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过去时】绿色玫瑰
其实容清杳穿着一件旧衬衣，外罩一件挡风的灰色针织衫，看上去灰扑扑的。
洛迷津已经紧张起来，含在嘴里的草叶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管家阿姨也有些惊讶老爷给小小姐请来的家教老师，会是这么一位美人。
美得太过强烈，即便还如此年轻，也无法忽视她身上清雅的气质。
“容小姐对吧？”管家阿姨首先反应过来，给洛迷津介绍起来，“小小姐，这位容小姐是老爷专门给你请的老师，也是S大的高材生，和你一个专业。”
洛迷津迟迟未有动作，静静看着容清杳，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缘分。
她不曾这么频繁地和一个人类相遇。
“你们好，”容清杳神情自若，仿佛这只是一次寻常的家教工作，和往常并没有任何区别，“这位就是学生吧？”
见状，管家阿姨连忙打圆场，“是的，容小姐，我家小小姐性格比较内向，辛苦你了。”
容清杳完全没有想到这次家教的学生会是洛迷津，其实她一般都是给高中学生补课，只是这次的家教费给的很多，便抱着试试的想法和学生家长联系了。
家教老师的兼职是她学费和生活费的主要来源，尤其有一笔债务快到还款日期，她需要尽快凑好钱。
否则也不会去那家酒店应聘侍应生，还误喝了加东西的水。
“请放心。”她站在玄关里，礼貌回应。
“容小姐，快进来，我给您找双鞋换，再切点水果过来，”管家阿姨回头看向洛迷津，“小小姐，趁老师休息的时间，你也快去换身衣服，老爷说过见客时要体面。”
爷爷定下的规矩，任何时候都要体面优雅大方。
洛迷津站在原地绞缠手指，“好。”
容清杳换下自己洗到发白的帆布鞋，穿好管家阿姨拿来的居家鞋。
羊绒的质感，昂贵舒适。
她余光瞥见洛迷津离去的身影，莫名觉得少女像一株快要渴死的植物。
真奇怪，明明看洛迷津白皙漂亮的面庞，会觉得她是被爱和温暖浇灌着长大的小孩，怎么会让人想要给予她一点阳光。
“容小姐，请往这边走，二楼是小小姐平常休息和读书的地方，”管家阿姨引路来到一间黄杨木门前，轻轻推开门，“您先休息。”
思绪在此打住，容清杳将如此荒谬的想法甩出脑海。
这里的装潢华贵幽静，颇有品味，大理石地板打扫得一尘不染，主人积富且贵。
无论怎么看，都是她触不到的世界。
除了这间书房，虽然是一脉清贵古韵的装修，却放置着许多富有机械感的物品，有一种赛博与古风结合的古怪风格。
换了一身正式一点的衣服，洛迷津犹犹豫豫地走进书房，有限的情感体验让她不知道该如何与容清杳相处。
只是本能想要靠近。
“你好。”
“我只是来做家教，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水晶灯的清光下，容清杳的脸生动美丽，然而她的声明官方而冰冷。
刚才还忐忑兴奋的情绪，在这句话后熄灭，洛迷津明白容清杳的意思。
她只是来做家教老师，至于学生是谁，根本不重要。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学姐还是老师呢？”
“看场合，在学校叫我学姐就好。”
“好，老师。”
拿出课本，容清杳直接开始讲起金融系大一的专业课程，洛迷津也跟着翻开课本，用钢笔记笔记。
她学得很快，专注力也很强，讲到最后容清杳走神想到室友对洛迷津作弊的揣测，果然是毫无根据的。
“老师，今天学完了的话，我能看电影吗？”
“可以，但我们上课的时间是三小时，我不会提前离开。”
“好，”洛迷津随意打开笔电，捣鼓一会后电影开始播放。
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因为隔音窗户和窗帘的关系，这两人对此浑然不知，唯有这部粤语电影冲淡她们之间的无声。
看电影时洛迷津有一点分心，手里攥着今天放学后去买的药，她想送给容清杳，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三个小时转瞬即逝，洛迷津在电影结束那一刻，低头看着地板说道：
“老师，我送你出去吧，这里离公交站台很远。还有，这个，给你。”
容清杳偏过头，似乎在疑惑洛迷津这样的千金大小姐竟然还知道公交站台。
下一秒手心就触上一管冰冰凉凉的药膏，听见洛迷津吞吞吐吐解释：
“如果不舒服的话，可以涂涂。”
几乎一瞬间，容清杳就反应过来这是用来做什么药膏，常年冷静的脸袭上一抹蔷薇色的红。
