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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而陆离至今仍然没有办了对方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原因也很简单——他的叔叔是刺史。

  还好巧不巧的,是青州刺史。

  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这不巧了吗,对方自己是县官,对方的叔叔是现在管着陆离的现管。

  并不一帆风顺的人生中再遇波澜,陆离对此简直都要习以为常了。

  他就是这样的,从来没有长长久久的风平浪静,所有得到的前面都是失去,所有的平坦大道上都藏着/炸/弹,所有的麻烦后面还跟着麻烦。

  这样一看,他跟东汉末年倒还真是有缘——都是不被老天爷喜欢的一员。

  可不喜欢又如何呢?

  能不能喜欢我是你的选择。

  能不能在你不喜欢我的情况下过得好则是我的本事。

  东汉眼看着是过不下去了,但陆离觉得自己还有美好的未来。

  而美好未来的第一步,就从噶了刺史侄子开始吧。

  想要对付敌人,就要先了解敌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青州作为黄巾之乱的重灾区之一,消耗掉的可不止是郡守,刺史也在动乱之初被噶掉了。

  现在的这位青州刺史的刺史之位,说起来可能有些不可思议,但对方能够得到很大一部问原因是给的钱足够多,甚至完全可以说是花钱买来的。

  哪怕三公都能花钱买,但刺史之位也能买还是很荒唐。

  别看现在的官制依旧是三公九卿制,但这个时候的三公早已不再是权比丞相的三公了。

  相反,他们现在是天灾人祸顶锅者,不被老天爷喜爱的东汉的消耗品。

  其消耗程度达到了一个仿佛在玩消消乐的地步。

  出现日食,太尉被罢免了。

  大风、雨雹,太尉、司空都被罢免了。

  又日食,又一位太尉被罢免了。

  仅灵帝继位之初的建宁元年到建宁二年,一年的时间里面,太尉已经被罢了三次,也可以说太尉这个位子一年时间里面轮换了四个人。

  事实上,如果加上建宁元年四月死掉的那位太尉,一共五个人。

  一年多的时间里,已经有五个人当过太尉了,这可是三公之一的太尉,这三公的含金量,你自己品吧。

  而这第五位也没当太久,建宁三年出现日食,新的太尉又双叒叕被罢免了。

  建宁二年十一月当的太尉,建宁三年四月被罢免,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呢。

  后面差不多也都是这个节奏,总结一下就是:三公年年有很多,很快就会轮到我,轮到我就要背锅,背完锅我就不是三公了。

  这完蛋的三公,啥也不是。

  东汉末年能够出现四世三公的家族,很难说跟这个情况没有关系。

  三公是消耗品,但刺史可不是,哪怕在军政不曾完全下放的如今,这也是切切实实监控一方的大员。

  东汉总共就十三个州,刺史位置也能往外卖,这大汉不完蛋才让人不理解。

  当然了,这里面的买卖肯定不是单纯的钱财那么简单。

  必然还要夹杂着些许的家族势力、中央关系,甚至青州在黄巾之乱中的受灾情况都是重要因素之一。

  可再多的因素也改变不了这个事情本身的炸/裂/程度。

  能够花钱当官的所求一般就两个,一是权,二是更多的钱。

  要是有谁认为对方花钱是为了当个好官,我的天,你中过几次彩票,怎么就这么幸运能遇到这种好事。

  与这样的人相处,交好与交恶几乎一样简单。

  无非利益二字而已。

  所以别管陆离将事情做得多么天衣无缝,但凡对方死在他所辖县内,这件事情如何能够与他脱得了干系,人的迁怒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

  从权力方面来说,陆离在中央没人,他甚至在地方的家族势力都没有,完完全全的孤家寡人一个,除了一个忠烈遗孤的头衔,几乎不存在任何能让对方忌惮的地方。

  而利益方面,他现在哪来的能够打动对方的利益。

  去剥削百姓?

  为了惩治一个对百姓不负责任的县令,他这个郡守去剥削百姓,这荒不荒唐。

  要问陆离为什么如何忌惮那位刺史,其实跟他之前噶掉的那些豪强不无关系。

  尽管陆离整个操作看起来一切都程序正确,但这里面有多少不正确的地方他自己心里门清。

  他能这样对那些豪强,刺史自然也能这样对自己。

  来到陆离身边之后大多数时间都沉默如石像的石锤,总觉得这位小郎君颇有几分越走越偏的架势。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陆离愤而杀了一批豪强,还是从对方为了善后向刺史贿以钱财。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总觉得对方继续这样下去,也许他永远都看不到张角希望自己从对方身上看到的东西了。

  石锤:“府君是否忧虑太过,郡守惩治不法县令本就是职责所在,律法所定,本是煌煌大势,何须如此瞻前顾后?”甚至是鬼蜮伎俩。

  陆离没想到对方会开口,更没想到一个被朝廷打成反贼的存在会跟自己说什么煌煌大势。

  “煌煌大势?”陆离冷笑:“若真有煌煌大势可行,先生当年何以聚数十万之众。”

  尽管对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他猜得出来对方想要说什么:“你是不是认为我现在只会投机取巧,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为人不齿。”

  石锤没有回答,陆离也不需要对方回答,事实上他自己就是这样认为的。

  如果可以,谁不想干干净净坐高台。

  第一次行贿的时候,陆离自己都感到震惊。

  既是震惊自己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是震惊自己竟然有些许时刻在为此感到得意,好像完成了某种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达练即文章的重要课题。

  可现实就是这样:“我没有依靠,没有助力,走正常流程我凭什么全身而退?”

  都说最了解你的就是你的敌人,这一点此刻在石锤身上倒真的体现的颇为淋漓尽致。

  “就凭府君你是陆氏遗孤,是朝廷用以表彰忠烈的典型代表,是一篇《陈情表》名传天下的忠臣孝子。”

  “他不论再愤怒也不敢杀府君,府君会因为所辖县令之死担忧被迁怒,难道他会不害怕被朝廷记上一笔吗?”

  石锤颇有几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架势:“最坏不过丢官弃职,这个郡守之位对郎君而言难道重逾一切?”

  陆离带着几分震惊的看着石锤,他从未想过对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也从未想过在石锤看来,这个郡守之位对自己而言竟然并无那般重要。

  他有说错吗?

  他没有说错,是陆离想错了。

  这样简单的道理,他怎么之前却像是一叶障目怎么也看不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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