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墓道宫墙
狄仁杰下令，将盗墓贼孙五押往华州镇国军节度使府衙下设的孤峰监牢，准备择日再审。
在接下来的尸检过程中，他更加细致。
希望还能发现更多的活口。
可惜，土行司其他人就没有孙五这么幸运了。
最终从那条盗洞内清理出来的盗墓贼尸首竟然高达四十九具之多，拉尸体的牛车来回往返四、五趟，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这些尸体统统运往潼关县衙殓尸房，准备进一步检验。
等尸体清理差不多了，李诚立即回到狄仁杰的面前打问。
他显然更关注盗墓贼孙五的供词。
毕竟孙五是进入盗洞而唯一存活的人。
狄仁杰也在琢磨孙五的心态，反复盘算着。
“突审的效果并不明显，盗墓贼孙五十分狡猾，但是多少也有了些线索，比如他提到了人首镇墓兽。”
“镇墓兽？”
“是的。特意安置在墓穴内的人首镇墓兽，活的镇墓兽。”
“哎，道雏，你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吧？镇墓兽？还是活的？”
狄仁杰琢磨着说：“李将军，虽然孙五一面之词，或许不足为信，但是长安城赫赫有名的伐冢一派土行司数十人葬身于此，却是不争的事实。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还是应该设法搞清楚。”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支绢本画轴。
这是从翰林院将作大匠阎立德那里拿到的大唐国宝——梼杌人首镇墓兽的图纸画像。
图中梼杌人首镇墓兽异常威严。
方眼阔口，面目狰狞，蓬乱卷曲的胡须和头发，令人印象深刻。
狄仁杰介绍道：“李将军，有关梼杌人首镇墓兽的情况，你我曾到翰林院将作监探访。”
李诚振振有词地说：“对啊！老子记得清清楚楚，阎立德阎大匠正为昭陵紧锣密鼓铸造一只人首龙身镇墓兽，使用沙金打造，通体金光灿灿，威风凛凛，气势不凡，可是你见它活过来了吗？”
“并没有。仅仅一尊雕像而已。”
“对嘛！阎大匠是我大唐顶尖的能工巧匠，技艺绝伦的高手，连他铸造的人首龙身镇墓兽都没有活过来，其他还有谁比阎大匠的本事略胜一筹吗？”
狄仁杰不假思索地争辩。
“可是阎大匠也曾转述我师父的话，说自大秦始皇帝陵墓中起获时，这只梼杌人首镇墓兽凶猛异常，难以降服。”
“扯淡嘛！”
李诚不耐烦地摆摆手。
他始终对镇国天师袁天纲存有偏见。
认定袁天师惯于装神弄鬼、故弄玄虚，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本事，之所以备受前圣人信赖，都是因为前圣人被其谎言蒙蔽，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而已。
一提到袁天纲，李诚便有些愤愤然。
“啊！道雏，老子知道你不爱听，但是还必须要多聒噪几句。”
“老子太了解你师父袁老道了。此人不学无术，坑蒙拐骗，表面文章，他或许能哄骗得了别人，但是却骗不过老子这双火眼金睛。”
“道雏，好好想一想，你与袁老道结识不过一两年而已，老子认识他多少年啦？十好几年啊！袁老道一撅屁股，老子就知道拉什么屎！”
“你小小年纪不辨是非也就算了，但是千万不要听他东拉西扯。袁老道的话万万不能当真，必须反着听才对！”
……
狄仁杰深知李诚对师父有着深深误解。
不过，也没打算跟他争辩。
还是用事实来说话吧！
比如：这座潼关无名土陵是临时设置的太宗墓，墓室内安置了一头梼杌人首镇墓兽镇守。
重重迹象表明，这一次土行司贼众遇袭，乃至之前古墓门一派蒋妙容等人折戟于此，或都与那头神奇诡谲的梼杌人首镇墓兽有关。
具体是否如传说中的那样，这头人首镇墓兽是活的，当然还需要设法验证才对。
从狄仁杰的内心来讲，他完全相信师父袁天纲有关梼杌人首镇墓兽的说法。
因为似乎只有这一说法，才能合理解释这一切，土行司数十人在盗洞内蹊跷遇害的原委。
狄仁杰冷静地说：“李将军，孙五所言是否属实？墓葬内是否有一只梼杌人首镇墓兽镇守？而且这只人首镇墓兽还是活的？等一下你我再进陵墓看一看就知道。”
李诚满不在乎地笑了。
“啊！老子正有此意，那就走吧？还等什么呢？”
说完，李诚迫不及待地朝盗洞大步走去。
似乎急于揭穿镇国天师袁天纲编造的有关潼关人首镇墓兽的谎言。
狄仁杰无奈地摇摇头，收好绢本画轴，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再次穿过这条幽深曲折的盗洞。
数支火把插在两侧墙壁上，熊熊燃着火焰，将整条盗洞照得灯火通明。
这是华州镇国军的府兵校尉为搬运土行司贼众尸首之便，才燃起火把照亮。
盗洞一下子亮堂起来，让狄仁杰、李诚有些不适应。
两人匆匆而行，很快便来到之前那堵人墙所在的位置。
汇聚于此的盗墓贼尸首已经全部清理完毕，这里的环境也彻底暴露在狄仁杰和李诚的面前。
原来，再往前去便是宽敞气派的墓道。
与这条一人多高的盗洞想比，还要宽大数倍之多。
完全可以想见，那些土行司的盗墓贼争相逃命的场景。
他们一个个儿惊慌失措，顾头不顾腚地往盗洞里钻，结果拥挤踩踏在一起动弹不得，最终谁也逃不掉。
借着身后火把的光亮，狄仁杰和李诚都注意到——
墓道两侧的石壁宛如皇城高耸的宫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样的熟悉。
两人的眼睛湿润了。
他们同时想到了巍巍皇城的建筑，想到了御书房里勤政的前圣人。
“哎，李将军，这里是不是很眼熟？”
“当然啦！跟皇城一模一样，老子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说着，他顺手抄起火把，步入墓道。
狄仁杰急忙举起一支火把跟上，同时不忘提醒他注意安全防护。
“小心啊！还是不能大意！古墓门，土行司，长安城赫赫有名的两大伐冢流派数人均在此地遇袭，盗墓贼死伤惨重，或无功而返。所以，潼关这处临时太宗墓内一定有蹊跷。”
李诚满不在乎地说：“哎，道雏，老子是谁？”
狄仁杰不解其意，反问道：“李将军，你这话啥意思？”
李诚昂首挺胸，骄傲地说：“老子是北衙禁军飞骑将军，奉圣人命负责守卫宫闱。这是什么地方？太宗墓啊！所以，这里应该也是老子值守的地盘啊！”
“你这个说法倒是很新颖。”
“老子来到自己的自盘，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吗？走！道雏，跟老子一起巡视周边！”
说完，李诚还真像是回家了一样。
腰杆也挺直了，步伐也变得轻快了。
他高举火把，昂首阔步前行，迫切想见到家人的心情溢于言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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