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过去时】祸害
说完这句显得十分放浪的要求后, 容清杳拉住洛迷津的衣领,一点一滴往下。
埋进对方夏草般茂盛的长发里, 玩弄着对方软软的耳垂。
再凑在对方耳边, 轻启红唇,清冷声线蛊惑而放荡。
“好不好?”
天生体质比较差,容清杳从小就因为轻微的碰撞而很容易出现淤青, 又因为家里的床太硬, 睡一觉起来身上也会出现莫名其妙的淤青。
所以很多时候,她都会长衣长裤, 迫不得已要穿裙子, 也会穿长裙。
她忽然想到之前在和洛迷津酒店做的第一次, 虽然洛迷津温柔又笨拙, 根本没用多大的力气。
但她的身上就留下了许多痕迹, 斑斑点点, 过了好几天才完全消下去。
去给洛迷津做家教的时候,洛迷津给她的药就有化淤的效果。
“掐着……掐着做?”洛迷津心虚地移了移视线,不经意恍过容清杳修长白皙的颈部, 淋过热水后那一小片肌肤微微泛红, 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
因为今天有去公司工作的缘故, 女人今天穿着严肃齐整的正装,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禁欲的好学生气息,素净温和美丽。
一点不像会和学妹躲在黑暗的酒店房间里,拥抱、热烈接吻、一遍遍索取又求饶、做到昏睡过去的那种人。
“嗯, 好不好?”容清杳跪在床沿, 双手拽着洛迷津的衣领, 祈求的气音又娇又软。
本来她这些日子, 一直克制隐忍着这样疯狂的念头, 怕吓到洛迷津。
可明天她们这次暑假工作实习就要结束了,失落空白的情绪如浪潮涌动,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是这样害怕失去一个人。
甚至都说不上是失去,只是见面的时间和频率,从一天二十四小时,减少到三天、五天,仅仅有五六个小时。
和之前的状态其实没有太大的差别,但她却觉得连想一想事实都难以忍受。
明明她孤伶伶地过了很多年,怎么还会怕孤独呢?
自从妈妈去世后,她仿佛一个人生活在宇宙的一颗星球上,没人听她说话,她也从不放声大喊,因为她知道那样也无人在意。
她想要极烈极致的爱,暴烈的、无所顾忌的、矢志不渝的。
想要感受到疼痛、窒息、彻底的占有。
像是受到蛊惑一般,洛迷津着魔一样看着跪在自己身xia的女人,轻轻抚上女人脆弱纤细的脖颈。
她不敢用力,生怕会碰碎。
“洛迷津,占满我好不好?”
简单的低软腔调让洛迷津心口卷皱、软麻,她不想管什么感不感冒的,只想抱紧容清杳。
女人不轻不重地握住洛迷津放在她脖颈上的手,勾住压过来的洛迷津,忘情地拥吻,唇舌纠缠。
容清杳的眼睫,被女生的潮息撩得发痒。
到后来,两人就算靠着床也有些站不住了,洛迷津将她抱回椅子上坐着,继续接吻,时不时由浅到深,再细细密密地啄,弄得对方揪紧她的衣领呜呜咽出声。
“还不够,”容清杳顿了顿,感觉氧气都被快汲干,将两人的距离分开,眼眸盈满令人心醉的绯红,“还想要。”
洛迷津双眼迷蒙,刚想扣住女人继续,就被容清杳抵在椅背上。
“学姐,怎么了?”她脸颊潮热,不是发烧,只是为女人今晚那一丝丝的不同寻常。
“你以前和我答应过什么?”容清杳红润的唇仿佛沾染露水的花瓣,神情却异常冷清,好似洛迷津答不出来,她就不会善罢甘休,“答错了有惩罚。”
答应过容清杳什么?洛迷津脑海里一时间掠过十几种答案,要单独再来芸城、要抱着容清杳睡觉、只准吃容清杳做的饭……
“我帮你计时哦,七、六、五、四……”女人浓密的长睫垂下,看似漫不经意地摆弄着洛迷津的银发,“时间要到了。”
洛迷津逆着光,双眼因极尽紧张而明亮无比,“答应过要听你的话。”
容清杳的掌控欲得到了少许的满足,她勾着洛迷津的手指,气音清冷,“答对了哦。”
“但你太慢了,不准动。”
“我哪里慢了?”洛迷津发出不服气的声音,气鼓鼓地撇嘴,“我都在十秒内答出正确答案了,学姐你耍赖,你怎么可以耍赖?”
