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安西都护
狄仁杰的推断分毫不差。
南衙卫军骠骑将军高虎果然是兵部尚书崔敦礼的眼线。
料理完客栈那些大食哈里发卫队成员的尸首之后，他便紧急赶往崔府，汇报情况。
崔敦礼闻听不免忧心忡忡。
“大食国近年来野心勃勃，哈里发疯狂扩张，灭波斯之后，兵锋已直抵我安西都护，隐患极大。”
“啊！崔尚书，大食国真敢对我大唐用兵？”
“不好说啊！圣人运筹帷幄，高瞻远瞩，力主势力普及西域，并于贞观十四年（公元640年）在交河城设安西都护府，统辖安西四镇，拒西突厥、防龟兹、连波斯、威慑大食国。安西都护之重，可见一斑。”
“郭都护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还是老样子。大食军边境陈兵数千人马，一再做袭扰状，挑衅动作不断，我等必须提高警觉。”
崔敦礼皱眉思索着，继续道：“另外，我已经差人请郭都护到府上来，详议此事。”
“那么这一次大食使团到我大唐长安来的用意是什么？”
“事关机密，圣人并未透露。”
大食使团造访长安，确实事关机密。
但是此时的崔敦礼似乎更关心的是圣人的病情。
尤其这一年入冬以来，圣人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气色也大不如前，常常说不上几句话，便咳嗽得厉害。
太子李治出事之后，他失去了左膀右臂，之能拖着病躯，日理万机。
东征高句丽仍在进行中，还有波斯国求援、大食使者到访、龟兹冲突等等需要处理。
看到圣人费心操劳的情景，谁见了都心疼。
崔敦礼也不例外。
可是大唐诸多大事都需要圣人定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
说话间，安西都护郭孝恪到场。
五十岁左右知天命之年，衣着奢华靓丽，裙带皆有金玉装饰，连佩刀的刀鞘都镶嵌着珠宝。
虽其貌不扬，却异常高傲。
即便是在兵部尚书崔敦礼面前，依然神情冷漠。
也难怪啊！
郭孝恪赫赫战功，杀敌无数，如今担任昆仑道行军副大总管、安西都护、西州刺史。
是统领西域唐军阵营、镇守安西四镇的关键人物。
居功自傲，行事诡谲。
这八个字是崔敦礼等人对郭孝恪的评价。
不过，除跟他难以打交道之外，统兵作战还真是一把好手。
相互寒暄后主宾落座。
郭孝恪注意到南衙卫军骠骑将军高虎在场，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有所顾忌。
崔敦礼看出对方的疑虑，立即予以解释。
“郭都护，高虎高将军不是外人，乃崔某心腹，你尽管放心。”
“放心，放心，郭某对崔尚书岂敢不放心？”
郭孝恪嘴里说着放心，其实心里却另有打算。
他转向高虎皮笑肉不笑，轻描淡写地朝门口指了一下。
“高将军，我和崔尚书有要事详谈，你不如暂且回避？”
说完，又以不容置疑的眼神盯着高虎。
其实高虎对郭孝恪也没什么好感。
不如正好趁此机会离开？
他毫不犹豫地起身，正想说什么，崔敦礼发话了。
“高虎，你稳稳当当坐好了。”
他又转向郭孝恪，提醒道：“郭都护有所不知啊！大食使团于西市某家客栈遭袭，死伤无数，高将军刚刚从那里回来，带来了有关大食人情报。你也来听一听，肯定没有坏处。”
郭孝恪自信地说：“郭某与大食人打交道日久，他们什么德行，我是一清二楚，用得着高将军传话！”
崔敦礼不想纠缠这些细枝末节。
直接切入正题，聊起西域安西四镇。
“如何应对大食人，想必郭都护肯定早有规划，只是圣人暂未明示，西域安西四镇的布防是否调整。”
郭孝恪冷笑道：“圣人龙体欠佳，不能什么事情都压到他一人身上。”
崔敦礼赞同地说：“是啊！是啊！这也是崔某邀约郭都护见面的原因。大食使团造访长安，却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五十余名大食哈里发卫队士兵横遭屠戮，或引发两国纷争啊！”
“怕什么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郭都护常年驻防西域，想必很有心得，不如说来听听，你打算如何防范大食人？”
“重点不是大食人！”
郭孝恪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作为封疆大吏的他肩负守护西域之职，最厌烦的便是有人对其指手画脚。
连兵部尚书崔敦礼过问都难以接受。
只是此时的崔尚书并非出于私心，而且态度和缓，平易近人，否则他早就给对方甩脸子了。
“崔尚书高居庙堂，郭某浴血冲锋在先，还是你站得高、看得远啊！”
“啊！我只是想请教一下郭都护，因为你离得近、看得真嘛！”
郭孝恪看了一眼旁边的高虎，这才转向崔敦礼侃侃而谈。
“大食人是否有侵袭西域企图？我暂时还没有看出来。不过，提前防范是不会错的。”
“目前大食军仅有几千人与我军遥望，区区这点兵马，显然并不能对我构成实质威胁，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决周边龟兹残部。”
“否则，大食、龟兹从两个方向袭扰，我自然应接不暇。”
“这一次必须彻底肃清龟兹残部，不留后患。接下来，郭某就能腾出手来，一门心思地来对付大食人。”
……
崔敦礼耐心听着，频频点头表示认可。
有郭孝恪镇守西域安西四镇，圣人极为放心。
他这番话说出来，连崔敦礼都觉得松了一口气。
“啊！郭都护于安西四镇运筹帷幄，洞察形势，实在令人佩服啊。崔某受教了。”
“哪里哪里。”
“只是不知肃清龟兹残部需要多久？”
“不出一个月，开春之前必须予以结束。”
“开春之前？”
郭孝恪犹豫了一下，眼睛里露出狡黠的神色。
“崔尚书，我说过比你了解大食人，请相信我的判断，大食人发动进攻通常是在圣纪日之后，所以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进行筹备。一个月的时间，收拾龟兹残部足够了。”
崔敦礼确实佩服郭孝恪，眼神里满是赞许。
高虎也不禁对此人刮目相看。
郭孝恪感受到对方的真诚，话锋一转，予以叮嘱。
“崔尚书，郭某职责所在镇守西域，自然不惧大食军队。倘若来犯，必迎头痛击。但是，谁愿意天天打仗呢！会死很多人啊！所以，你们这边应尽量与大食人周旋，避免再起刀兵。”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大食使团在长安城横遭屠戮，这个烂摊子不好收拾啊！”
郭孝恪神情严肃地说：“尽量妥善解决此事，就算大食人不依不饶，你也至少给我争取一个月的时间。”
“明白了。崔某会尽力的。”
崔敦礼琢磨着，又转向高虎吩咐。
“高将军，狄仁杰此番查案牵涉大食人，你放下手头所有事务，专心紧盯这件事情。大食使团的任何风吹草动，及时禀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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