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既不想活，又不能死
狄仁杰打定了主意，便让李诚留在屋外，自己只身返回。
他进门后，先仔细看了一眼蒋妙容怀里的孩子，这才转向潼关县衙不良帅钟无期打着招呼。
“哎，我想跟蒋妙容单独谈一谈，钟县吏可否暂时回避？”
钟无期左顾右盼，没有看到李诚的身影。
他猜测对方应该也回避了。
于是，二话不说，扭头朝门外走去。出门时，还不忘细心地替狄仁杰关上房门。
蒋妙容不明白狄仁杰的用意，一脸疑惑地望着他。
狄仁杰来到蒋妙容面前，再次打量孩子的脸。
这个孩子似乎很喜欢狄仁杰，不停地朝他咯咯咯笑着，还伸出一双小手要抱抱。
狄仁杰越看越觉得孩子与翰林院待诏孙光鼐相貌相似。
“哎，蒋妙容，我能问一下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
蒋妙容听到这话脸色顿变。
在潼关土陵墓室中那场极度骇人的恐怖遭遇一股脑涌上心头。
那是她不堪回首的过往。
每每想起便惊恐冒汗，瑟瑟发抖。
“你问这个到底想干什么？！”
蒋妙容有些抓狂，声音都撕裂了。
狄仁杰安慰道：“蒋妙容，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而已。因为我看到这个孩子，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跟这个孩子长得实在太像了，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蒋妙容怀疑狄仁杰跟她开玩笑，甚至是对自己的羞辱。
一股怒气在她的胸中升腾。
“哎，哎，我蒋妙容一个将死之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你最好不要惹我，否则后果自负！”
狄仁杰性格豪强，自然无惧威胁。
他不为所动，紧盯着蒋妙容的眼睛，注意观察对方的情绪。
“啊！狄某认识的那个人，是经学博士、翰林院待诏，他的名字叫做孙！光！鼐！”
蒋妙容听到这个名字愣住了。
她慢慢低头看向孩子，这一瞬间，情绪突然失控了，泪水夺眶而出。
还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孩子刚生下来时的丑陋而古怪的容貌，便让蒋妙容极度震惊。
但是，也有一种陌生的亲切感。
就像这个孩子早就认识一样，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蒋妙容并没有多想，始终认为是血脉亲情。
没想到，狄仁杰突然提到的这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名字，让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是的。
孙光鼐！
是让她这辈子都铭刻在心的名字。
那个该死的负心汉？！
可是，可是……
两人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面了。
孩子的样貌怎么跟他一模一样呢？
老天爷啊！
你这个玩笑可是开大了，还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蒋妙容泪眼婆娑，悲喜交加，心情就像大蒜掉进胡椒粉里，酸楚辛辣的气息充斥着鼻腔、胸腹。
狄仁杰注意观察蒋妙容表情的细微变化。
揣测她与孙光鼐可能存在的某种联系。
“蒋妙容，我想知道，这个孩子与经学博士、翰林院待诏孙光鼐有没有关系？”
蒋妙容痛苦地摇摇头。
“跟他没关系，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孙光鼐！”
“是吗？真的不认识他吗？你当然可以矢口否认，我也可以把孙待诏特意请到潼关来，与你当面对质。”
“你到底想干什么？！”
蒋妙容抱着孩子生气地站了起来。
她明显是不想给孙光鼐添麻烦，准备一肩承担所有的过错。
因此语气坚决，掷地有声。
“我告诉你！我的孩子跟孙光鼐没有半点儿关系，你不要牵强附会，给别人招来无妄之灾！”
狄仁杰狡黠一笑。
他已然看透了对方的心思。
也似乎找到了一条本案的突破口。
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蒋妙容和孙光鼐呢？
狄仁杰的脸上浮现得意之色，“啊！看来你很想袒护孙待诏对不对？那狄某就更不能掉以轻心了。”
蒋妙容抱着孩子，恶狠狠地盯着狄仁杰。
就像看到杀父仇人一般。
“狄仁杰，你敢动孙光鼐一根手指头，老娘就跟你拼命！”
这句话彻底暴露了两人的关系。
原来蒋妙容和孙光鼐之间果然存在某种关联。
狄仁杰不禁浮想联翩。
孙光鼐，堂堂经学博士、翰林院待诏，表面看上去温文尔雅、诗书才华，没想到背地里竟然与盗墓贼厮混，而且还有了孩子？
不仅如此，这位翰林院待诏的身份就那么无辜清白吗？
他有没有可能也是伐冢一派？
是隐藏身份的盗墓高手？
想到这些，狄仁杰极度振奋。
他灵机一动，及时调整审讯策略。
“啊！蒋妙容，狄某只是猜测而已，当然可以不动孙光鼐，但是你……必须无条件配合，给我老实交代。”
蒋妙容再次深陷两难境地。
一边是古墓门一派的严苛规矩，一边是让她朝思暮想的孙光鼐。
到底该如何抉择？
委实难上加难，还不如让她去死！
可是孩子又刚刚出生，此时的蒋妙容既不想活，又不能死，简直要被逼上了绝路。
她颓然坐到椅子上，迷茫彷徨不知所措。
狄仁杰神情严肃地盯着她，等待对方的最终决定。
而孩子则一直好奇地看着狄仁杰，试图往他的身上攀爬。
“啪！啪啪！”
忽然有人敲门，声音很大，似乎有些着急。
就在狄仁杰扭头看向房门的瞬间，那个孩子纵身一跃，“嗖”的一下跳进了他的臂弯里。
狄仁杰下意识地将孩子抱起。
蒋妙容见状大惊失色。
之前，孙李氏死于非命，都是因为这个孩子邪祟作孽。
现在他又要故技重施，朝狄仁杰动手撕咬？
蒋妙容紧张得喘不上气来，心都堵到了嗓子眼儿。
狄仁杰看着怀里丑陋的孩子，厌恶地皱起眉头；而孩子却在他的身上翻滚玩耍，自得其乐。
狄仁杰无奈地摇摇头，转向房门处。
“谁呀？进来吧！”
房门开了，钟无期大步进门。
“哎，狄仁杰，刚刚我的一位眼线传来消息，潼关客栈来了一伙不明身份的陌生人，大概有二十余人，人数众多且随身携带兵器利刃，其中有人第一时间便前往那座潼关土陵闲逛，形迹可疑，或为伐冢一派。”
狄仁杰抱着孩子讨教道：“嚯！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好热闹啊！钟县吏，你打算如何应对？”
钟无期毫不犹豫地说：“当然还是老规矩，我的人暗中盯梢，密切掌握对方一举一动，看准时机再动手不迟。对了，为了安全起见，你和李将军今晚就不要去住潼关客栈了，我来安排别处下榻。”
狄仁杰自信地说：“啊！没有必要换地方住，狄某是来潼关办案的，所有可疑之人都得接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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