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他只是个寻常的牧民
四周都是静悄悄的。
完颜珏还不曾入睡。
他在黑暗中闭目养神，待听闻外间传来一股若隐若现的窸窣声后，他顿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眸在暗夜中显得尤为黑亮，他从床上坐起身来，很快下了床，他的身形极快，脚步很轻，他一路避开了巡夜的侍卫，很轻松地离开了军营。
“少将军。”
空旷的草地上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待看见完颜珏的身影后，那男子顿时俯下身去。
“何叔叔快快请起。”完颜珏俯身将男子扶了起来。
“少将军当真是有勇气，竟敢孤身一人闯进达烈王的营地。”何昌东的眼神中蕴着激赏之色，看着眼前的少年，“果真是虎父无犬子。”
“何叔叔言重了，”完颜珏笑了笑，想起父亲，有忧虑从他的眼中闪过，“我没有父亲那么大的能耐，我能做的也只有尽力为父亲分忧罢了。”
“不知少将军现在的情形如何？”
“我现在还是跟着束雅，”说到这完颜珏有些无奈的笑了，他似是想到了儿时的事，声音里也是浮起了两分歉疚，“她倒是信任我，只是，我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少将军，对待番邦女子您可千万不能心软，您须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束雅郡主是达烈王的女儿，她父亲嗜血好杀，她的心性又能好到哪去？”
听着何昌东的话，完颜珏微微蹙了蹙眉，没有吭声。
“少将军，您现在既然已经得到了她的信任，就要想法子拿到解药啊。”何昌东的声音蕴着焦急，“日子再这么拖下去，只怕大将军……”
“爹爹现在如何了？”完颜珏眼中有焦急之色划过。
“少将军放心，大将军现在尚好，只是谁也不晓得下次毒发会是什么时候，我就是担心……”余下的话何昌东并未说完，但完颜珏自是明白他的意思。
下一次毒发，极有可能会要了完颜显峰的命。
完颜珏慢慢握紧了拳头，“你放心，我自会想法子，尽早为父亲取得解药。”
“是，那属下先告退，少将军若有需要，可随时召唤属下。”何昌东向着完颜珏俯身行了一礼，很快隐在了黑暗中。
完颜珏慢慢踱着步子，他的目光向着军营看去，眼神中深不见底。
清晨。
听得束雅要召见自己，完颜珏很快赶到了束雅的帐子，还不等他走近，就听里面传来了束雅的呵斥声，似乎在里面发着脾气。
完颜珏微微提起心神，向着帐中走去。
刚进帐子，完颜珏却是吃了一惊。
他看着束雅一身骑装，一面呵斥着侍女，一面收拾着行装，似乎是要离开。
“郡主，您这是在做什么？”完颜珏开口。
看见是他，束雅的眼睛仍是红红的，只命侍女退下，那侍女一脸的难为，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似乎是要说奉王爷命令看守束雅，然而不等她说完束雅已是拿起马鞭向着她抽了过去。
完颜珏上前一步，从她手中接过马鞭，而后对着那侍女说了句，“你先出去吧，我会看着郡主的。”
那侍女轻颤着身子，最后看了两人一眼，终是退了下去。
“你好大的脸面，一个羊倌罢了，还想看住我？”束雅对着完颜珏啐道。
完颜珏也不在意，他看了眼桌上的包裹，道，“郡主是要走？”
“我自然要走！”
“为什么，你可是金枝玉叶。”
“都说我金枝玉叶，”束雅冷笑，“可是金枝玉叶又怎样，那老汗王都快六十岁了！凭什么要我嫁过去？凭什么要牺牲我的婚事来成全我父亲和哥哥们的野心？”
束雅声音凄厉，“他们想把我当成一样礼物送给老汗王，我可不愿意！”
“就为了这个？”完颜珏问。
“怎么，你是觉得这个还不够吗？”束雅的眼中浮起一股怒火，对着完颜珏斥道，“你是不是和他们一样，都觉得我们女人就活该被你们献出去？”
“我从不这样觉得，”完颜珏正色道，“自我儿时起，我父亲就一直教导我，要保护你们，因为我们都有母亲，我们都通过女人来到这个世上，我们应该保护你们，不该利用你们，牺牲你们，伤害你们。”
束雅似乎不曾想到完颜珏会说出这番话，她的神色微动，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我一向最恨拿女人去换太平，若要用女人来换太平，那要我们这些男人有什么用？我一直都觉得，和亲公主是我们男人的耻辱。”
“你真这样想？”束雅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自然是这样想。”完颜珏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
束雅怔怔的看着他，落下泪来。
“你别哭了，”完颜珏犹豫片刻，向着她走近，他伸出手为她拭去泪水，“我不会要你嫁给老汗王的。”
束雅回过神来，她向后退了一步，打落了他的手，“就凭你？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羊倌，还长得和丑八怪一样……”
说到这，束雅突然止住了，她看着眼前的少年，见他的眼底浮起一片受伤的神色，她有些过意不去，又是说了句，“你生气了？”
完颜珏笑着摇了摇头，“你说的是实话，我为什么要生气？”
束雅扁扁嘴，不说话了。
“我们去骑马吧。”完颜珏看着她如花般的娇颜，“我们去草原上骑马，这些烦心事就都会忘了。”
束雅的眼睛微微亮了，她的确已经有一阵子没有骑过马了，她点点头，“成，我们去骑马。”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束雅策马飞驰，身后的侍卫都已是被她甩了很远很远。
唯有一人却一直跟在她身后，即便她骑的是千里宝马，而他骑的只是一匹寻常的骏马，但一路上他却丝毫没有落在下风。
束雅的眼底浮起几分好奇与欣赏，只回过头与他笑道，“真看不出来，你这小子还有这一手，你的马术是跟谁学的？”
“是跟我父亲。”
“你父亲是谁？”
“我父亲……他只是个寻常的牧民。”
“来，快和我比试比试，我不信我这匹千里马跑不过你！”
束雅一语言毕，已是加紧马腹向着绿草如茵的大草原疾驰而去，完颜珏看着她的背影亦是攥紧了缰绳，向着她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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