女人俯身而下,解开两颗扣子的正装衣领松松垮垮,溢出湿热的气息,细长的锁骨下柔软雪白,一点嫣红像是待放的玫瑰。
“还敢狡辩,罪加一等,我叫你做什么,你做了吗?“容清杳坐在床边,微微冷笑着,刻意踩着洛迷津的小腿,来回晃动。
思忖半秒钟,洛迷津一下反应过来,本就烧热的脸庞更是染上一层烟霞。
“我怕会弄伤你,”她看了眼女人孱弱瓷白的脖颈,莫名回想着刚才触上去的感觉会有多美妙,又会留下多么明显的淤青痕迹。
洛迷津忽然感觉,这个看上去清冷淡漠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学姐,其实非常孤独,孤独又脆弱,需要极致暴烈的爱,才能让她心的那一隅得到半分安宁。
就像是一种情与爱练习,容清杳将洛迷津的手牵过来,抚过自己的身体曲线,如轻羽般落在自己的脖颈上。
“试一试,再掐着我,别让我离开,”女人与洛迷津四目相对,湿润的唇微微上抬,
女人抱紧洛迷津,幻想着自己是青翠藤蔓上的玫瑰,纯真地献祭,不会有一刻的分离。
或许她的一生到现在是没有选择的不自由,没有足够的钱没有时间没有思想,很多事做了也不知为何而做,又或者只是为了功利为了虚无而做。
但洛迷津是她迄今为止唯一的自由。
本来非常安静的宿舍,在时钟敲慢十一下后,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样,突然就人声鼎沸起来,许多人在门外走来走去,还有开香槟的声音。
甚至还有人又来敲了敲她们两人的房门,像是喝醉了一样敲得砰砰作响。
她们暂时没有理会。
容清杳被洛迷津抱着下了床,踩在地毯上的腿很软,双手颤颤巍巍地撑在摆放着铃兰花的桌面上。
铃兰盛放,却因为桌面的摇晃,清雅别致的花瓣也跟着摇摇欲坠,刚浇过水的露珠挂在边缘,欲坠未坠。
“清杳是住在这一间吗?”外面有人说话了,言语里满是疑惑,“怎么没人来开门?”
另外一个人说话时磕磕巴巴,听上去似乎是喝多了酒,“是这一间,我记得的,402。”
“清杳,你睡了吗?快出来玩,就剩最后一天晚上可以狂欢了,别睡了!”
洛迷津一只纤长骨感的手正掐着容清杳的腰,另一只还在一刻不歇地“犯上作乱”,像是一场盛大到要人同归于尽的雨,让女人连慌乱告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银白色的月亮破云,风光旖旎的房间洒下一片如水的月光。
“洛迷津,别动,不然……”她毫无威慑力地威胁洛迷津,“有人敲门,要……要去。”
“不用管,”洛迷津把想要逃跑的容清杳拉回来,“学姐,她们敲不应门,很快就会走的。”
“清杳,别睡觉了,快来开门,一起去玩。”
“这么久不答应,这人不会还在学习吧,戴着耳机听听力之类的。”
由于之前就发生过这种事情,容清杳的室友顿时加大了敲门的力度。
“清杳,我的学霸,别学习了,你要把人卷死啊?刚工作完,你还在学习,给别人一条活路吧,大佬。”
容清杳大脑一片空白,被此刻强烈的节奏支配到双眼失焦,洛迷津只是轻轻蜷缩手指,女人的身体便又开始颤得厉害。
女人雪白细腻的背往前俯,想要躲开那种令人失神的刺激感。
月光照亮此刻所发生的糜丽的一切,容清杳看见镜子里自己的颈侧,素白肌肤下透着淡淡的红痕,是洛迷津刚才留下的。
女人精致的下颌贴上乌黑的发,细密的眼睫无力地垂下,狭长眼尾的泪痣若隐若现,晕着淡淡的胭脂红。