脑海中晃过那晚的旖旎情景，想到她是怎么手把手教洛迷津闯入自己，而她又是怎样裹着指节越缠越紧的。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来上课可以打给我，比较方便，”洛迷津好似对此毫无所觉，眼睛睁得大大的，像很乖顺的小动物。
“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会打电话给你的家长，希望我们之间只是家教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容清杳垂眸轻咬着唇瓣。
但她还是鬼使神差地接过洛迷津手上的纸条。
洛迷津起身拉开窗帘，看见外面的暴雨，“我记得老师你要我把昨晚的事情忘记。”
“是的，多谢你记得。”
屋外雷电一闪，仿佛在助屋内人无声对峙。
管家阿姨适时地敲门出现，“容小姐，现在赶回学校不安全，请在这儿休息一晚。我会收拾一间客房专门给您。”
“不了，”容清杳下意识就要拒绝，“我可以坐公交车离开。”
“刚才公交车发布了消息，因为城市积水的缘故已经停运了。”
容清杳好看的眉心轻拧，打开手机查询后发现公交的确停运了。
“房门钥匙我会交给您，安全问题不用担心，家里只有我和小小姐在。”
“好，那么打扰了，“容清杳一向懂得审时度势，如果淋一场雨回去生病发烧，耽误兼职和学习，只会得不偿失。
相比起来，和洛迷津在一场剧烈情.事后尴尬相遇，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学会善于消化情绪和权衡利弊，才让她糟糕的人生有了些许转机。
陌生地方让容清杳理所当然失眠，她从房门走出来，看见走廊尽头落地窗营造出幽蓝色的质感。
月光凄清美妙，洛迷津斜靠在窗前，侧影朦胧，像极了艺术家画中忧郁落寞的主人公。
少女握着雪糕的玉白手指纤细骨感，好似翻飞的蝴蝶，这让容清杳再度产生不合时宜的联想。
或许冥冥之中真的存在某种奇妙的心灵感应，洛迷津毫无预兆地转过头，与女人在夜色中对视。
“这么晚还没睡？”容清杳面上竖起克制疏离的笑。
洛迷津目光朦胧飘渺，“睡不着，想看雪，但是又没有雪，就偷偷吃雪糕。”
她不想给容清杳留下自己不太正常的印象，即便过去她从不介意旁人是否觉得她是个异类。
看雪和吃雪糕？容清杳现在还不理解。
“请你不要告诉我爷爷我吃雪糕这件事。”
容清杳眉心轻拧，似乎不太明白吃雪糕这件事有什么好隐瞒。
“为什么？”
“爷爷不让我乱吃零食，如果他知道的话，我整个学期都出不去了。”
容清杳奇怪于洛迷津的家教之苛刻，一晃眼还看见了她眼角下一处很小的伤痕。
但她无意探寻。
“好的，我会保密。”
发觉容清杳神情淡漠，一点都没有要刨根问底的样子，洛迷津心想或许容清杳天性如此，是个冷漠的人。
“老师，你吃吗？”
“不了，我困了，”虽然认床的问题让容清杳睡不着，但她还是撒谎了。
“你擦药了吗？”
“要你管。”女人软绵绵的声线，不像呵斥更像是调.情的嗔怪。
“可那天你要了很多次，我查过资料第一次最好不要太激……”
等容清杳反应过来时，她几乎整个人都扑到了洛迷津怀里，低声威胁道：
“不准说。”
女人压在自己身上，乌黑长发垂落，锁骨雪白，松垮衣衫要落不落，眼尾泛红凶巴巴的样子，无辜又可怜。
“好，我不说。”
察觉到两人放荡亲密的姿.势，容清杳连忙起身，恢复淡然的疏冷模样，但湿软气音还是出卖了她。
“以后也不准说。”
**
洛迷津再回到学校上课是一月以后，容清杳和她课程也已经全部结束。
黄昏的日光温和，S大的操场绿茵如织，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她的情绪一路攀升，四周的嘈杂丝毫也影响不了她。
“就用那个名字送给她，谢谢，”洛迷津打着电话，突然看见不远处正发生着一场浪漫表白。
她从没见过这么直白的表白场景，因此好奇地抬头，在看见女主角是谁后，沸腾的情绪就此冻结。
清杳学姐会答应这个人吗？
一众人起哄喊着“答应他”，“答应他”，容清杳几不可见地蹙眉。
“这是电子羊送给您的，请签收。”穿过看热闹的人群，外送人员将一束绿色玫瑰递到容清杳面前。
颜色清浅的花瓣在阳光下寸寸盈翠，被丝绒小方巾妥帖包裹。
虽然不如红玫瑰那样娇艳张扬，但这份别致所体现出的精心和不菲价格，已经让表白的男生心生烦躁。
容清杳转过身，光影映在她脸上，清冷又迷幻。
洛迷津眼看女人逆着人群，款款朝自己走来，有种浓墨重彩的安静。
“老师好，”她下意识看了眼自己带来的生态箱，里面有只绿色的毛毛虫。
“洛学妹，花是你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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