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孝为先
因藏地明堂火珠办案之需，狄仁杰才紧急来找阎立本。
没想到节外生枝。
对方遇到了这件麻烦事，反过来求助于他。
狄仁杰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因为他心里清楚，只有急人所急，先不留私心替对方着想，才可能同舟共济，携手合作。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阎府堂屋的灯笼也亮了起来。
正逢晚膳时间，阎道真和母亲端来饭菜，碗碟摆上桌。
有鱼有肉，十分丰盛。
三人坐定举箸用餐。
狄仁杰佯装不知阎立本去向，转向阎道真询问。
“哎，阎少监呢？怎么不见人影？”
“父亲说没有胃口，回房间休息了。”
“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狄某入天师道修行，略通药理，不如我去给他把把脉？”
说着，狄仁杰作势起身。
老母亲已提前串通好，见状赶紧阻拦。
“狄郎，你是客人，怎么敢劳你大驾呢？其实阎少监哪里是没有胃口，他只是嘴馋而已，不信拿来龙肝凤胆、人脯肉糜，他保证开心得像个孩子似的，欢笑啖食，乐此不疲。”
狄仁杰故意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啊？没想到阎少监口味非常人可比啊！”
“是啊！有人为此还说他是冥府恶吏托生，吃人肉，喝人血，不为别的，只想延年益寿！这不是无稽之谈嘛！”
老妇人越说越来气，转向阎道真吩咐。
“女儿，去把你父亲喊起来吃饭，别让狄郎久等。”
“是，母亲。”
阎道真答应着离开了。
她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外，老妇人便神情凄惶起来，有些坐立不安，焦急万分。
狄仁杰急忙低声安慰。
“阿婆请放心。今日事，一切有我安排，阎少监不会有事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保阎郎平安，保我全家平安啊！”
老妇人双手合十，紧闭眼睛，不停地祈祷着。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正要开口提醒狄仁杰，发现原本坐在桌对面的他早已不知去向。
老妇人担心丈夫出意外，抓着拐杖就要出门。
刚到门口，又想起狄仁杰之前的安排。
一时间左右为难，她站在门口踟蹰徘徊。
朦胧夜色中，狄仁杰身手矫捷，翻墙越脊来到阎府后院。
他躲在房顶上探查，注意到某间卧房的窗户透出微弱的烛光，正是阎立本所在的房间。
窗户敞开半扇，阎立本一动不动地躺在大床上。
奇怪的是，房间内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按时间推算，阎道真应该也在卧房才对。
狄仁杰敏感地意识到那里出了问题，或许阎道真的动作比自己想象的要快得多？
他正要进卧房查看，忽然发现一个窈窕的身影倏忽出现在窗前。
终于出现了。
是阎道真？
狄仁杰急忙伏下身形，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
只见她缓缓靠近床上的阎立本，像条狗似的嗅了嗅对方的胳膊，突然猛扑上去，疯狂撕咬对方。
阎立本疼得大叫，哀嚎不止，随即与之展开搏斗。
守在屋顶上的狄仁杰纵身跃下，撞碎窗棂猛扑过来。
发现与阎立本撕扯在一起的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这个女人像发疯的野兽一样，恶狠狠地咬住阎立本的咽喉，死活不肯松口，鲜血顺着嘴角滴落。
狄仁杰见状毫不犹豫抄起桌上的花瓶，砸向女人的脑袋。
夸嚓一声，花瓶碎裂。
女人愣了一下，缓缓转身直面狄仁杰。
因长发遮脸看不清相貌。
她的身体摇摇晃晃，双腿一软，一头栽倒在地。
狄仁杰关心阎立本的伤势，立即上前检查，发现他的脖颈处已被女人的尖牙利齿咬破多处，血流不止。
当然，胳膊上的那条伤口直接被他忽视了。
因为那是两人商量好的诱饵，为阎立本自行割伤所致。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探查对方是否有嗜血本性？
狄仁杰查过阎立本的伤势，这才放心。
“还好，阎少监流血不少，伤势却不足以致命。对方险些伤及要害，情形委实凶险。”
阎立本心有余悸地指着倒在地上的女人。
“狄郎，看到没有？你看到没有？阎某所言是否属实？阎道真她她她她……这是摆明了要吃人啊！”
房门打开了，老妇人不放心，也匆匆赶来了。
将丈夫安然无恙，两人抱头痛哭。
狄仁杰来到女人身边探查，发现她的脑袋下一摊鲜血，应该是刚才遭花瓶重击所致。
女人生死不明。
狄仁杰轻手轻脚地正想把她的身体翻转过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狄仁杰抬头望去——
竟然是阎道真。
她笑盈盈地端着一碗肉羹进门，见到满地血腥，登时吓了一跳，羹碗脱手掉在地上。
“夸嚓！”
阎道真的出现让在场所有人感到震惊。
包括狄仁杰在内，都愣了几秒钟。
醒过神来之后，他立即将血泊中的女人翻转过来，这次终于看清，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张陌生的脸。
可惜，女人重伤不治，早一命呜呼。
事情很快搞清楚了。
此人为住在后街的疯女人，不知什么原因最近经常偷偷跑到阎府来。
因其疯疯癫癫，性情与常人迥异，经常昼伏夜出，生食禽畜，就此引发阎立本夫妇误会，怀疑是女儿阎道真所为。
如今误会解除，狄仁杰也算松了一口气。
“阎少监德行高尚，福大命大，好在有惊无险，可喜可贺。”
阎立本拉着狄仁杰的手摇晃，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哎哟！若不是狄郎妙计缉凶，我们阎府恐怕不得安宁。不愧为镇国天师袁天纲的高徒，果然有勇有谋，技高一筹啊！”
狄仁杰重任在肩，不能耽搁太多。
他字斟句酌，试图表明来意。
“啊！阎少监的麻烦已经解决了，可是狄某还有一件天大的事情要办，必须你出手才行。”
刚刚经历的一切，让阎立本对狄仁杰多了一份信任。
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哎，狄郎，你我不是外人，但有所求，阎某保证全力以赴！”
“有阎少监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其实，狄某此次有求于你，还是因为藏地明堂火珠案……”
狄仁杰正想步入正题，见阎道真端着一碗肉羹进门，只好闭嘴。
“父亲，你一定饿了吧？我亲手做的肉羹，也不知道是否合你的口味。”
望着懂事的女儿，阎立本感动不已。
之前自己还误会了人家，可是女儿却不往心里去。
善事父母为孝。
像女儿阎道真这样一心侍奉父母、不计个人得失的，堪称当今“孝为先”的典范。
阎立本接过女儿递来的肉羹，大口吞食。
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不忘夸赞女儿的厨艺。
“好吃！极好吃！我女儿秀外慧中，心灵手巧，颇有天赋，近日尤其厨艺更是日渐精进。如此一来，我和你母亲都要享福喽！哎，女儿啊！这肉羹是怎么做出来的？跟以往大为不同啊！”
阎道真听到这话欣喜不已。
“啊！父亲满意就好。母亲说你想吃龙肝凤胆、人脯肉糜，龙肝凤胆或许不容易找到，但是这人脯肉糜嘛！我倒是可以想想办法。”
说着，她撩起袖子，露出一条血淋淋的胳膊。
狄仁杰见此情形惊呆了。
阎立本更是直接丢掉羹碗，不可遏制地呕吐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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