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生死博弈
就在飞骑将军李诚与不明身份的刺客当街搏杀之际，铁匠铺内也展开了一场不见刀光剑影的生死博弈。
更加惊心动魄。
“王朝散此番前往吐蕃赈灾，恐怕有去无回！”
阿罗那顺阴沉着脸与狄仁杰隔桌而坐，手里把玩着一条毒蛇。
这条毒蛇手腕粗细，三尺多长，不停扭动身躯，吐着长长的信子，尾部簌簌作响。
“不只是王玄策一人性命堪忧，而是你大唐一千五百八十八人将命丧雪域高原。”
狄仁杰心情复杂地说：“一千五百八十八人？整支赈灾粮队？”
阿罗那顺点点头，一拳将毒蛇的脑袋砸碎，撕下一块蛇肉塞进嘴里忿忿地咀嚼着。
“其中，朝散大夫一人为领队，骠骑副将两人为副手，押运校尉一千人，粮队随行车夫五百人，杂役、帮厨、通译者、值官等八十五人。赈灾粮车共计三百一十四辆，除赈灾必须的粮食、被服等物之外，还携带黄金万两，珠宝若干，以备救急之需。”
如此精确的数字，让狄仁杰啧啧称奇。
赞叹之余也难免心生疑惑。
“赴吐蕃赈灾粮队的配置属于机密，阁下是如何知晓的？”
“我有特殊的情报来源渠道，掌握的重大机密可不止是一支小小的赈灾粮队！”
“阁下的意思……是吐蕃一定会对我大唐开战？”
狄仁杰不敢相信，眉头扭结在一起。
阿罗那顺面无表情，撕碎毒蛇依然蠕动的身体，大口吞食。
“迫于吐蕃各界非议，大相禄东赞闭门不出，松赞王者几乎被架空，穹波邦色余党已经重新掌权。吐蕃兵厉兵秣马，昼伏夜行，其中一支精锐已前出巴蜀待命，另一支吐蕃兵业已逼近陇州！”
狄仁杰闻听感慨不已。
“怪不得兵部尚书崔敦礼寝食难安，原来大战一触即发，吐蕃大唐大好和亲局面或将毁于一旦！”
望着眼前淡定异常的阿罗那顺，狄仁杰一时恍惚。
此人虽然隐居西市多年，却依然掌握着某种情报秘密渠道。
即便不出门，也知天下事，而且还是那种关系重大的邦交大事，尤其牵涉机密。
此人不容小觑，必须小心应对。
狄仁杰正想说什么，被未卜先知的阿罗那顺打断了。
“你来西市找我，应该是为藏地明堂火珠而来。圣人限期破案，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狄仁杰惊诧道：“阁下还真是消息灵通，无所不知啊！”
阿罗那顺不动声色地说：“娑婆寐跟藏地明堂火珠没有关系，你不要费心太多。”
“你怎么知道两者没有关联？所以，还想请阁下多多指点。”
阿罗那顺平静地说：“我能指点什么呢？李唐江山岌岌可危，即便及时寻回藏地明堂火珠，这件吐蕃国宝也并不能力挽狂澜。圣人寿数将尽，改朝换代不可避免！”
狄仁杰有些着急，不知不觉中提高了声音。
“简直是笑话！我大唐繁荣富庶，盛极一时，兵强马壮，所向披靡。吐蕃兵区区数万人，能对李唐江山构成威胁吗？！”
“你见过圣人，心里应该很清楚。圣人病情危重，已无可挽回。”
“圣人不会有事的！”
“够了！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圣人也是人，他不是神仙，不可能长生不老，所以他也会得病，他也会死！”
阿罗那顺这番话说得咬牙切齿。
难免让狄仁杰怀疑，对方应该对圣人怀着深深地怨恨。
不过，也能理解他作为亡国之君的复杂心情。
狄仁杰长叹一声，缓解着情绪，尽量避免与之发生争执。
“唉！好吧！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狄某此行的目的是因为娑婆寐，正是他建议圣人，急征藏地明堂火珠入长安，结果这件吐蕃国宝运抵陇州官驿是发生了意外，珍奇国宝蹊跷遗失，或与娑婆寐有关！”
阿罗那顺不耐烦地望着他，看上去有些失望。
“狄仁杰，之前你不辱使命前往巴蜀，替圣人及时寻回镇国宝函，我一直认为你强于常人，聪慧绝顶，没想到居然如此愚钝。”
“阁下有话直说。”
“跟你讲了那么多，你怎么还不明白啊？”
“我明白什么？”
阿罗那顺只好解释道：“看似只是大唐与吐蕃之间的危机，其实另有原因，这根本不是因为藏地明堂火珠遗失而引起纷争，即便这件吐蕃国宝仍在，战争依然不可避免！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圣人的怪异病情才是关键！”
狄仁杰猜测道：“啊，你的意思是，圣人寿数将尽，以致周边动荡？四海不安？”
阿罗那顺郑重地点点头。
“正是！当年我中天竺明君戒日王蹊跷离世。国内大乱，纷争迭起；周边诸国，无不虎视眈眈。不正是如今你大唐同样情形？境内州府之争愈演愈烈，周边诸国中，吐蕃大军已经起兵进逼边境，突厥、回纥、高句丽、新罗等国亦蠢蠢欲动。圣人将死，大唐危矣！”
“阁下所言并非耸人听闻。”
“此为预言！不信，我们走着瞧。”
对方无意中提到了戒日王，让狄仁杰想到了什么。
他趁机追问道：“哎，我听说戒日王的死，与娑婆寐大有关系，是他的丹药出了问题。”
阿罗那顺愣了一下，迅速恢复常态。
“啊！这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戒日王当日于恒河沐浴，与王妃玩得尽兴，回宫之后便肢体冰凉，毫无征兆地突然撒手人寰，随行者当中并未见到娑婆寐长老。”
“你确定？”
“其实我也记不清了。”
狄仁杰注意到，阿罗那顺明显闪烁其词，与之前的淡定反差极大。
看来戒日王的死疑点重重，娑婆寐或许牵涉其中。
而如今圣人的怪异病情同样来得蹊跷。
联系阿罗那顺宛如神明一样通晓一切，甚至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除去他手里掌握的那条神秘情报渠道外，或与娑婆寐秘密勾连，狼狈为奸。
想到这里，狄仁杰更对他多了一层怀疑。
“多谢阁下提醒。”
他狐疑地盯着阿罗那顺，语气突变。
“前有戒日王蹊跷殒命，今有圣人怪异病症，始作俑者或许都是娑婆寐！既然此人极其凶险，阁下为何还要引为知己？甚至遮遮掩掩予以包庇？！”
阿罗那顺闻听急忙撇清关系。
“哎，我与娑婆寐鲜有来往，你不要血口喷人啊！”
狄仁杰作势离开，又匆匆返回，厉声警告。
“阿罗那顺，你最好给我放聪明些！圣人或许重病不治，大唐江山倾覆也未可知，狄某在大局面前飘飘摇摇，无能为力。但是，既然狄某接了这桩案子，必定要查他个水落石出！狄某怀疑，娑婆寐牵涉藏地明堂火珠案，身负重大作案嫌疑。你若有线索，应立即向狄某说明，倘若有所隐瞒，或与娑婆寐同罪！阿罗那顺，狄某已经盯上你了，平静生活不易，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狄仁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阿罗那顺心情复杂抓起桌上的那条毒蛇，刚送到嘴边，突然忿忿地将它摔在了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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