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你这句话，再苦再累都值了
青娘起得很早，在厨房里生了火，将鸡蛋洗净后一个个地放进锅里煮了起来，她留意着火候，小心翼翼地将鸡蛋敲碎，加了盐，辣椒，酱汁等，她与裴显峰成婚时家里还剩了一些茶叶沫子，此时也是一道放进锅里煮着。
锅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泡，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
青娘微微松了口气，将火势收小了些。
她想，既然这煮鸡蛋好卖，那还是要多花些心思，她虽然没做过买卖，但也觉得唯有将食物做得好吃又干净，买过的人才会再买。
为了娶她和给她抓药，裴家现在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青娘每逢想起来都觉得心里很愧疚，即使不为了看病，他们手里也还是要有点银子才行。
青娘正盘算着，就听院子里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对着厨房里喊了一声，“四姑姑。”
青娘回过神来，起身向着外面看去，就见一个小丫头站在那儿，看见这孩子，青娘的眼底一亮，上前揽过了孩子的肩，“丫丫，你怎么来了？是来找姑姑玩吗？”
“嗯。”丫丫点了点头，孩子的眼睫轻轻颤动着，糯糯地说了句，“娘说，要我问你要几个鸡蛋回去，说你们家鸡蛋多。”
青娘一怔，看着丫丫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她心里叹了口气，牵着丫丫的手进了屋。
“丫丫，姑姑家是有鸡蛋，但这些鸡蛋都是姑父辛辛苦苦收回来的，姑姑身体不好，还要靠这些鸡蛋去换药钱，所以，姑姑不能让丫丫把鸡蛋带回去。”青娘的声音十分温和，她一面说，一面从锅里捞出了一个煮好的鸡蛋，吹了吹，为孩子剥去了蛋壳。
“但丫丫要是来了，姑姑可以把鸡蛋留给丫丫吃。”青娘的神色柔和，将剥好的鸡蛋送到了丫丫唇边。
丫丫很瘦弱，头发稀疏发黄，面带菜色，瞧着小侄女如此，青娘心里也是不忍，想起嫂子之前对自己的苛待，青娘倒也觉得不足为奇了，对自己的亲闺女都这样，对她这个小姑子又能好到哪去呢？
丫丫也是很少能吃得上鸡蛋的，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孩子的眼睛瞬间亮了，对着青娘高兴道，“姑姑，鸡蛋真香真好吃！”
青娘也是微微笑了，她抚了抚丫丫的脸，“快吃吧，吃完去喝些水。”
丫丫在青娘家玩了一会儿，见青娘忙碌，也没有来打扰她。
青娘熄了火，将鸡蛋仍是留在锅里焖着好入味的，忙好这些，青娘解下了围裙，轻轻地捶了捶腰，这才瞧着院子里没有了丫丫的身影，估摸着是回家去了。
青娘也没有往心里去，村子里像丫丫这么大的孩子都是四下里玩耍的，她抓了一把糙米，洒在了院子里，顺娘带给她的那两只老母鸡她也没舍得吃，在家里搭了个鸡窝，留着下蛋了。
喂完了鸡，青娘刚要回屋，就听田玉荣人未至声先到，嚷嚷着赶了过来。
“我说妹子，你也太抠门了些，家里这么多鸡蛋，给我们十个八个怎么了？”
青娘停下了步子，见田玉荣似乎气得不轻的样子，青娘倒不晓得她这股气是从哪来的，从前在娘家的时候，她是如何对待自己的难道她不记得了？又怎么这样好意思理所当然地来问自己要鸡蛋？
先不说他们家的鸡蛋来之不易，是裴显峰这阵子去十里八乡一篮篮收回来的，往厉害些说，这些鸡蛋是她青娘的治病钱，是要留着救命的，而娘家毕竟有田产，大哥也是壮劳动力，她从没想过要娘家补贴，可嫂子居然还想着来搜刮自己，占自己便宜？
见那田玉荣走到鸡蛋篮子前，作势竟是要从篮筐里拿几个鸡蛋走，青娘胸口闷得厉害，却还是上前拦住了她的胳膊。
“大嫂，这是我们家的东西，你不能拿走。”
听着青娘的话，田玉荣冷笑起来，“你们家就是做这个买卖的，十里八乡的，鸡蛋都往你家送，拿你几个鸡蛋都不成？拿回去给谁吃？我吃？还不是你爹娘，你哥哥侄女吃，怎么的，你出嫁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青娘面色微微发白，她拼命压制着咳嗽，挡在了那一篮子鸡蛋前。
“嫂子，你晓得我这身子不顶事，您别激我，我若真有个好歹，您有嘴也说不清楚了。”
“您方才也说了，我现在出嫁了，我是裴家的人，不是李家的人了。”青娘的目光清亮，眼下之意不言而喻，她不再是李家人，自然不会再由着田玉荣搓圆搓扁，她有男人，她有人撑腰。
田玉荣的眼睑处微微跳动着，可偏生青娘说的不假，要青娘也是个泼辣货，打一架都没关系，可她这么个病秧子的模样，只怕推一下都要倒地不起，说不好还真能讹上她。
“妹子，你这嫁了人果真是不一样了，行，自己家守着上百个鸡蛋，娘家人来讨几个都不给，也亏得娘还惦记着你，眼巴巴的给你送咸菜来！”田玉荣一面说，一面四下里寻找着，待看见那咸菜坛子后，田玉荣上前一把就将那坛子抱了起来。
“这坛子总是我家的吧？你吃了菜，连坛子也不还了？”田玉荣骂骂咧咧地，抱着坛子离开了裴家的大门。
青娘没有阻止她，一直看着她走了，才控制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晚间。
裴显峰回来了。
“回来了。”青娘迎上前。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看你脸色不好。”裴显峰放下了手中的篮子，里面是他从邻村收来的鸡蛋，足足有好几十个。
灯光下，青娘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裴显峰捧起她的面容，有些担心地问道。
“白天大嫂来了一趟。”青娘并没有隐瞒。
“她来做什么？”裴显峰蹙了蹙眉，对田玉荣实在是没有好印象。
“她想从咱们家拿些鸡蛋走。”
“给她罢了。”裴显峰倒是没有往心里去。
青娘扁扁嘴，“才不给。”
裴显峰微微一笑，牵住了她的手，“你嫂子那人不讲理，她要再来纠缠，你就给她几个，你身子不好，无需跟她计较。”
青娘摇了摇头，“她之前在家里偷吃，被我瞧见过。再说家里有田有粮，大哥和冬生又都能干活，他们的日子比咱们好过，我心里理得清楚。”
见青娘这样说，裴显峰倒是有些意外，他看着她的眼睫，说，“本来我还以为，你处处会想着娘家。”
“怎么会，”青娘迎上了他的目光，柔婉而认真地说道，“你挣钱这样辛苦，我都知道。”
裴显峰神情微动，他搂住了青娘的细腰，低沉而温和地告诉她，“有你这句话，我跑再多趟都值得了。”
青娘鼻尖有些酸涩，也是伸出胳膊回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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