她们难舍难分,像濒临枯绝的雪蔓,缠绕、连绵、疯长……
门外的室友又等了五六分钟,见实在没人应门,不得不骂骂咧咧地离开。
那些人跟过来一起想要叫容清杳出去玩的人,也纷纷发出失望的叹息,有人还撺掇着大家再等一等,说不定容清杳就会出来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洛迷津就醒来了,双眸明润,带着久病后的湿润感,正在给容清杳轻轻揉着薄软的小腹。
想着昨晚的意乱情迷,学姐似乎甘当一只孱弱可欺的猎物,求饶又沉溺。
她低头近距离平视女人的睡容。又黑又浓的睫毛微微上翘,像是雪夜的苇荡,覆盖着清冷的泉。
看了眼时间,刚刚八点,洛迷津不忍心吵醒容清杳,只是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女人的双唇。
它们的形状太过诱惑饱满,嫣红湿润,引人遐思不断,干渴难耐,唯一虔诚地相触,才能解那一分的渴。
才开始四天的感情,如同一杯成分不明色泽瑰艳的鸡尾酒,酒精融合着耽溺、需索、真诚、自由,一饮而尽后续杯倒满,永夜般永不枯竭。
“学姐,该醒了,我们要去机场了。”洛迷津又等了十五分钟,虽然不忍,但还是叫醒了容清杳。
“洛迷津,我还好困。”容清杳软绵绵地回应。
“但是必须赶飞机了,同学和老师都快集合了,”洛迷津心疼地抱着女人,低声哄道,“吃颗薄荷糖,我们到车上继续睡好不好?”
这大概是容清杳生平第一次赖床,浑身无力到了一种靠意志力完全没用的状态。
穿好衣服的女人虽然目光散漫,但嘴唇红润肌肤素白,明净素雅,只要遮好那些淫糜不堪的痕迹,基本看不出昨晚的一夜疯狂。
在洛迷津的帮助下,容清杳终于收拾好行李,能够体体面面地出门。
约定好九点到宿舍外的马路集合,她们终于赶在八点五十五分到达。
几个眼尖的男同学发现容清杳面有倦色,还想穿过人群过来献殷勤。
好在洛迷津人高腿长手也长,护着容清杳就往大巴车的后面走去,让他们扑了个空。
“小醋罐子,好聪明哦。”容清杳趁别人不注意,悄悄凑到洛迷津耳边,呼吸缱绻,“你吃醋的样子好可爱。“
洛迷津顿时开心不已,还故意板着脸训了一句,“是你太招蜂引蝶了。”
当大巴车穿过隧道,车内一片昏暗时,容清杳用地图遮住她们,跟洛迷津短暂而甜蜜地接了个吻。
“这个奖励喜欢吗?”
“喜欢。”
一个多小时后,她们就到达了机场。
洛知问来得很早,看见洛迷津和容清杳从大巴车上下来,抱着一大束向日葵和洋甘菊花束,拼命朝她们挥手,笑容灿烂明媚。
见状,洛迷津也跟着露出明亮剔透的笑容,唇角有淡淡的梨涡,转头对容清杳低声道:
“学姐,我去和知问打个招呼,你在这儿等我就行。”
容清杳刚想拉住洛迷津,说自己也一起过去好道个别,又想到这是众目睽睽之下,她要是直接跟过去和洛迷津的妹妹聊天,肯定又会引来一堆人的议论。
于是,她只好握了握洛迷津的手腕。
“好。”
“诶,那是洛迷津的妹妹?洛家的二小姐啊?她们长得还挺像的,都是银色头发。”
“不是染的吗?”
“没,据说她们妈妈是混血儿,估计是遗传的银头发。你别说,她们两姐妹长得还有点像。”
有几个犯花痴的女孩子在一边笑嘻嘻地评价,“她们这长相都能直接出道了,和我们清杳组个女团绝对爆火。”
“切,我们系的学霸能去娱乐圈?清杳肯定会一路读研读博,搞正经学术,”容清杳的室友加入了八卦对话中,“而且你们以为洛家会允许自家孩子去抛头露面吗?”
