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替死人打掩护
别说是在场的阎道真，连狄仁杰也震惊了。
蒋妙容的孩子尚未满月，怎么会突然开口说话呢？
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阎道真听到孩子喊“阿娘”，登时愣在当场。
她疑惑地望着狄仁杰怀里的孩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喊我什么？”
“阿娘。”
孩子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阎道真听得真真切切。
当啷一声响。
手里的短刀掉落在地。
阎道真快步来到狄仁杰面前，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了过去。
望着孩子的笑脸，眼泪忍不住吧嗒吧嗒掉下来。
“再喊一次。”
“阿娘。”
“哎！”
阎道真高兴地答应着，眼神瞬间变得母爱泛滥。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激动地朝狄仁杰打问。
“哎，狄郎，到底怎么回事啊？这个孩子为何喊我阿娘？你刚才听到了吧？我们以前见过这个孩子吗？感觉他就像自己亲生的一样啊！”
狄仁杰心中暗喜。
满以为必须把孩子送人。
没想到一声“阿娘”改变了结果。
眼看着妻子阎道真的情绪发生显著变化。
收养这个孩子应该顺理成章。
不过，狄仁杰并不敢大意，担心哪句话不小心刺激到阎道真，导致她再次反悔。
狄仁杰含糊道：“啊！好像是喊阿娘了吧？你听到了吗？”
阎道真兴奋地说：“当然，听得清清楚楚啊！狄郎，要不就别把这孩子送人了，我们将他抚养成人？”
狄仁杰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犹豫着。
“这样……合适吗？”
“哎，有什么不合适的？”
“那孩子总得有个名字吧？你说是姓狄还是姓阎？”
“当然是姓狄啦！你是一家之主嘛！”
“也行，不过取名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要交给岳父大人！”
阎道真嗔怪地瞪了狄仁杰一眼。
明显对他不管不问的态度有些不满。
“啊！临时抱佛脚啊！一看就是对孩子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是不是笃信我阎道真生不出孩子啦？”
“怎么会呢？！”
狄仁杰陪着小心，生怕说错了话。
阎道真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解释道：“我们成亲的时候，阿爷早就给孩子取好名字了。头一个孩子叫做狄光嗣，这第二个孩子嘛！”
她似乎想到了自己难以生育的事实，表情有些不自然。
狄仁杰惊喜道：“啊？原来阎少监未雨绸缪，早就给孩子取好名字啦！狄光嗣？这名字真好听。”
阎道真回过神来，怜爱地望着孩子。
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狄光嗣！”
孩子咯咯咯笑着，直往阎道真臂弯里钻。
……
几日后，圣人于御书房召见狄仁杰。
不过，他并未详细询问潼关太宗墓被盗种种，反而对华州镇国军节度使、潼关防御使赵殿承的死刨根问底。
狄仁杰虽然感到奇怪，但是也只能据实已告，娓娓道来。
赵殿承是死于伐冢一派土行司掌门人孙光鼐之手。
这一说法，与北衙禁军飞骑将军李诚的描述基本一致。
当时在场的除了狄仁杰、李诚之外，还有鸿胪寺卿李道宗、兵部尚书崔敦礼、吏部尚书高季辅等人。
值得一提的是吏部尚书高季辅。
此人为圣人心腹，当李治还是大唐太子之时，高季辅便为其出谋划策，鞍前马后。
李治即位后，成为大唐圣人。
高季辅自然水涨船高，出任吏部尚书。
新官上任三把火。
上任伊始，高季辅便打着整饬吏治的旗号，再加上有圣人替他撑腰，一举拿下了多位朝中重臣，成为铁血手腕清洗异见者的先锋。
狄仁杰早对此人有所耳闻。
只是在御书房见面还是感到意外。
其他人比如鸿胪寺卿李道宗，作为皇室宗亲，过问潼关盗墓案也很正常。
又因牵涉重兵在握赵殿承的死，兵部崔敦礼在场也可以理解。
唯有吏部尚书高季辅的出场显得不合时宜。
果然，圣人开口问话，三句不离赵殿承。
似乎对赵节度之死特别关注，反而刻意对潼关太宗墓被伐冢一派盗掘轻描淡写，一带而过。
狄仁杰推断事情并不简单，出言谨慎。
如此一来，吏部尚书高季辅有些坐不住了。
直截了当开始问话。
“哎，狄仁杰，潼关赵家祖宅效仿梁孝王帝陵规制建造，可有此事？”
“有。”
“这是赵殿承的授意？”
“非也。”
“不是他还能是谁？”
“修建赵家祖坟的是赵殿承的父辈们，年头久远，不易深究。”
高季辅有备而来，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他话锋一转，提起那座规模宏大的赵府地宫。
“据传，潼关赵家祖宅的地下，有赵殿承重金建造的一座赵府地宫，与偌大的赵家祖宅等大，消耗不菲。可有此事？”
“有。”
“连赵家祖宅下人的薪俸都有禄米400石，职田10顷，月俸黄金百两，比长安城里的三品大员的俸禄还要高？”
“这我不太清楚。”
“以赵殿承俸禄肯定难以供养这偌大家业，他是否与古墓门、土行司等各派盗墓贼有所牵连？”
“应该没有！”
高季辅阴恻恻地笑了。
“哎，狄仁杰，你不要想着替一个死人打掩护？这样做，对你肯定没有任何好处。”
狄仁杰正色道：“高尚书，狄某所言句句属实。你到底想干什么？在琢磨着给赵殿承扣上与贼寇勾结的罪名吗？狄某此次到潼关办案，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赵殿承与盗墓贼的勾连，他其实也是一位受害者，并且死在了伐冢一派土行司的手里。”
“这也许是盗墓贼内讧！”
狄仁杰不屑地笑了。
“哎，高尚书，与其在圣人面前东拉西扯，胡思乱想，不如亲自下去走访一番，或许有所收获。”
高季辅恼火道：“狄仁杰，我看你也被赵殿承拉下水了吧？！”
狄仁杰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他仰首挺立，神情倨傲。
高季辅拿他没办法，愤愤地哼了一声，转向圣人拱手请命。
“圣人，高某笃信赵殿承勾结古墓门、土行司等各派盗墓贼，对潼关太宗墓实施盗掘，且涉嫌是长安城、陇州、西州、歙州、定州等多地多宗盗墓案的幕后主使。臣以为，应立即查抄其家产，起获赵家存放的冥器赃物，以防其家人连夜藏匿转移！”
“准了！”
圣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在狄仁杰看来，就像是高季辅与圣人提前商量好似的。
他疑惑地朝李诚望去——
发现李诚目不斜视，僵直挺立，似乎御书房内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狄仁杰一时恍惚，忽然有一种被高季辅和圣人联手利用的感觉。
之前鼎力查办的几桩匪夷所思的国宝案，无论是镇国宝函、藏地明堂火珠，还是高句丽大傩摄魂瓶、波斯神祇契约，都清晰无比，善恶分明，唯有此次到潼关办案成了一笔糊涂账。
圣人也好，高季辅也罢，他们根本不关心潼关太宗墓被盗的情形，反而将注意力放在了赵殿承的身上。
难道仅仅因为赵家祖宅在潼关吗？
还是因为赵殿承的兵权在握，引起圣人的担忧？
甚至，将太宗墓临时安置在潼关，以及随后派自己到潼关去查案，也都在圣人的计划之中？
这一切其实都是圣人清除异己的手段？
狄仁杰不敢再想下去了，后脊背阵阵发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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