯仅有五千兵马，能自信掌控辽东城局势吗？”
面对狄仁杰的质问，说实话，曹三良确实没底。
“那你说该如何应付？”
狄仁杰早有对策，表情异常严肃。
“曹都尉亲自出面，向那些猎户遗孀赔礼道歉，重金抚恤，厚葬死者，赡养亡者妻儿！”
曹三良当场摆手拒绝。
“这不可能！明明是那些高句丽猎户埋伏我们，怎么反倒让老子去赔礼道歉？不道歉，我做得没错，绝不道歉！”
狄仁杰生气地将地图丢到一旁。
作势欲走，刚到门口又折返回来。
他再次苦口婆心地劝解道：“哎，曹都尉，你非要把这件事情搞得不可收场吗？躲在辽东城里的大萨满正紧盯你的一举一动。你知道吗？大萨满谎称狼烟屯满是邪祟，恶念丛生，所有人包括唐军都被沾染了，即将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并鼓动高句丽人予以清除！”
“还有这种事情？”
“所以，你我应该通力合作，尽快揭穿大萨满的谎言，才是积极应对之策。你在狼烟屯安抚猎户遗孀，我到辽东城内明察暗访，并设法与大萨满进行正面接触。你我一内一外，遥相呼应，或许才能确保辽东城安稳。”
曹三良思来想去，依然拿不定主意。
“安稳？曹某拿到的军令可不是安稳，而是伺机夺取辽东城，只等你找到那件高句丽国宝——大傩摄魂瓶，我便动手。”
狄仁杰见状一声长叹。
“唉！曹都尉，退一万步讲，就算你想伺机夺取辽东城，也要给我多争取一些办案时限吧？否则辽东城局势大乱，纷争再起，战火燃遍，狄某辽东之行岂不是前功尽弃？”
曹三良面露难色，紧盯着狄仁杰，一言不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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