“不对啊,为什么她们一个姐姐留在国内读大学,另一个人反而初中就到国外来了?不公平对待吗?”
还是容清杳那位消息灵通的室友前来解答了疑问,她左顾右盼,把这几个人拉到一边,清清嗓子说道:
“之前文艺汇演过来的那位岑夫人你们记得不?”
大家纷纷摇头,表示没有印象。
“我有次去导员办公室的时候,听见她和她老公在打电话,说什么原来洛家那个孩子有那种病呢。”
“哪种病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岑夫人没细说,但我猜测肯定就是因为这种病,洛大小姐的风评才这么奇怪的。”
这则八卦一出,听到的人神色各异,三三两两地散开来,小声嘀嘀咕咕起来。
洛迷津等带队老师下车后,才走到她旁边说明了情况。
“老师,我妹妹来给我送机,我想过去和她聊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老师对于她们洛家的情况有所耳闻,见洛迷津这么礼貌,又提前说明了情况,也就大方地准了。
“小同学,不要聊太久,误了登机的时间。”
“好的,谢谢老师。”
得到老师的允许,洛迷津顾不上其他同学的议论,直接飞奔到了洛知问身边。
“跑慢点,一点都不稳重哦,”洛知问戴着哆啦a梦的发卡,却故意装出小大人的语气,还踮起脚摸了摸洛迷津的脑袋,“给你花,我专门去花店挑的,但是没有我们两个养的花好。”
洛迷津抱着花,漂亮野性的眉眼都被花束照得更加明艳,“我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种。”
“或者你来l城找我?”洛知问挑眉。
闻言,洛迷津下意识回头望了望在人群中如鹤立的容清杳,“我会好好考虑的,主要是说服爷爷。”
“哼,醉翁之意不在酒,有了女朋友,妹妹就得往后稍稍了啊。”
洛迷津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她就不过来了,我们在秘密恋爱,被那些同学看见好麻烦。”
“喔唷,你现在懂得人世险恶了?学会隐藏是好事,看来你的学姐把你教得很不错,”洛知问替洛迷津整理着戴歪的帽子,心中感慨这人怎么就是比自己高那么多。
“对了,迷津,爷爷那边,你要注意一点,每天监视你的人那么多,保镖、管家阿姨、佣人。还有爷爷认识的人也很多,学校里的、商场上的、政界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的,我会尽量注意不被发现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我在这儿过得还不错啦,等高中毕业,我决定选一所音乐类院校,进修编曲作词之类的,以后我们就可以弹唱自己写的歌了,你打架子鼓我当主唱。”
“爷爷会同意吗?”
“我考大学选专业的时候,你都快毕业了,那时候我就靠你帮我说动爷爷了,”洛知问冲洛迷津眨眨眼,“姐姐帮妹妹,天经地义哦。”
“现在有个靠谱的漂亮姐姐接手你,我放心多了。”
“迷津,你的学姐好像很受欢迎哦,我看见你们那一车的男生都在看她,眼睛都不带眨的。在我们这儿,你学姐这种级别的极品美人,追求者能排到海底下。”
闻言,洛迷津抿抿唇,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因为清杳学姐特别好,没有人会不喜欢她的。”
“你这个恋爱脑,没救了,”洛知问捂着脸摇摇头,笑得直不起腰,“但是看到你开心的样子,我也很开心。”
还记得她刚把洛迷津找回家的那半年里,为了办父母的丧事,压掉媒体的舆论报道,洛家整个都处在低气压中,各路亲戚天天来家里唉声叹气,爷爷也愁眉紧锁,好像洛迷津成了所有坏事的元凶。
思前想后,她带着洛迷津离开了家,两人在外面流浪了半年,睡仓库,吃便利店的过期食物。
虽然过得很差,但至少没有家人的无尽谩骂,当时甚至都做好就这样过一辈子,组个流浪乐队的想法了。
