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贼咬一口
孤峰监牢，牢房内。
盗墓嫌犯孙五懒洋洋地躺在破草席上。
既然到了这里，活着出去肯定是不可能了。
他现在唯一的念想，便是每顿有酒有肉，多活一天算一天。
托狄仁杰的福，狱方接到命令后，基本上都能满足孙五的要求，包括今天刚刚答应的，给他找两名青楼女子来。
如此一来，孙五最后的日子便滋润了很多。
牢门外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孙五以为狱方答应的青楼女子到了，赶紧一骨碌爬起来。
快步走到牢门处，才失望地看到，站在格栅外的是华州镇国军左监门校尉赵启业。
赵启业厌恶地盯着孙五，愤愤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孙五，做贼有功对不对？老子刚刚听说，你要酒要肉还要女人？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啊！赵监门，你就行行好吧！我孙五好歹一条人命，眼看就要被砍头了，最后这两天想找个女人耍耍，也就剩下这一个念想了。大恩大德，我都记在心里，我给赵监门磕头了。”
说着，孙五假惺惺地朝赵监门鞠躬作揖。
赵启业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突然变了脸色。
伸手穿过格栅，一把揪住孙五的脖领子。
孙五没想到赵启业会动手，有些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想挣脱，结果发现对方的佩刀已经抵在自己肚子上。
他吓得不敢动弹。
“哎，哎，赵监门，你这是何意啊？就算想杀了老子，也得死活拖到刑场上吧？”
赵启业冷笑道：“你不是想要女人吗？没问题啊！只要你老实交代。”
“交代什么？”
“你是不是土行司的人？”
孙五装糊涂道：“我知道三省六部，州府县衙，可是这土行司到底是干什么的？”
赵启业手上稍稍加了力度，佩刀刺破孙五的衣襟。
孙五强忍疼痛，努力保持着微笑，
赵启业低声道：“孙五，只要你交代土行司掌门是谁，别说是几个女人了，就算你要一座金山银山，赵某也能答应！”
“掌门？土行司掌门？”
“他是谁？”
孙五哭丧着脸，委屈地说：“我真不知道啊！赵监门，你这是要屈打成招吗？我孙五就是个倒腾粮食的小商贩，什么掌门掌柜的，我一概不知情啊！你还是杀了我吧！”
赵启业注意观察孙五的表情。
终于，慢慢松开了他。
孙五赶紧脱衣服查看腹部，发现一道深深的刀伤，血流不止。
他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装模作样地呻吟着。
“啊！我中刀了，就要死了，快找大夫来，否则活不成了。”
赵启业调侃道：“哎，孙五，别嚎了，跟个撒泼打滚的妇人似的，丢不丢人啊？不就是一点皮外伤嘛！你肯定死不了，我这里有一瓶创伤药，自己拿去涂抹吧！”
他掏出一瓶药丢给孙五。
孙五漫不经心地捡起，待看清药瓶的一刹那，立即吃惊地跳了起来。
这并不是常见的那种普通药瓶，而是由大拇指粗细的一根青色竹筒制成，而且竹筒上还微雕镌刻着几行诗文。
蝇头小楷，极为雅致。
孙五仔细打量这只药瓶，神情顿变。
良久，他终于确定，快步回到赵启业面前。
神情严肃，目光炯炯，与之前装疯卖傻的态度已经截然不同，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赵监门有何吩咐？尽管说。”
他声音很低，且异常警觉。
赵启业满意地点点头。
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勉强听到的声调下达了命令。
“潼关县衙不良帅钟无期已经被关进孤峰监牢，他必须死在这里，你懂我的意思吗？”
孙五严肃地说：“明白，包在我孙五身上。”
……
狄仁杰、李诚来到孤峰监牢，提审盗墓嫌犯孙五。
地点就在监牢的刑讯室。
很快，孙五被两位牢头拖了进来。
牢头按照惯例行事，恶狠狠地一把将他摔倒在地，抄起棍棒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毒打。
孙五眨眼间皮开肉绽，血透衣衫。
他抱头哀嚎，阵阵惨叫。
狄仁杰冷眼望着这动刑的一幕，心里暗自盘算着。
孙五，自称来自长安城东市周廪行的粮商，却蹊跷地出现在潼关无名土陵的盗洞中。
种种迹象表明，此人或为伐冢一派土行司贼众一员。
且具有相当地位。
指望他能够如实交代有关土行司的事情，岂不是痴人说梦？
狄仁杰、李诚都知道此人不好对付，所以也没抱什么希望。
但是，毕竟孙五是盗墓贼，该走的流程还是要按部就班。
半个时辰不间断动刑，孙五昏厥多次，又被反复弄醒。
哀嚎惨叫，却始终不肯求饶。
两位身高体壮的牢头表现很不错，他们拼尽全力，打折了棍棒，挥断了皮鞭，累得气喘吁吁。
“好了，二位牢头先下去吧！”
主审官狄仁杰发话了。
两名牢头这才住手，朝门外走去。其中一位还不解气地又朝遍体鳞伤的孙五狠狠踹了几脚。
此时的孙五身上血迹斑斑，没有一处好皮肉。
他虚弱地躺在地上，艰难地喘息着，满嘴满脸都是鲜血。
狄仁杰阴沉着脸问道：“孙五，临死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这里已替你备好纸笔。若有遗嘱，但说不妨。”
孙五气若游丝地说：“临死前，我想见阿娘最后一面。”
“可以。住址？”
“长安城，东市，周廪行。”
“你阿娘多大岁数？”
“已是花甲之年。”
狄仁杰感慨道：“瞧瞧啊！白发人送黑发人！情何以堪啊！哎，我就不明白了，你偷坟掘墓，十恶不赦，死就死了，还想着见阿娘干什么？难道她老人家心里不痛吗？”
李诚嘲讽道：“是啊！老子还以为盗墓贼一个个都是孤家寡人，没想到也有老娘？孙五，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啊！”
孙五强作欢颜，泪水却止不住地流淌。
他一声叹息，解释道：“唉！孙某入土行司已有十余年，就是为了阿娘能过上好日子。我也从来不后悔加入土行司，因为就算我走了，我土行司掌门也会替老子照顾好阿娘，拿阿娘当他自己的亲娘一样对待。”
“土行司掌门倒是够义气！”
“那是，掌门待我如亲兄弟。”
狄仁杰提醒道：“哎，孙五，你们土行司掌门这一次恐怕就要破费了。包括你在内，土行司贼众于潼关无名土陵折戟沉沙，仅从盗洞内拖出来的尸体就高达四十九具。”
李诚突然哈哈大笑。
“他们土行司掌门一下子多了几十位老娘或者阿爷需要孝敬，老子真替他捏把汗啊！”
狄仁杰以戏谑的口吻附和道：“没错！土行司掌门像亲儿子一样每日照顾数十位阿爷、阿娘？他真的有那么傻吗？怎么可能呢？估计得到你们失利的消息之后，他早吓得改名换姓逃离长安城了！”
孙五急了，嚷嚷道：“不会的！昨天我还看到掌门在潼关县……”
或许是自知语失，他突然停下不说了，异常紧张地望着狄仁杰。
狄仁杰与李诚对视，两人交换了眼神。
原来长安城赫赫有名的两大伐冢流派之一的土行司掌门就在潼关县？
这位神秘的土行司掌门会是谁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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