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遗世山庄
一室旖旎过后,房间内男女的喘息之声渐渐平静了下来。红线微微眯着眼,就好像是吃饱了的小兽一样窝在了阿航的怀里。阿航默不作声地抚摸着红线的背,一下一下,轻柔得好像是在抚慰一个孩子一样。
“红线,开心么?”
话音刚落,红线点了点头。伸出藕臂来搂住了阿航的脖子。
“开心。比在离错宫……开心多了。”
听到红线的回话,阿航沉默地抱紧了他。他当然知道红线为什么这么说,不是离错宫里的人对她不好,而是现在的离错宫已经是今非昔比。若说谁更怀念那美好的过去,四罗刹之中,怕是只有红线还在对那些残破的记忆念念不忘吧。
“……红线,等年过了,我想向宫主求婚,望她把你指给我。”
这是一句承诺,来自自己心爱男人的承诺。红线为之动容,禁不住仰起了小脸。在这种情况下,她本应该喜极而泣的。可是多年的隐忍和等待,已经让她哭不出来了。所以当阿航瞧着她的时候,她依旧在笑,笑得温柔似水,可是那一双璀璨明眸却是星光点点,泪,似乎就好像是被什么包裹在了她的眼睛里一样,怎么都流不出来。
“年后?如果年后离错宫人得偿所愿,我便随了你。之前,你不要提这件事情。”
“……为什么?”
阿航刚一皱眉头,红线便伸手为他抚平了。
“只要你提出来,姐姐就一定会答应。不管当时离错宫是个什么境况,她都会答应。大事未成之前,我不愿意离姐姐而去。你明白么。”
笑,又是笑。
那刺眼的笑,有时候可以温暖他的心,可是有的时候却又会深深刺痛他。他的红线,从他认识开始,就已经只会笑那一种表情了。该哭的时候哭不出来,该愁的时候也无法凝眉。任何时候,都在轻轻笑着。
这样的人儿,自己偏偏就看上了。如果治不好她的心伤,他便注定要与她一起痛。
“……我明白了。”
阿航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着,或许应该私底下找白术谈一谈,既然红线都如是说,那么不管他在什么时候想要带走红线,保她周全,白术都一定是会答应的。
果然……
当初的白小姐,还是那个白小姐。从来就没有变过。她只是跟红线一样,用一种伪装去保护自己,而却不知道这样的伪装更伤人。
“听你说,吴公子已经让赫那拉毅康去取九魂丹?”
“……嗯。过了今晚,毅康少爷就会行动。”
阿航突然将红线搂紧了些,低头啃噬着她的肩头。原先在她肩膀上的守宫砂早就没了,只有蜿蜒在右手臂上的那红色纹路,如此妖艳。
“宫主选来选去,还是选了他。呵呵,总说自己如何恨他,到头来,还是放不下。我们女人,都是这么蠢的。”
红线说这话就好像是在陈述,也是一种感叹。这样的话,与她的年龄是那么不符,就连大她好几岁的阿航听着,心里都不是滋味。一直以来,不善言辞的都是他。每每到了这种时候,除了紧紧抱住红线,他实在想不到其他安慰的办法。
“……为什么宫主点名一定要想办法让毅康去拿九魂丹。”
“不知道……不过,我看宫主根本意不在九魂丹。”
红线咯咯一笑,只觉得自己的师姐摆这个局未免太煞费苦心。如果毅康真的往遗世山庄去了,他哪里找得到已经在怡亲王府上的九魂丹,只会找到封在山庄里的梦迴。
到时候,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正在红线思考的时候,她腰间一软,转眼便又到了阿航身下。红线愣了半刻,突然就又笑开了。张口刚要说什么话,阿航却连这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带着些粗暴,将她的声音都吻回了她的嗓子里。
喘息间,她似乎听到阿航在她唇边呢喃。
“别笑了。看着心疼……”
红线忍不住又要咯咯笑出声,她抿了抿唇,搂紧了阿航。任意让他攥取自己身体的美好。
“好,不笑。”
这一句轻轻的承诺让她心爱的少年更加的疯狂。
……
第二日一早,毅康就出发去了遗世山庄。说是说做客,可是哪里有一说做客就要直接住下来的。
司马扶伤眉观眼,眼观心,一幅老狐狸的姿态。心里有疑问,就径直问出来了。压根就不管面前坐的这个人是个什么身份,又从哪里来。
“时儿,此次来这儿,是打算住几天?”
