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藏贼于兵
“不要动！”
狄仁杰大声命令着，作势上前搜身。
赵启业不知狄仁杰是何用意，只能硬着头皮予以配合，伸开自己的双臂，听任其上下其手。
而赵殿承和李诚则疑惑地看着这一幕。
只见狄仁杰装腔作势地摸来摸去。
身前身后转悠，遍摸全身进行查验。
忽然他停了下来，变魔术般从赵启业的后腰处摸出一个物件来。
原来是块不起眼的鹅卵石。
两头尖，中间宽，大致呈纺锤形状，约半斤多重。尺寸比常人手掌略小，把握最为合适，显然是经过认真挑选之物。
正是一枚土行司信物——行司简。
狄仁杰将行司简朝赵殿承面前轻轻一扔。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这枚行司简竟然悬浮在赵殿承的眼前，微微晃动，左右摇摆着。
狄仁杰问道：“赵节度可认识这样东西？”
“不认识。”
“它叫行司简，是土行司门派信物。刚刚你和李将军都在场，可看清我是从谁身上搜到的？”
“赵监门身上嘛！”
“对，我是从赵监门身上拿到的，我就好奇了，他的身上怎么会有土行司的信物？”
话明明白白说到这个份上，连傻子都明白狄仁杰的用意。
赵启业当然不能听任他肆意捏造事实，立即急头白脸地予以否认。
“哎，哎，狄仁杰，你搞什么鬼啊？这枚行司简明明是前两日我在潼关无名土陵处发现的，后来亲手转交给你。你怎么好意思睁眼说瞎话呢？居然诬陷是从赵某身上搜出来的？”
狄仁杰一瞪眼，厉声斥责。
“赵监门！混账东西！赵节度和李将军都在场，亲眼看到狄某搜身，你居然还不承认？！”
“我承认什么？”
“行司简为土行司信物，从你身上搜出来，视为物证。赵节度和李将军为人证。人证物证俱在，抵赖无用！”
至此，赵启业才恍然大悟。
原来狄仁杰故意诬陷，试图以此来证实潼关县衙不良帅钟无期的无辜，并为之翻案。
钟无期倘若无罪，那自己就得背负嫌疑。
想到这里，赵启业只能孤注一掷。
“啊！狄仁杰，也不知钟县吏给了你什么好处，居然颠倒黑白，故意抹黑赵某，替他说话？”
“这我应该问你啊！哎，赵监门，你为何要置钟县吏于死地？难道他挡了你的财路，坏了你的好事？”
赵启业冷笑道：“哼！赵某问心无愧，还想请赵节度主持公道。”
众人都看向赵殿承——
赵殿承稳坐如山，不动声色。
说实话，他也不清楚行司简是否为赵启业随身藏匿。
狄仁杰的手法毫无破绽，当着自己和李诚的面搜身获得。
不过赵殿承心里清楚狄仁杰是有意为之，只管静下心来，且看他接下来如何表现。
“狄仁杰，你不可能无缘无故怀疑赵监门，并且随便对其搜身，想必应该掌握了某些依据才对。”
“正是。”
狄仁杰显得极为自信，侃侃而谈。
将自己的分析推断和盘托出。
“几日前，赵监门奉赵节度之命，带队前来潼关胁从办案，主动提出潼关无名土陵由其手下府兵校尉驻守。”
赵殿承追问道：“这有什么不妥吗？潼关无名土陵被盗，赵监门安排人手警戒也是应该的嘛！而且土行司数百贼众盗掘之时，我华州镇国军府兵校尉数人遇难，无一生还。”
“正因为这一点，我才忽视了赵监门的企图。”
狄仁杰来到赵启业的面前。
直视着他的眼睛。
“被杀死的那些府兵校尉显然并非土行司的人。接下来，钟县吏组织人手对潼关县的诸多可疑人员实施抓捕。奇怪的是，赵监门手下的府兵校尉四散，根本不服从钟县吏的调遣。”
赵启业狡辩道：“那是各有分工不同，不存在不服从调遣一说。”
狄仁杰忍不住反问道：“好啊！既然如此，那就请赵监门解释一下。钟县吏那边一无所获，你呢？你又抓到了多少土行司贼寇？一个也没有吧？我就觉得奇了怪了。你赵监门手下府兵校尉三百余人，居然连一个盗墓贼也抓不到。更离奇的是，土行司数百余众，在潼关无名土陵也不过丢下四十九具尸体，剩下的全都做鸟兽散？”
“对啊！”
“而据潼关县衙不良人描述，他们亲眼看到，搜捕之时，曾有华州镇国军府兵校尉三三两两出城。”
“分头行动，各自领命，并无不妥！”
“赵监门，目前你手下有多少人马？”
“三百府兵校尉。”
狄仁杰胸有成竹地朝门外一指。
“赵家祖宅现有多少府兵？”
“这……我不太清楚。”
狄仁杰冷笑道：“肯定远远不止三百，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当场点兵点将。请教赵监门，多出来的那些府兵校尉该如何解释？狄某有理由怀疑，他们这些人都是换上了明光铠甲的土行司贼寇！”
此话一出，连李诚都坐不住了。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朝门外张望。
“啊！老子信了你的邪！道雏的意思是，逃匿无踪的土行司贼众其实就在我们身边？！就在赵家祖宅？！”
赵殿承也感到难以置信。
“哎，狄仁杰，不要耸人听闻，怎么可能呢？照你的说法，我华州镇国军岂不是就变成了贼窝！”
狄仁杰不再避讳，冷静地予以详细解释。
“赵节度，不管你怎么想，事实或许确实如此。”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前次土行司数百人聚集，以雷霆之势盗掘，杀死华州镇国军府兵校尉十余人，简直嚣张至极。”
“而且这伙数百人的贼寇行动中组织有序，张弛有度，显然经过长期军事训练。”
“我就猜想，能够如此行事做事的土行司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肯定不能是一伙乌合之众啊！”
“如果土行司贼寇数百人长期在长安城聚集在一起，南衙卫军定会查问，他们将暴露行踪，不可能继续隐藏身份。所以，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府兵，是府兵啊，土行司贼众其实就是唐军一部也说不定！”
“藏贼于兵？！伐冢一派土行司的做法确实令人叹为观止！”
……
狄仁杰一口气说完这番话，注意观察赵殿承的反应。
他是华州镇国军节度使、潼关防御使，手握重兵，深得圣人信赖，可以轻易进出皇城。
倘若手下府兵校尉都是土行司的人，那赵殿承一定难辞其咎。
或者，他就是土行司盗掘行动的幕后主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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