之后被爷爷送到国外读书这几年,她一直担心洛迷津适应不了没有她的日子,会有人欺负洛迷津,但好在这次洛迷津给了她一个惊喜。
“知问,不好意思,没想到你会来送我们,我都没带礼物给你,“容清杳从容矜雅地从那边走了过来,清冷面容噙着淡淡的笑意,“下次补上。”
“好啊,我超喜欢哆啦a梦的,”洛知问没有故作生硬客套,“下次见面可以送我手办。”
容清杳含笑点头。
“学姐,你怎么也来了,被同学察觉到肯定会困扰你的。”洛迷津一回头,发现同学老师大部分都进到机场里了。
“总得和知问好好道别,”容清杳面上一派温和淡然,“我说我过来买水,她们想去免税店购物,急匆匆地进去了。”
“容清杳姐姐,我家迷津就拜托给你了,她这个人脾气怪、人小气还笨,又很固执,要是她对你不好,你记得打电话给我,”洛知问看了眼时间,没有多说废话,“我周末不上课都能接到的。”
“好。“
和洛知问依依不舍地道别后,她们也到机场里换了登机牌,没等多久就有广播通知登机。
因为车上那个隐秘热烈的吻的缘故,就算飞机座位又和容清杳隔得很远,洛迷津也没有来时那么烦闷和不耐,反倒时而回味时而畅想她和容清杳的未来。
这份前所未有的快乐,从芸城蔓延到了回来的每一天。
她们每天都会发很多条微信,中午和晚上开着语音视频,各做各的事情,又或者一起学习,做英语卷子,对答案,给对方讲题。
偶尔洛迷津还会偷偷溜出来,在容清杳实习的公司楼下等她,两人一起去一家刚发现的宝藏小店吃午饭。
每次洛迷津都会带上家里的应季水果,放在精致的餐盒里切好摆放,再放上一束花园里开得最好的花,一起带给容清杳。
很多时候,她们都说着无关紧要的废话,沿着长满橘子花的河岸绕圈,洛迷津觉得这很打扰容清杳的工作和休息,但一向作息严苛规律的容清杳却说自己很喜欢,喜欢就不是打扰。
“想要一间屋顶是玻璃的书房,书架上摆满了好看的漫画,还有一台大电视和动漫光碟。”
“为什么?”
“有书有星星有动漫看,感觉可以一辈子不出门。还可以搜集很多很多明信片,上面都是各地的风景照片。”
很多时候,都是洛迷津在说,容清杳一直听,因为见面的时间太短,洛迷津时不时就会抱怨几次,之后又乖乖地等着容清杳。
“我们这个周六去游乐园玩一天好不好?”容清杳见洛迷津怏怏不乐又强装乖巧的样子,心里也闷闷的。
“可是学姐你还要学习工作,还是不要耽误你的时间了。”
“没关系,事情很快就做完了。”
“真的吗?”
“真的。”
于是,暑假末尾的某一天,容清杳提前完成了学校老师布置的项目和实验,买了洛迷津最喜欢的蜂蜜芥末味炸鸡和可乐,约定在游乐园门口见面。
因为是周末,游乐园的人很多,她们约定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容清杳提早到了一个小时,便决定先进去排队。
排队的人大部分都捧着鲜花或者更昂贵的礼物,只有她拿着垃圾食品,十分显眼的样子。
但容清杳并不在乎,直到手里的冰可乐从冰凉到常温,最后与手心的温度别无二致,她这才发现早就过了十点钟。
她略感奇怪,洛迷津一向都很准时,就算有什么突发事件,也会第一时间通知她。
她准备打电话给洛迷津问问情况,却意外看见年级群里的消息竟然夹杂着洛迷津的名字。
[原来迷津七段的身世这么离奇啊,看不出她竟然有病,不会传染吧?]
[自闭症哪里会传染啊,最多是发疯罢了,你没看报道里说迷津七段算是间接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啊,真是人伦惨剧哦。]
[怪不得她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去学校上过学,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嘛。也不知道害死自己的爸爸妈妈,是什么心理感受,看着还跟没事人一样,可怕哦。]
[亏我以前还是她的粉丝,想不到她竟然是个精神病,会不会突然打人啊,她打人杀人是不是不犯法?]
