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鬼打墙
狼烟屯与辽东城之间隔着大片密林。
狄仁杰轻装简行，只身一人穿过茫茫林海，按照大概方向前进。
五里之遥，应该眨眼就到。
可是他走了很久，也没有看到辽东城的城郭。
周边夜色弥漫，密林中腾起浓浓雾气。
狄仁杰加快脚步前行，警觉地东张西望，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怀疑自己迷路。
就在这时，前方影影绰绰，出现了几条人影。
狄仁杰立即躲到一棵大树后，探头朝那边张望。
这些人均身着高句丽传统服饰，慌慌张张地奔逃，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这边跑来。
狄仁杰看清都是平民，从大树后转出。
来人猛然见到狄仁杰吓了一跳。
“什么人？”
“过路的。”
狄仁杰来到他们面前，发现他们浑身是血，神色惶恐。
“你们跑什么？出什么事啦？”
“有人正追杀我们！”
“谁在追杀你们？”
“唐军！”
狄仁杰疑惑地朝他们身后望去——
那里空空如也，并没有看到唐军将士的踪迹。
“没人追你们啊！”
狄仁杰正想进一步询问，发现站在他面前的这些人有些异样。
一个个身体变得僵硬，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狄仁杰忽感脊背阵阵发凉，随后又听到身后传来动静。
慢慢回头，赫然发现自己被包围。
站在他身后的也是几个血迹斑斑的高句丽人，身体僵直不动，其中一人的脑袋耷拉在肩头，另一人只剩下半边身子。
狄仁杰终于认出来了。
这些行为怪异的高句丽人，正是之前被唐军陇右折冲府将士抓到，并当场斩杀的那群猎户俘虏。
真是活见鬼！
狄仁杰懊恼不已，自责太过心急走夜路，结果遇到了一群亡魂野鬼。
他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朝对方拱手施礼。
“天师道，狄仁杰，因私事准备前往辽东城。深夜路过宝地，还请行个方便吧！”
对方不为所动，迈着僵硬的步伐，朝狄仁杰步步逼近。
包围圈逐渐缩小，这些人目露凶光，似乎随时可能扑上来撕咬。
狄仁杰见状有些恼火，自然加重了语气。
“哎，你们几个到底想干什么？！狄某与诸位无冤无仇，何必在此苦苦纠缠？”
“你是唐人！”
“唐人又如何？”
“唐人都该死！”
“原来这就是你们埋伏唐军的原因？”
此言一出，狄仁杰更糊涂了。
因为据他之前了解到的情况显示，这座辽东城又被称为“唐人城”。
当然不仅有大批唐人在此居住生活，也有不少隋军将士滞留，与当地高句丽人通婚往来。
既然如此，那么这些仇视唐人的猎户又该如何面对辽东城里的唐人呢？
狄仁杰百思不得其解。
“哎，你们埋伏唐军陇右折冲府的将士，是出于保家卫国的冲动。故土难离，抛家舍业嘛，这些我都能理解。那你们谁能告诉我，如何对待那些久居辽东城的唐人？”
没有谁回答。
这群亡魂野鬼已经将狄仁杰团团包围，并且露出尖牙魔爪，试图将其撕碎。
狄仁杰淡定如常，他是大唐镇国天师袁天纲的高徒，天师道在册相师，对付这群亡魂野鬼自然不在话下。
他作势正要动手清理，忽然听到阵阵战马嘶鸣。
抬头一看，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原来，迎面奔涌而来的是一支盔甲老旧的隋军骑兵，许多隋军将士的躯体残缺不全，有的灰头土脸，更多的则是缺胳膊少腿。
不少战马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狄仁杰心里非常清楚，这一年是贞观二十二年，是大唐的天下，哪来的隋军骑兵？
就在他闪念之间，这支隋军骑兵已经呼啸而至。
隋军将士纷纷高举破损的刀剑，掩杀过来。
在场的高句丽亡魂野鬼看到这一幕，吓得四散奔逃。然而，他们僵直的身体行动不便。
眨眼间隋军骑兵追上他们，手起刀落，这群亡魂野鬼接二连三被砍翻在地。
随着最后一名高句丽人的亡魂野鬼倒地成灰，这支突如其来的隋军骑兵又神奇地消失不见。
狄仁杰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环视四周，看到周边夜色弥漫，密林中腾起浓浓雾气。
没有高句丽人的亡魂野鬼，更没有什么盔甲老旧的隋军骑兵。
这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狄仁杰加快脚步前行，警觉地东张西望，忽然再次萌生不祥的预感，怀疑自己迷路。
就在这时，前方影影绰绰，果然又出现了几条人影。
狄仁杰照例躲到一棵大树后，探头朝那边张望。
这些人均身着高句丽传统服饰，慌慌张张地奔逃，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这边跑来。
狄仁杰握紧了拳头，决定先下手为强。
看准时机，突然从大树后跳了出来，拦住对方的去路。
“啊——”
女人们惊声尖叫，登时乱作一团。
显然狄仁杰的出现把她们吓得不轻。
狄仁杰这才看清楚了，原来是一群身着低胸长裙的高句丽女子，且个个儿年轻，表情不一，岁数最大的应该也不到二十岁。
看来是自己搞错了，把她们误会成亡魂野鬼。
狄仁杰抱歉地说：“啊！对不起，对不起各位。我以为遇到了……啊！遇到了贼人。”
几位高句丽女子看清眼前之人是位锦衣华服的少年，终于放下心来。
其中一人壮着胆子来到狄仁杰的面前。
“啊你啊塞哟，你是唐人？”
“是，从长安来。”
“狼烟屯？”
“对，从狼烟屯过来的。”
“那你有没有见到我的丈夫？”
狄仁杰一乐，调侃道：“你的丈夫？哎，深更半夜，林海茫茫，你出来找丈夫？”
这位高句丽女子只好转向众人，眼神征求意见。
众人均神色焦急。
狄仁杰忽然想起了什么，试探着又问。
“哎，你丈夫是不是猎户？”
“内，内，是的。你见到他们啦？”
狄仁杰想到那些被唐军陇右折冲府将士屠杀的猎户俘虏，同情地望着眼前之人。
“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姜恩熙，你是不是见到过我的丈夫？”
见狄仁杰面露难色，众人纷纷围拢过来，眼巴巴地望着他。
姜恩熙更是直接抓住他的胳膊摇晃，似是乞求。
“欧巴，请快些告诉我，我丈夫在哪里？他在哪里啊？”
狄仁杰环视左右，一时左右为难。
“你们……都是来找丈夫的？”
“内，内，内。”
众人纷纷应答附和。
狄仁杰不知该如何是好。
总不能直截了当告诉对方，说你们的丈夫都被唐军陇右折冲府的将士杀掉了吧？
这样的话，不仅这群深夜寻夫的高句丽女子接受不了现实，而且还极有可能造成当地高句丽人与唐军的直接对立，进而引发更大冲突。
为避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狄仁杰灵机一动，决定采取缓兵之计。
“啊！你们不要着急，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丈夫在哪里，但我是天师道在册相师，可以想办法帮你们找到丈夫的下落。”
此言一出，众人激动不已。
“卡目沙米大，卡目沙米大，卡目沙米大……”
感谢之声顿时响成一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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