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本应太平
李隆基的眼神仍旧怀疑。
但他就算再怎么疑心李瑁,一时找不到实际证据,也只能沉默不语。
众人一夜未眠,守在李亨门前睁眼到天明。
天光乍破之时终于传来了好消息,李亨醒了!
“太子殿下,您怎么样?”忙了一夜的太医声音嘶哑,眼圈发黑,却满眼都是李亨:“若是觉得哪儿不舒服,就跟微臣说。”
“没……事……”李亨虚弱地摇摇头。
从暗器射向自己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这次遇刺,父皇定要冤枉到李瑁头上。今夜刚跟李瑁畅谈过一番,李亨知道自己这看似不着调的弟弟,实际上心有丘壑之人,他不会做出行刺自己的蠢事。
但是,父皇不知道,兴许已经和李瑁离心。
李亨如此想着,立刻声线微弱地对太医说道:“你去传,就说……说我有话要跟父皇,还有十八弟说。”
太医面露迟疑,毕竟现在李亨身子虚弱,不宜开口说话。
却见李亨表情冷了冷,又虚弱道:“快去。”
太子之命,不可违之,太医只得照做。
听得传话,李瑁和李隆基对视一眼。
其实太子传唤皇帝并不合规矩,但是看在李亨卧病在床的份儿上,李隆基也没计较。
李瑁更不会反抗太子的意思,父子二人随即一同进了屋内。只见李亨虽然虚弱,但眼神清醒,他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父皇,十八弟……我见过那刺客,那刺客蒙着面,看不清样貌。但他释放暗器的同时,留下了一句话,他说……他说天下应太平,开元祸苍生,动国本,植祸根。”
说完,李亨目不转睛地盯着李隆基。
此言一出,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凝重。
李瑁也看向李隆基,一时间没人说话。
片刻后,李隆基突然暴怒,一把将桌上的茶具扫落在地:“妖言惑众,胡说八道!”
世人皆知李隆基表面上与自己的姑姑太平公主和解,实则在暗地里运筹帷幄,等到羽翼渐丰满,翅膀硬了的一天,就要了太平公主的性命,夺回皇权。在那之前,他还做了许多冠冕堂皇的缺德事。
包括在入住皇城之日杀了内应上官婉儿,说是误杀,实际上就是李隆基故意的。他要他的江山,不得有前朝余孽掌控,更何况这些前朝余孽还是他最看不上的女人。
而这次刺杀太子的人口中说的“应太平”,指的就是太平公主。他这是在说太平公主本应是大唐的主人,指责李隆基动摇了国本,种下了祸根,为祸苍生。
李隆基怎么忍得了如此污蔑?
他最看重的便是掌上皇权,认为自己将大唐江山抢回李家人手中是做过最正确最骄傲的事情。
现在却有人以此为理由行刺他的太子,编排他的功绩,他怎么忍得了?
立刻比刚才听说太子遇刺时还要愤怒,睚眦欲裂地冲门外嚷道:“方才派去追查刺客的人呢,怎么还没消息?废物,真是废物!”
可即便李隆基再愤怒,该没抓住刺客还是没抓住刺客。
李隆基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对太平公主的忌讳已经超过了对李瑁的忌讳。沉默了片刻后,转向李瑁,开口:“寿王,你对刺客的身份有何看法?”
刚才还怀疑是他暗害太子,现在就转过头来问他的意思。
这个便宜父皇,翻脸比翻书还快!
李瑁故作沉稳,想了想才沉声道:“刺客虽然提到天下太平之类大逆不道的字眼,但有些事情世人皆知,刺客能编出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刺客所言,或许是发自肺腑,却也有可能是欲盖弥彰,此事还不能就这么下定论。”
因为置身事外的缘故,李瑁比李隆基和李亨都多想到一层。——那就是刺客及其背后的势力知道李隆基最忌惮什么,所以偏偏往这个雷区上踩,这样一来,李隆基只顾着愤怒,没有仔细思考,一切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跑偏了。
李瑁一句话,便点出了另一种可能性。
想到居然有人敢利用自己的这一根软肋来兴风作浪,李隆基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他盯着李瑁,缓缓说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由你寿王亲自督办,希望你可以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至于太子,你只管安心养伤,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李隆基把任务交给李瑁,看似放权,实则是威胁。
他本就怀疑李瑁,放权给他调查整件事情的经过之后,如果不能给出一个合理又令人满意的答复,李瑁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说完这番话,李隆基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他自知岁数大了,熬了一个小夜便熬不住了,却又不想在两个儿子面前露出老态,于是便负手离去,没有再与二人多话。
李亨看着李瑁,眼中流露出愧疚之色:“我遇刺一事,怕是要狠狠连累你了。”
“都是兄弟间的事,不算连累。”李瑁说罢,又对李亨道:“太子殿下先好生休息半天,等到身体恢复些了,我再来和你仔细聊聊刺客身上的细节。”
次日,李瑁从李亨口中得知刺客是南方口音,个头不高的一个男子,看上去目露凶光,一眼就能认出不是什么好人。更多的,李亨也不知道,毕竟事发突然,他能记住刺客说的话就不错了。
事已至此,众人皆留在咸阳。
李隆基已经发话了,不找到刺客,绝不回宫。
一代帝王,就是这么任性!
郭子仪主动找到李瑁时,天色已晚。
他这些日子百无聊赖,一直在咸阳城附近勘察地形,想着如果有朝一日在这里开战了,自己该如何占据有利地形,打出漂亮的一仗。
昨夜惊闻太子遇刺,他本打算过来探望。
可是仔细一想,太子和自己可谓是一点交情没有。倒是寿王殿下,与自己关系匪浅,自己若是屁颠屁颠地去了,说不定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还给寿王殿下带来不好的影响。
这样一琢磨,便没去看太子,继续勘察地形去了。
“殿下,为何不早点找我一同应对此事?”郭子仪站在李瑁面前,语气很是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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