“三天。”
毅康笑眯眯地比了个三字,可是手刚放下,就有些后悔了。三天,也不知道够不够自己在这山庄里头鼓捣出一个九魂丹的。最直接的捷径,便是求芍药姑姑。因为从小到大,最疼他的就是姑姑。
可是,芍药姑姑才大自己几岁啊。依赖自己的相公就跟依赖父亲似的,毅康只是担心,万一事成之后,芍药姑姑哪天说漏了嘴将所有的事情告诉司马本人知道,也是极有可能的。
“三天。内廷还真是闲,堂堂御前侍卫带刀统领,竟然可以三天不进内廷?”
“呃……呵呵,是挺闲,挺闲。”
毅康心虚地应承着,心里却完全在想着另外一回事。反正这遗世山庄就在京城内,自己大不了少睡点,来来回回多跑些。至于这晚上歇脚的地方,就在山庄里头。还不怕先搜出点眉目出来?
反正,吴放那儿是没有时间限制的,什么时候搞到了九魂丹,什么时候才算数。说不定,毅康本人要比吴放更急。
因为吴放曾经在他多次交涉之后松了口,如果他能够安全将九魂丹弄给他,不管是药方还是成品,他都愿意再为毅康做一件事。这任重道远又免费大赠送的势头让毅康嗅出了一丝丝阴谋的味道。这个阴谋的名字,就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难复返!
“那行吧。你呆在山庄里头,我就不多招待了。毕竟你也是从这里头走出去的人,对了,多替伯伯看着你伯母。都是要当娘亲的人了,还那么上窜下跳的。我看着都心惊胆战。”
司马扶伤说到这里,忍不住就叹了一口气。说话间,眉毛都轻轻蹙了起来。毅康瞟了一眼司马扶伤苦大仇深的模样,忍不住就狠狠地同情了一把。碰上谁倒霉遇到了芍药这样的妻子,还不只有跟着跳脚的份儿。平常多动点就算了,现在身怀六甲,肚子的面积都有她身子的面积大,竟然还是风里来雨里去的。谁见了谁不胆战心惊呢?
“……伯伯,是男是女,知道么?”
司马扶伤抬头,一说到自己头一个子嗣就来劲了。
“女孩。名字嘛,我还在想。若是师妹不嫌弃,下次还要专程到府上去请教请教她。”
“哦,额娘啊。不嫌弃不嫌弃,她今生最大的愿望和遗憾,就是个小女娃。哈哈。”
毅康说到这,突然就爽朗地笑开了。大概是因为玉宁太想有个小格格的缘故,毅恩一出生,长得眉清目秀,皮肤白皙不说,就连那唇色都如樱花花瓣一般可人。如果不是产婆将他的襁褓翻开给众人瞧了,还真是让别人以为他圆了众人的心愿。
虽然对允鎏来说,家中小子多多益善。可是玉宁却似乎不这么想,子孙满堂的意义,在于儿女齐全才对。
“额娘那儿,可是有一大堆女孩儿的名字备用。结果咱们两兄弟,让她一个都用不着。不过毅恩倒是有个挺女气的小名,也就只敢灯草那么叫。呵呵呵。”
“……灯草啊,整个都是被我妹夫惯坏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本来还在试探毅康真正来意的司马扶伤竟然就这么被毅康牵着鼻子走了。后来二人聊到傍晚用饭的时候,竟然还一直在扯这几家认识人家的孩子的事情。
吃完晚饭以后,因为芍药嗜睡,司马扶伤便亲自扶着夫人去休息。而毅康则暗自捏了一把汗,心里寻思着还好吴放的主意管用,不然以司马扶伤那样的警戒心,住上个十天半个月自己都单独行动不了吧。
正在这么想着,刚一出门,就瞧见司马扶伤旁边的那个冷面小随从跟个门柱似的杵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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