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择日不如撞日
识人断物，轻松拿捏。
狄仁杰很快便从德鲁格这里探听到有关“泰西封夜莺部署”的大概内容。
这是波斯复国、还都泰西封的绝密计划之一。
该部署的核心主导人便是阿罗憾和米赫兰。
一位是波斯萨珊王室的代表，一位是波斯贵族的代表。
两人按部就班，在执行“泰西封夜莺部署”的过程中相互协助，基本上还算顺利。
唯一的分歧在于，波斯复国之后的王位归属。
阿罗憾作为波斯王族的一员，当然希望保持现状，维护和延续萨珊王朝的统治。
而以米赫兰为代表的波斯贵族们却不这么想。
他们希望废除波斯王特权，改由各城邦贵族组成波斯大议事厅，统一行使治国权力。
阿罗憾曾经一再设法说服米赫兰改变主意。
而米赫兰固执己见，坚持波斯大议事厅的构想。
为此两人闹得很不愉快。
狄仁杰心里清楚，按照这种说法，波斯王子阿罗憾极有可能伺机铲除米赫兰这个不稳定的因素。
只是此时采取行动，显然时机并不妥当。
那条邪恶的大黑蛇到底是不是阿罗憾豢养？
不得而知。
……
狄仁杰正和李诚、德鲁格在鸿胪寺会客室内探讨所有的可能性，两名身着明光铠甲的夔州都督府的府兵将校来找他。
原来，是狄家到长安城阎府来下聘礼。
请狄仁杰马上回阎府一趟。
狄仁杰不禁暗暗叫苦。
想必父亲狄知逊已经与亲家翰林院将作少监阎立本见过面了，或许已经知道儿子与阎道真的婚事出现了问题。
父亲什么态度，狄仁杰不敢去想。
只能硬着头皮去见他。
狄仁杰跟着来接他的两名夔州府兵将校从鸿胪寺出来，并试图打听父亲的心情，以便提前有所准备。
“啊！你们这是刚到长安城？”
“马车辎重，连日赶路，比预计还早了一天呢！”
“是吗？我阿爷肯定累坏了吧？”
“那倒没有。狄长史心情好得很，吃得饱睡得香。狄郎婚事既定，我狄府喜气盈门啊！”
听对方这么说，狄仁杰愈发心情复杂。
该怎么跟父亲解释这件事情呢？
毕竟自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啊！总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阎道真一个弱女子身上吧？！
说阎道真忽然改了主意，要嫁给波斯王子？
一点担当精神都没有。
狄仁杰认为坚决不能这么做，否则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他一路盘算着，忐忑不安地来到阎府。
刚进院子，便看到成箱的聘礼堆积如山，每个箱子上都贴着大红囍字。
有媒人、管事者正与阎府管家等人一起核对礼单，见狄仁杰到场，所有人都笑呵呵地跟他打着招呼。
看来他们还不知道这门婚事已经发生了变故。
在场所有人都沉浸在喜庆的气氛中。
狄仁杰强作欢颜，与之点头哈腰打招呼，快步朝堂屋走去。
堂屋内，父亲狄知逊正与亲家阎立本轻松攀谈，并不像狄仁杰想象的那样尴尬。
狄仁杰进门，堆起笑脸。
“阿爷，你到长安啦！”
“哎，说曹操，曹操到。儿啊！快过来。”
狄知逊笑眯眯地朝儿子招手，将他唤到身边。
狄仁杰担心父亲突然变脸，虽然听话地近身上前，却时刻保持着警觉，严防挨揍。
“儿啊！刚刚听阎少监说了，你最近办案异常忙碌，经常是早出晚归，怎么样啊？案子还算顺利吗？不会影响到你和阎道真的婚事吧？”
还用影响吗？
这门婚事早就泡汤了。
狄仁杰在心里嘀咕着，却不敢直说。
父亲这句话依然强调自己与阎道真的婚事。
难道阎立本还没有跟父亲提及变故？
狄仁杰疑惑地看向阎立本——
阎立本不动声色，像个没事人似的，热情地张罗着端茶倒水。
老奸巨猾！
至此，狄仁杰瞬间明白了。
猜测阎立本或许不好意思与狄知逊述说原委，肯定还在等着狄仁杰亲自来解释清楚。
望着父亲狄知逊慈爱的眼神，狄仁杰也有些含糊了。
“啊！阿爷……其实是这样的，我和阎道真的婚事嘛！……不着急，不用太着急。”
狄知逊一乐，解释道：“怎么能不着急呢？儿啊！娶妻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夫妻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懂不懂？不能你一个人说了算啊！你还不知道吧？上次阎道真跟你一起回夔州，跟你阿娘说的清清楚楚，希望早日嫁给你，一天都不想多等。”
狄仁杰找借口说：“是啊！是啊！这些我都知道。只是隆政坊火祆祠的案子比较棘手，成亲恐怕最近没时间啊！”
见儿子一再推脱，狄知逊不禁起了疑心。
他埋怨地瞪了一眼狄仁杰，转向阎立人搭话。
“阎少监，你不要见怪啊！我儿狄仁杰自幼娇生惯养，飞扬跋扈，是狄某管教无方。你不要听他在这里推三阻四，胡说八道，这门婚事肯定还是你我做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
“对嘛！对嘛！由狄长史做主，万事亨通啊！”
阎立本自然乐不可支，满脸堆笑。
夔州都督府长史狄知逊的到来，让这位阎少监陡然多了一条主心骨。
看着堆满院子的聘礼，他又对这门婚事充满了希望。
波斯已经灭国，如今的波斯王子就是个破落户！怎么能配得上自己的女儿阎道真呢？
还是声名渐起的狄仁杰最合适。
小小年纪便豪气如云、狡黠睿智、出手不凡，接连破获几起国宝案，已开始在大唐崭露头角。
将来科举入仕，更是不可限量啊！
阎立本打着如意算盘，与亲家狄知逊相谈甚欢。
“狄长史，说句实在话，看到你狄家的马队从夔州而来，阎某高兴得嘴都合不上了。聘礼如此之丰厚，让人瞠目结舌，更是诚意尽显啊！我阎立本还有什么可说的呢？都听你的，都听你的呀！”
“哎，阎少监也不必客气。以后你我都是一家人，遇事自然是商量着来。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两人相视而笑，推杯换盏。
狄仁杰见状更加不便开口了。
阎立本怀有心事，试探着建议道：“啊！狄长史，其实狄郎说的也没错，最近他操劳隆政坊火祆祠的案子，确实分身乏术。再为了成亲而往返夔州与长安，肯定是行不通啊！”
狄知逊纳闷地问道：“那阎少监的意思……是把婚事往后拖一拖？”
阎立本急忙摆手，纠正道：“拖不得，拖不得啊！夜长梦多啊！”
“夜长梦多？”
“不不不，阎某想说，事不宜迟。既然狄仁杰与我女儿阎道真两情相悦，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夜便操办他们的婚礼如何？”
“今夜？不仓促吗？”
“哎，这有什么仓促的呀？其实我阎府上下早就准备好操办了。不信，你问狄郎。”
狄知逊和阎立本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了狄仁杰。
这下轮到他必须做出抉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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