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一人灭一国
吐蕃遭遇天灾，或与藏地明堂火珠离藏有关。
圣人获悉吐蕃灾情痛心不已，当即命朝散大夫王玄策携带大量粮草、被服前往赈灾，不惜代价。
御书房内，狄仁杰、李诚躬身听命。
一门之隔的寝室里传来圣人愠怒的声音。
“狄仁杰，藏地明堂火珠的案子查的怎么样啦？”
“暂未有所进展。”
“为何？”
“吐蕃使团死状怪异，陇州官驿情形复杂，我正在进一步勘查之中，搜集更多线索。”
“太慢了！”
“……”
遭到圣人无端诘问，狄仁杰心里难免有些窝火，但是最终忍住了。
圣人那边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下来。
“狄仁杰，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可是吐蕃遭遇如此严重灾情，我心里委实不好受啊！究其根源，还是与藏地明堂火珠有关。国宝离藏，才引发滔天灾祸，我必须要对此事负责。”
狄仁杰插话道：“圣人，狄某深知本案关系重大，遂定下三日之限，务必找回吐蕃国宝！”
“三日？好，这就对了，你们万万不可懈怠。寻回吐蕃国宝——藏地明堂火珠，不是因为我的病情，只愿尽快将她送回逻些城，为吐蕃国民众消灾避难。你们两个听明白没有？”
“狄仁杰明白！”
“李诚明白！”
两人先后发声，予以回应。
“好了，你们去忙吧！但有进展，及时通报。”
“是。”
狄仁杰和李诚退出两步，毕恭毕敬地朝寝室的方向拱手施礼，随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
玄武门外，赈灾粮队整装待发。
数百辆运送粮食、被服的马车整齐排列，呜呜泱泱，一眼看不到头。
朝散大夫王玄策与两位粮队主管清点，不时低声交谈。
狄仁杰和李诚走了过来。
离得老远便跟王玄策打着招呼。
“王叔。”
王玄策扭头望去，看到是老友狄知逊之子狄仁杰，立即堆起笑脸。
“狄郎？”
“哎，王叔，短短时间就筹备到如此数量惊人的粮食、被服，你可太有本事啦！”
“这已经比预想耽搁太久，我们马上出发吐蕃赈灾！”
“马上就走？能否借一步说话？”
“好，我们长话短说。”
王玄策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
他随狄仁杰、李诚来到城墙下僻静处。
朝散大夫王玄策见多识广，睿智过人。
狄仁杰和李诚一露面，他便轻易猜到了对方的来意，于是直言不讳，简短截说。
“狄郎，你们找我是想了解天竺方士娑婆寐的情况吧？”
狄仁杰多少感到意外，好奇地反问。
“王叔，你是怎么猜到的？”
王玄策一乐，极为自信。
“这还不简单嘛！你奉圣人命办案，追踪藏地明堂火珠去向，自然先要了解此事来龙去脉。而正是天竺方士娑婆寐向圣人建议，急征藏地明堂火珠进长安，为圣人辟邪祛病。你们之所以来找我，是因为我王玄策把娑婆寐从天竺国强行掳至长安，驯服之后为我大唐效力。”
见对方如此通透，毫无隐瞒，狄仁杰也就不绕弯子了。
“有关娑婆寐，我这里有几个疑问，还望王叔不吝赐教。”
“但说无妨。”
“据娑婆寐自称，他已有两百岁高龄，对此你怎么看？”
王玄策琢磨着点点头。
“此事应该属实。我当时还特意在天竺当地做过一番走访，查询户籍册，以及据天竺馆藏卷宗多处记载，并按照天竺古历法进行推算，娑婆寐确实已达两百岁高龄，否则我也不可能千里迢迢把他抢掳回来，敬献圣人。”
狄仁杰与李诚对视，悄悄交换了眼神。
李诚怀疑地问道：“哎，王朝散，照你的意思，娑婆寐那个老家伙确实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
王玄策不屑地笑了笑。
“李将军，你相信长生不老吗？反正我是不相信。”
“既然不相信，你王朝散为何还要把那个老家伙带回大唐？还要送给圣人？难道你想跟娑婆寐联手欺瞒圣人？！”
面对李诚的质疑，王玄策不以为然。
经常出使周边诸国，他早已练就了荣辱不惊的做派。
更何况他对飞骑将军李诚的脾气秉性一清二楚，怎么可能公开与之发生争执呢？
王玄策不急不躁，予以解释。
“李将军，娑婆寐到底是否掌握长生之术，我并不清楚，但是他两百岁的高龄确实不争的事实。我把他强行掳至长安，好生调教，目的当然是寄希望他的炼丹术。哪怕圣人服用之后不能长生不死，仅仅延年益寿，我王玄策也算没有白忙活一场嘛！”
狄仁杰点头称是。
“贞观二十一年（公元647年），王叔作为大唐使臣前往天竺，此时阿罗那顺成为中天竺的新国王，派军队劫掠使团。王叔急调吐蕃兵、泥婆罗兵击败中天竺，一人灭一国，英雄事迹广为流传，可谓妇孺皆知啊！”
“仓促行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可是你灭中天竺，败敌军，强行掳回娑婆寐，就不担心他蓄意报复吗？倘若娑婆寐在丹药中暗做手脚，岂不是对圣人性命构成威胁？”
“会吗？”
“不会吗？我甚至怀疑，圣人此次身患奇寒怪病，或与娑婆寐炼制的丹药有关？”
“绝无可能！”
“王叔为何如此自信？”
王玄策认真地解释道：“狄郎，你小小年纪都懂的道理，难道我王玄策会不明白吗？怎么可能没有手段加以防范？实话告诉你吧！我对天竺方士娑婆寐并不完全信任，他炼制的丹药，每次均由兵部尚书崔敦礼先行试药，再转呈圣人服用，至今已有差不多一年的光景。倘若娑婆寐的丹药有问题，崔尚书理应有所察觉才对啊！”
“原来如此，王叔果然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
王玄策摆摆手，低声建议道。
“狄郎，藏地明堂火珠一出，不仅引发种种悬案，而且吐蕃遭遇天灾。事发紧急，还是不要在娑婆寐身上浪费时间，多关注一下噶伦加措。”
“噶伦加措？那个常驻大唐的吐蕃使臣？”
王玄策吞吞吐吐，似有顾忌。
“是啊！为给圣人驱邪避寒，急征吐蕃国宝——藏地明堂火珠进长安，然而此事却在吐蕃国掀起轩然大波。”
“有人反对？”
“岂止是有人反对，甚至还有人欲借此事大做文章，挑战松赞王者的霸权地位。关键时刻，吐蕃赞普松赞干布力排众议，决定接受李唐征召，派使团护送藏地明堂火珠入长安。”
狄仁杰恍然大悟道：“王叔的意思是，吐蕃国内部意见并不统一，借机生事，欲行颠覆？！”
“这是明摆着的事情！”
王玄策看一眼远处的运粮马队，准备结束这次谈话。
“狄郎，你奉圣人命办案，千万不要被眼前光怪陆离的假象所迷惑，眼光放远，多考虑周边诸国局势，或许才能顺利挖出幕后主使，寻回吐蕃国宝！”
狄仁杰感激不已，朝王玄策拱手施礼。
“多谢王叔提点，我都记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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