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见

“沅沅，你做什么！”白沅沅只觉手腕一痛，伴着岑牧惊恐的声音，她被岑牧狠狠拉了回去紧紧抱住。

整个人撞进岑牧怀中，耳朵贴在岑牧胸口，白沅沅在他剧烈紊乱的心跳声中回过神来，迷茫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误会了。

岑牧不知她能够从从现场残留的情绪线中看到东西，所以在岑牧眼中，她方才的举止一定显得很奇怪。

刚到这里，她就在两人的打斗出发现了两条清晰的情绪线，透过这里残留的两道情绪线，看到了岑牧所说的那场打斗，自是并非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他挨的那一刀其实是个险招，而后那个擒拿也危险重重，如果对方不一心想着一击不中就跑，而是咬牙拼个同归于尽，岑牧能不能保住命还真不好说。

只可惜，除了这场打斗，她没能看见别的有用线索。她心中烦躁，明知栏杆边的情绪线多半没什么关系，仍是不死心地过去查看了一番，沉浸在那些情绪线带来的画面中时，会暂时切断和现实世界的联系，因此岑牧叫她她没听见。

可惜几条情绪线都来自于那些一时想不开爬上天桥要自杀的人，好在这些人最后都没有跳下去。所以说，人真的是脆弱又坚强，充满了矛盾的生物。而连看了几条情绪线的她体力透支，有些头晕，便下意识地握住栏杆想靠一下，结果就被岑牧误会了。

白沅沅感觉到他发颤的手臂，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背：“老公，我没有被脏东西附身想自杀，你听我解释。”

岑牧缓缓松开她，眼底的心有余悸还未褪去，看得白沅沅一阵鼻酸内疚。

她能够“看见”的这项特殊能力一直没有对岑牧说过，一来在大学时接触不多觉得没必要说，二来这样的能力到底异于常人，她私心并不想让岑牧觉得自己是个异类。所以，这个秘密她一直死死藏在心底，小心扮演着正常人。

岑牧点了点头，却并未放开她，显然心中的担忧还未褪去。

白沅沅抿了抿唇，也许现在是说出这个秘密的最好时机。

“那天在这里和你交手的那个人是不是穿一身墨绿色的冲锋衣，戴一顶黑色的毛线帽帽子，围着黑色围巾？”

“你怎么知道？”岑牧一愣。

她略带局促和忐忑地舔了舔苍白发干的唇，强迫自己盯着岑牧的眼睛慢吞吞开口：“阿牧，其实，我能够看见一点你们看不见的东西……”

“你是阴阳眼？！所以你刚刚果然是鬼上身了？”岑牧震惊地打断她的话，神情紧张地将她护在怀里，四下张望。

未出口的话一下子噎在喉咙里，噎得她扁桃体都有些疼。紧张忐忑地情绪也一下子绷不住毁了个彻底，哀哀叹了口气，嫌弃道：“你说你一个警察，从小学着马列长大的唯物主义者，怎么能相信阴阳眼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呢。我只是能看见一些残像。”

接着，白沅沅将她自从在那场火灾中失去了嗅觉味觉后，便能够看见强烈情绪线的怪事给岑牧细细讲了一遍。

岑牧满脸惊奇，觉得这比阴阳眼还刺激。

“你带我去你之前几次遇袭的地方看看，刺伤你的这个凶手似乎是很容易情绪激动的类型，应该会有发现。”

沉浸在打开新世界大门中的岑牧懵懵地应了一声，但走了两步突然停下：“等等，这种事情是不是对你的身体有影响？”他想起来白沅沅几次在案发现场都有些苍白的脸。

白沅沅知道直接说没有他也不会信，老实承认道：“有一点，看多了会和剧烈运动后一样，体力透支，累得不行。刚刚我就是连看了五六条情绪线，所以有些累。只看一两条的话，就还好。”

她表情太过真诚，让岑牧觉得怀疑她是件非常过分的事情：“那你别勉强，慢慢看，觉得累了不舒服了就说。”

白沅沅自然连连点头。

开了约莫一个多小时车，眼看着车一路开到了陵城下属峰县所管辖的一个乡镇上。忍着土路的颠簸，白沅沅有点明白岑牧最开始为什么完全没往那方面考虑了，谁会想到过惯了纸醉金迷生活的毒枭集团余孽会藏身在这样一个晚上八点路上就几乎没人了的落后乡镇呢。

“你确定袭击你的真的是……”

对上白沅沅怀疑的眼神，岑牧苦笑：“我大学没毕业就去执行任务了，回来办的几起案子你都是知道的，我想不到自己还会和什么人结仇。而且从时间上讲，我也是因为开始查毒贩的事情才开始遇上这种事的。”

