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无头尸
狄仁杰无端质疑，让阎四娘大为光火。
当即决定带他前往父亲藏身的宅院，以便当场对质。
这一路上，阎四娘故意走走停停，磨磨蹭蹭，甚至在一处琳琅茶点的摊位前与商贩讨价还价，摆明了在跟狄仁杰赌气。
狄仁杰着急办案，见状更多了一层猜忌，眼神里明显透着不信任。
阎四娘总算买到了琳琅茶点，有意挑出一块破损的递给他。
“饿了吧？请你吃茶点。”
狄仁杰摆手拒绝了，不耐烦地望着她。
“阎四娘，你有完没完？是不是有些心虚啦？哎，我告诉你，磨磨蹭蹭也没用，早晚要挨这一刀。如果你和你的父亲也与这桩国宝案有关，我劝你最好如实招来，否则被狄某一旦查出来，对你们两个绝不手软！”
“是不是在你狄仁杰的眼里，世上没好人啊？所有人都有涉案嫌疑，就你一个是清白的？”
阎四娘忿忿地啃着琳琅茶点，朝他翻着白眼。
时间紧迫，狄仁杰哪有时间跟她斗嘴？
一巴掌打掉她手里的琳琅茶点，揪住她的胳膊强行拖走。
很快，两人再次来到那处宅院附近。
远远可以看到，院门前聚集着不少身着明光铠甲的府兵校尉。
狄仁杰敏感地觉察到哪里不对劲，赶紧拉着阎四娘躲到一处矮墙后，悄悄观察。
阎四娘不明所以，疑惑地探头张望。
“你怎么啦？”
“不太对劲啊！”
“有什么不对劲的？”
“这里是荆州，武元庆的地盘，即便夔州都督府刺史李恭进有所图谋，夔州都督府的府兵校尉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堂而皇之地现身吧？而且还身着铠甲，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吗？”
经狄仁杰提醒，阎四娘才注意到这一点。
“是啊！李刺史之前带来的府兵校尉均身着便装，做事低调，根本不像这般招摇。”
“或许不是夔州都督府的兵马……”
话音未落，溏哈尔大步从宅院内出来，身后跟着多名府兵将校。
狄仁杰看到了什么，登时就惊呆了，赶紧遮挡阎四娘的眼睛。
原来溏哈尔手里拎着的，是幽都县令阎立人的人头，死者面目狰狞，一路鲜血滴落。
然而已经太晚了。
阎四娘看到父亲惨状，着急地拔刀就要冲过去。
狄仁杰死死捂住她的嘴，严防出声。
愤怒至极的阎四娘见无法挣脱，狠狠一口咬住了他的手。
鲜血顺着狄仁杰的手掌滴落，但是他咬牙坚持着，始终一声不吭，直到溏哈尔等人全部撤离。
“父亲，父亲……”
阎四娘疯了一样冲了过去，脚步跌跌撞撞，已是肝胆俱裂。
狄仁杰生怕她出意外，赶紧跟了上去。
宅院内，空无一人。
仅有一具无头尸体端坐在正堂门前，依然保持着张牙舞爪拼杀的动作，或许临死前进行过一番争斗？
从皱巴巴的县令官服判断，应该是被斩首的阎立人。
阎四娘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父亲，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是啊！
狄仁杰也觉得奇怪。
他环顾院落，又走进正堂转了一圈，愈发疑惑了。
院内杀牛、宰羊似在筹备宴席，却不见其他人尸体，或许帮厨之人已提前逃走？
按理说，幽都县令阎立人与夔州都督府刺史李恭进业已缔结攻守联盟，这处秘密宅院应该有夔州都督府的府兵校尉值守才对啊！
可是，现场除了阎立人的无头尸体，其他人均不知所踪。
这种反常情况引起狄仁杰的关注。
“阎四娘，你知道李恭进在哪里吗？那些保护他的夔州都督府的府兵校尉呢？”
依然沉浸在丧父之痛中的阎四娘根本听不到他的话。
她愤恨地摇摇头，咬牙切齿地说：“天杀的武元庆！该死的武元庆！心狠手毒！恶贯满盈！父亲，父亲……你就放心吧！只要我阎四娘还有一口气在，绝不会放过这个畜生！绝不会放过他！我要杀光荆州武氏家族，一个喘气的都不留！一个都不留！”
悲戚愤怒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阎四娘的脸上明暗变化。
一股浓浓的怨气从她的身体内迸发出来，那种缥缈诡异的黑烟渐渐地将她笼罩。
狄仁杰吃惊地注意到，她原本俊俏绝美的脸庞竟然开始斑斑碎裂，一双明眸善睐的大眼睛呈现出瘆人的血红。
“阎四娘，阎四娘，节哀顺变，你冷静一些啊！”
想必狄仁杰担心她出意外，才好心安抚，顺便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结果，他的手就像被烫了一样，赶紧缩了回来。
低头一瞧，自己的手掌心竟然变得黢黑，几乎就是烧焦的形态。
全身包裹在诡异黑烟中的阎四娘缓缓站起身来，悲愤的怨气冲破院门，横冲直撞。
她的眼眶正在快速凹陷下去，双手十指尖锐的指甲疯狂生长，愤恨冷笑，竟露出恶鬼般尖利的獠牙……
这位绝世美人就在这转瞬之间变成了狰狞厉鬼。
狄仁杰同情地望着她，却又无计可施，唯有一声长叹。
“唉！无量天尊，慈悲慈悲。一念是恶，一念是善；一边是纯净仙界，一边是混沌地狱。阎四娘，你可得想好了，真要迈出这一步，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往日余生，万劫不复！”
阎四娘恶狠狠地瞪了狄仁杰一眼，凄然一笑。
“本来我早就死了，是父亲怨念太重，所以放心不下才回来帮他。如今父亲也被武元庆杀了，阎四娘还有什么顾忌呢？！我这就去找武元庆算账！哈哈哈哈哈。”
她忽然发出瘆人的笑声，宛如鬼哭狼嚎。
僵直的鬼影身形漂浮起来，朝院墙处移动，倏忽穿墙而过。
狄仁杰神情凄惶，转向无头尸体打量。
那具尸体终于轰然倒地。
“杀人灭口？”
这是狄仁杰首先想到的结果。
之前，幽都县令阎立人是本案唯一的人证，本打算找他进一步核实那片奇珍花瓣的来历，没想到却被溏哈尔捷足先登，抢先一步灭口。
看来是武元庆在背后指使。
之所以要杀阎立人，绝对不是私仇那么简单？！
武元庆从御书房盗走镇国宝函，又以奇珍花瓣下聘礼提亲，种种迹象表明，镇国宝函就在他手！
而溏哈尔助纣为虐，显然了解更多。
那么夔州都督府刺史李恭进呢？他是否与本案亦有牵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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