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重逢
狼烟屯,唐军陇右折冲府驻防地。
尚未步入这处唐军营盘,狄仁杰便感受到一种无形的紧张氛围。
不仅在密林中潜藏着不少暗哨,而且唐军巡逻兵竟然扩大了警戒范围。距离营盘三里之内,负责巡逻的唐军将士更是增加了一倍布置。
这些将士目光警觉,手持利刃巡查,一丝不苟。
狼烟屯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难道他们是收到大萨满抵达辽东城的消息,从而增加了防御力量?
不得而知。
狄仁杰加快脚步前行,远远看到军账外肃立着的唐军将士方队。
他们阵型齐整,刀剑如林,防御意图明显。
果然不同以往啊!
折冲都尉曹三良正在唐军方队阵型前焦躁地来回踱着步子,抬头见狄仁杰到场,立即迎上前来。
“哎哟,小道长,你怎么才来啊!”
“出什么事啦?”
“我陇州李刺史到了,正等着你呢!快跟我来!”
“李刺史?”
狄仁杰心里直犯嘀咕。
陇州刺史李云将身兼重任,此次唐军东征高句丽,大军进逼平壤,他担任平壤道唐军行军副大总管。
目前唐军主力悉数挺近平壤,他本应随军指挥,怎么会突然来到狼烟屯?
不等狄仁杰有所考量,曹三良已经拉着他朝军帐内走去。
进门一看,这才发现,原来不只是陇州刺史李云将到访,还有一位自己的老朋友,翰林院将作少监阎立本的女儿——阎道真。
阎道真见到狄仁杰又惊又喜,跑过来抓紧他的胳膊。
“狄仁杰!总算见到你啦!”
“哎,阎道真?你怎么也跟来啦?”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说我为什么来辽东城?当然是因为你啦!”
“因为我?”
阎道真莞尔一笑,顾盼生辉。
狄仁杰被她倾国倾城的绝世美艳吸引,不禁怦然心动。
这些天在辽东城,他满眼全是高句丽女子常见的那种小眼睛。
再看眼前这位超凡脱俗的大美女,柳叶眉、杏仁眼、唇红齿白、肌肤雪白细腻,堪称国色天香,容貌无与伦比。
跟辽东城的那些高句丽女子一比,阎道真简直就是天仙了。
狄仁杰一时恍惚,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阎道真。
阎道真是位有口无心的画中人,并没有觉得狄仁杰的做法有什么不妥,更不会认为有所冒犯,言行如故。
“哎,狄仁杰,你发什么呆呀!想赖账对不对?”
“赖账?”
“因为你答应过我和父亲,帮我们找一个人嘛!你不会忘记了吧?”
狄仁杰怎么可能忘记这件事情呢?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只是他来辽东城之后并没有打听到阎立本之子阎俦的近况,所以也不打算多提这件事情。
“啊!阎道真,你不要着急,我正在查找线索,有进展我会及时告诉你!”
说着,狄仁杰看了一眼陇州刺史李云将。
李刺史正跟手下曹三良、宋友青交代着什么,似乎并没有特别关心狄仁杰与阎道真的对话。
阎道真端着一盘琳琅茶点,来到狄仁杰的面前。
“哎,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琳琅茶点?”
“我亲手做的,尝尝看。”
说着,阎道真大大方方地捏起一块琳琅茶点,直接塞进他的嘴里。
这个近乎暧昧的动作,让狄仁杰心里暖暖的。
尤其是在这异国他乡,能吃到酸甜适口的琳琅茶点,还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啊!
阎道真笑盈盈地望着他,眼睛里泛着点点泪花。
也不知道是因为重逢的喜悦,还是藏着哀怨的忧伤?
“你喜欢我亲手做的琳琅茶点吗?”
“……”
狄仁杰听到这句话愣住了,下意识地停止咀嚼。
因为他想起了阎四娘临刑前的那句话。
当时阎四娘被关在囚车里,含泪提醒道,狄仁杰,我怕你下辈子记不得阎四娘,所以等下一次见到你时,我会特意问一句,你喜欢我亲手做的琳琅茶点吗?你……你打算怎么回答我?
巧合!
一定是巧合!
或者说希望这只是巧合吧!
狄仁杰心乱如麻,疑惑地望着阎道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没想到,阎道真含泪追问道:“狄仁杰,你真的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吗?就像在夔州街头分别时一样?”
这下狄仁杰彻底糊涂了。
阎四娘明明已经被押赴刑场,砍掉了脑袋,怎么可能借阎道真之口,问出同样的话来?
难道她和阎道真本就是同一人?
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狄仁杰强打精神,质问道:“你到底是谁?阎道真?还是阎四娘?”
阎道真强作欢颜道:“狄仁杰,我是谁重要吗?阎道真也好,阎四娘也罢,你只需要知道,她是回来赎罪的就好。她知道错了,你就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听到这里,狄仁杰已能猜出大概。
他郑重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啊!赎罪没有必要,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另外,狄某从今往后,愿意把你当成亲人。”
阎道真闻听破涕为笑,高兴地跳了起来。
“啊!啊!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吗?狄仁杰,上一次阎四娘欺骗了你,这一次我阎道真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狄仁杰被阎道真的天真逗乐了,真拿这位能演善变的画中人没办法。
就在这时,陇州都督府刺史李云将走了过来。
狄仁杰客气地朝对方拱手施礼。
“李刺史。”
“哎,狄仁杰,你和阎道真有时间再叙旧,我们还是先办正事。”
李云将给宋友青使个眼色。
宋友青会意,来到阎道真面前。
“阎姑娘,跟我来吧!先去看一下你的住处。”
“好。”
阎道真乖巧地答应着,将盛装琳琅茶点的盒子递给狄仁杰,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狄仁杰,我先走了,完事儿去那边找我。父亲还托我带话给你。”
“你一路辛苦了,好好休息。”
狄仁杰点点头,做一个“请便”的手势。
阎道真跟着宋友青离开了。
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
狄仁杰面带微笑目送她远去,这才转向李云将。
此时,军帐内只剩下狄仁杰、李云将和曹三良三人,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李云将脸色阴沉,压低声音询问道:“狄仁杰,你已来辽东城多日,搜寻高句丽国宝——大傩摄魂瓶可有进展?”
狄仁杰思索着答复道:“抱歉,暂无进展。”
“为何?一点线索也没有?”
“李刺史,辽东城并非你们想象的那样容易突破,尤其是大萨满。此人诡秘莫测,从不以真实面目示人,我也是刚刚与之接触,但是他对于高句丽国宝大傩摄魂瓶极为忌惮,不肯透露分毫。”
“难道就不能绕过大萨满吗?”
“死活绕不过去啊!狄某可以断定,辽东城上上下下,恐怕只有大萨满一人知晓国宝下落。”
李云将怀疑地望着狄仁杰,换成威胁的口气。
“狄仁杰,你不会是收受了辽东城的好处,才故意在这里推三阻四的吧?我告诉你啊!不要跟老子耍花招!平壤道唐军主力目前进展顺利,辽东城这颗钉子非拔掉不可。两日为限破案,到时候依旧找不到那件高句丽国宝,李某也只能冒险下令,屠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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