循着记忆靠边停下车，岑牧指了指马路道：“喏，就是在这么个大马路上，青天白日的，我正往车里走的时候，突然一辆摩托车用特别快的速度冲过来，幸好我反应迅速，闪开了。后面缉毒队的几个兄弟连忙围过来，那辆摩托车停下回头看了一眼，迅速开走了。就这么个事，我当时只当是个简单的肇事逃逸，完全没放心上。”

没想到岑牧第一次遇袭是这种情况，这种情况对方就算有什么强烈情绪也无法留下情绪线。白沅沅有些丧气，靠着这个特殊能力她帮警方破了不少案，没想到临到自己头上，却发现这能力一点都派不上用场。

岑牧看出她的低落，握了握她的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能借助外挂之力当然会很爽，但没有也没什么，不过多费点力气罢了，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

白沅沅勉强笑了一下：“我们下车看看吧。”

天色已经黑了，但岑牧拗不过她，只能打着手电照着路，指给她看：“我当时从这边走上马路，横穿过来，那个摩托车就是从那头突然冲过来的。”

顺着岑牧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个很急的转弯，而这种急转弯的弯道处都会有一面照出弯道另一边情况的镜子。白沅沅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既然这不是意外，而岑牧他们一行人当时又都没注意到这个人，那这人一定是实现守在弯道这边，通过这个镜子确定岑牧走上马路后，就立刻加速冲出来。

“这个人很熟悉环境，很可能是本地人或者是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我们明天可以在镇上打听一下，应该会有收获。”

两人商量后决定在这里住一晚，然而他们错误低估了这里的落后程度，转遍了整个镇子，别说高档酒店了，就是快捷酒店都没有，都是那种看起来不是很正规的私人小旅馆，最后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间相对正式的招待所。

“高应镇招待所”这几个红色的大字透露出一种浓浓的年代感，当然房间价格也挺有年代感，于是岑牧毫不犹豫地要了一间最贵的套房。房间倒是很大很干净，只是里面什么都没有，别说浴袍拖鞋了，连洗漱用品和毛巾都没有。

岑牧想起刚刚过来时见过一家小便利超市，生怕人家关门，急急忙忙又冲了出去。

白沅沅便依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大概是累了一天的缘故，竟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突然一阵冷风吹进来，她打了个冷颤，猛地惊醒过来，本能感觉到不对，密闭的房间中哪来的风。

身体的反应速度比大脑更快，睁眼的瞬间整个人弹起来，险险躲过一道袭击。她隔着沙发和面前这个包裹得严严实实，手持利刃的人形成一个对峙之势。

对上那人唯一露在外头的眼睛，情绪平静没有疯狂杀意。白沅沅反应迅速，立刻做出一副慌乱的模样：“你……你是什么人？你要做什么？你要钱我都给你，你别杀我。”

果然，那人的眼神出现了片刻犹豫，白沅沅心中一松，她赌对了，这人并不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疯子，然而不等白沅沅想好安抚他的办法，房间门却在这时被推看开来，是岑牧回来了。

持刀的凶徒瞬间紧绷起来，猛然扭头看过去，眼神瞬间变得凶狠，带着一种想要将岑牧撕碎的仇恨。

岑牧第一时间确认了白沅沅的安全，这才摆出提防的架势。白沅沅目光扫过这人颤抖的双手和剧烈起伏的胸口，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而那人则因为岑牧这个举动，了然了白沅沅在岑牧心中的地位，转头将目标锁定在了白沅沅身上，想要劫持白沅沅来威胁岑牧。

巧的是白沅沅也存了这种心思，瞬间降低了对方的难度。人质有一个特点，一般会拥有一个暂时的安全期，她要赌的就是这个。

被刀架在脖子上的白沅沅一派冷静，对岑牧递了个别担心的眼神过去。岑牧刹那间明白了她要做什么，但来不及阻止，只能配合着她，努力吸引劫犯的注意力并试图激起对方的愤怒。

白沅沅假装害怕腿软，软软的往下摔，劫匪不得不伸手拉住她，肢体接触的一刹那，无数记忆碎片突然涌进脑中，走马灯一样向她展示这个人心中澎湃激烈的情绪，刺得她脑仁剧痛。她咬着牙，面色一下子苍白起来.

岑牧看得胆战心惊，但却也只能看着。这一刻他切身体会到了白沅沅得知他悄悄涉险时的心情。终于等到白沅沅睁开眼，岑牧只觉得这短短数息竟像是过了上下五千年那么漫长，长得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鼻尖有一颗黑痣的小胡子是你什么人？你是在为他报仇？可他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很认同你的做法，一直在摇头。”白沅沅幽幽开口，劫持者的身子猛然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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