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谁在扯谎
说实话，狄仁杰对周天没什么好感。
一个庶民出身的人，居然成天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
傲气埋在骨子里，锐气藏在眉宇间，性情内敛，沉稳有余。
不知道的还以为此人有着多么深厚的背景。
其实不过是赵家下人之子，身份卑微到泥土里。
尤其，他与安西都护郭孝恪之女郭如玉的莫名联姻，更是风马牛不相及。
两人身份地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怎么看都让人感到诧异，堪称咄咄怪事。
周天神态轻松地来到狄仁杰等人的面前。
语气看似平缓，其实藏着诘问。
“哎，狄仁杰，你深更半夜把本少爷喊来，是天塌了吗？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
狄仁杰尚未开口，周管家却看不惯了。
“儿啊！赵家出大事了，几位官爷都在场，你可不敢有所隐瞒啊！”
“我隐瞒什么？”
周天微微蹙眉，明显对“父亲”周管家的提醒有所抵触。
“哎，哎，你才是赵家祖宅的管家，我周天什么都不是。府上但凡出了任何意外，你都得搭上这条老命，所以，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面对周天的顶撞，周管家无可奈何。
他转向狄仁杰，抱歉地说：“多担待，你多担待啊！我儿才疏学浅，粗俗鄙陋，不喜读书博功名，雨天不知水深浅，都是老夫教导不周，生养了这个不省心的东西！”
狄仁杰要找周天问话，自然有他的道理。
而周管家在场，凡事多嘴多舌，反而耽误事。
为了将对方支开，他灵机一动，当即与钟无期商量，希望他能带着周管家到赵府地宫去看一看。
钟无期爽快同意了，将周管家带走。
此时，赵家祠堂的院子里只剩下狄仁杰、李诚和周天。
没有旁人在场，狄仁杰和周天都感到莫名轻松。
都是聪明人，就不兜圈子了。
狄仁杰直接向他发问。
“周郎，这处赵府地宫，你进去过没有？”
“当然进去过，小时候还经常在里边捉迷藏和睡觉，爹娘都找不到。”
“你知道地宫其实是赵家祖坟吗？”
“啊！儿时不知道，后来才知道。”
狄仁杰还想问什么，被周天抬手打断了。
他微微一笑，似乎早已看透了狄仁杰的小心思。
“哎，狄仁杰，你我在这里就不要东拉西扯了。天色不早，还是尽快步入正题吧！”
对方的机敏让狄仁杰不禁刮目相看。
“周郎，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周天面无表情地说：“当然啦！肯定不是有关赵府地宫的事情，因为在我来之前，你们想知道的，阿爷肯定全都告诉你们了。你狄仁杰当然也不愿意多花工夫，再问本少爷同样的问题，所以你的疑问一定与赵府地宫无关。”
狄仁杰一乐，夸赞道：“我就愿意与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至少不用多费口舌。”
“你想知道什么？”
“一件私事。”
“私事？”
“你与安西都护郭孝恪之女郭如玉的婚事。”
周天虽然感到意外，却不动声色。
“我的婚事好像用不着你来费心吧？”
“你可以不说，狄某也只能暂时存疑。”
狄仁杰的这一说法引起周天的警觉。
看来自己已经被狄仁杰盯上了。
对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想敷衍过去并不容易。
不过，周天还是打算最后再试一次，看是否能蒙混过关。
“狄仁杰，本少爷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情，我与郭如玉的婚事影响到你们来潼关办案吗？”
“当然没有。”
“我的婚事与你们要查办的案子有关联吗？”
“应该没有。”
“那你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你可以不说，狄某也不会逼你。”
狄仁杰神态自若，语气里透着坚定。
周天看出来了，这件事情死活绕不过去，思来想去也只能勉强同意。
“好吧！好吧！狄仁杰，你有哪些疑惑赶紧问，时候不早了，我都有些困倦了。”
狄仁杰严肃地质疑道：“你与郭如玉的婚事，可谓门不当户不对，即便你二人私定终身，郭都护也断然不能同意。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周天到底有什么本事说服了郭都护？”
这个问题一针见血。
一向冷静的周天也不禁为之动容。
心想，怪不得圣人委派狄仁杰来潼关办案，此人果然难缠啊！
以后必须小心应付才对。
就在转瞬之间，周天便想到了对策。
“啊！你说得没错，其实郭都护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同意这门婚事，所以本少爷才娶了别人家的姑娘为妻，至于郭如玉嘛！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扯淡！”
一直在旁边的李诚开口了。
显然，他也意识到周天这句话并非实情。
“啊！连老子都听出来了，你和你阿爷对这门婚事的说法截然不同，你二人之中必然有一人扯谎！”
“谁在扯谎？”
周天依然淡定，摇头晃脑反问，看不出丝毫慌乱。
“哎，李将军，我倒是想请问一下，你是相信我的话，还是那个老家伙的胡言乱语？”
李诚冷笑道：“有关你和郭如玉的婚事，你知道你阿爷是怎么说的吗？”
周天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阿爷肯定跟你们说的是，我周天任性行事，不仅斗胆高攀重臣郭孝恪的女儿郭如玉，而且还扬言让她屈尊做妾！李将军，求求你动动脑筋好不好？郭如玉，安西都护、西州刺史郭孝恪的女儿，愿意下嫁我周家，而且还不惜屈尊做妾？这种不着调鬼话你也敢信？”
李诚被问住了。
他支支吾吾地反问道：“那周管家为何这般说辞？”
周天解释道：“当然是我告诉他的啦！本少年也老大不小了，虽然没有取得任何功勋成就，但是面子还得要啊！总不能直接了当告诉阿爷说，郭都护故意刁难，那支星光戟我根本拿不起来。”
这是一个极为明显的言语漏洞。
明明星光戟就在手里。
他却睁眼说瞎话，予以否认。
狄仁杰和李诚对视，交换了眼神。
周天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虽然故作镇静，只是挂在嘴角的笑容已有些僵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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