容清杳看得眉心紧锁,于是发消息问道什么报道。
立刻有人甩来一篇微博爆料,还附带了网上很多人看热闹一样的谩骂,这人还“好心好意”地劝容清杳别和洛迷津走太近了,万一惹出什么事故来,洛家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报道上面事无巨细介绍了洛迷津的自闭症,以及当年洛迷津的父母上山“落下”了洛迷津的事情。
有一种说法是洛迷津不乖到处乱跑,才走丢的,另一种是说父母有心将小孩丢在深山里,众说纷纭,成了津津乐道的罗生门。
容清杳立刻打电话给洛迷津,但等了很久也无人接听,又过了半个小时,她才收到了洛迷津的微信。
[积分第一的电子羊:学姐,我没事,明天,明天我就好了,你不用担心我。]
[积分第一的电子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搞砸了我们的约会。]
[积分第二的九尾狐:没关系,你在家吗?我能不能来陪着你?]
[积分第一的电子羊:对不起,学姐。对不起,我应该告诉你我有病的。]
[积分第二的九尾狐:不准说对不起,乖,我来陪你。]
看着短信里容清杳温柔又小心的口吻,洛迷津蜷缩在角落里,心里的愧疚悔恨铺天盖地。
手机上谩骂嘲笑看热闹的话太多,像是有无数怪石从天而降,好像会一拥而上将她撕碎,解析,曝尸荒野,供人欣赏。
她只想得到躲起来这一条方法,想要发短信给容清杳让她不要担心自己,却越发没了力气。
天渐渐黑了,坐在角落的洛迷津,因为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而身体麻木,却好像听见了楼下的响动。
这个废弃酒吧,除了猫猫狗狗,平常没有人会来,除非……洛迷津拼命想要起身,却身体麻木地摔在地上,费力地挪动。
“怎么摔了?”容清杳轻声叹息,将摔在二楼的洛迷津扶了起来。
星光满天,头上沾满露水和草叶的清冷女人像是孤独跋涉的旅者,圣洁温柔。
“学姐,你找到我了。”洛迷津呆呆地说。
“嗯,我找到你了。”容清杳笑了,“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洛迷津记得容清杳说自己不太认得路,那么女人又是怎么找到她的?
她只带容清杳来过这里一次。
果然,她只会给别人添麻烦,成为负累。
“学姐,你怎么找到我的?你是不是找我找了一天?”
“我说过了,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容清杳重新买了炸鸡和可乐,撕开包装喂给洛迷津,“是不是一天都没吃饭了?饿不饿,先喝点矿泉水。”
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洛迷津感觉自己像个被聚光灯照射出丑陋之处的犯人,无处遁形,唯有接受判决。
而她确确实实对最喜欢的人都进行了隐瞒,罪无可赦。
“学姐,对不起,我应该早一点说的,这样你就可以选择。”
容清杳给洛迷津倒好水,喂了过去,轻笑一声,“我选择什么?”
“选择健康一点的人,”洛迷津强忍着鼻腔的酸涩,告诫自己不能哭,不能以哭作为迫使容清杳心软的武器,“学姐,我一生下来就有病,自闭症,三四岁都不会说话,小时候见到人就害怕。”
“你告诉过我的,你说你有和猫猫还有花学说话。我觉得这很可爱。”
“不,不是这样的,”洛迷津不明白为什么事到如今,容清杳还对自己这么包容,这么温柔。
很多人在知道她的病之后,都对她避之唯恐不及,虽然多数时候,她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像个没有攻击性的异类。
但他们都害怕这个异类会暴起伤人,所有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为什么容清杳还会凑上来?
“那是怎么样的?你可以告诉我。”
“我的一生就是一场解不开的谜团、迷障,会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爸爸妈妈就是被我害了的,就连知问也是。
如果没有我,她和爸爸妈妈应该是幸福的一家三口,知问不用小小年纪就远赴异国他乡上学,洛家也会被幸福笼罩。
是我害得知问没有爸爸妈妈,害得爷爷失去儿子和儿媳,奶奶也是因为爸爸妈妈车祸后,伤心过度去世的。”
那些报道里说得也很中肯,我的确经常闯祸,让大人头疼,不是一个正常人。一连有十几家学校都拒绝收我做学生,同学也不愿意和我做朋友。
虽然我得其他精神病或者什么病的概率不高,但并不是没有。
可能哪一天就会毫无预兆地病了,害到更多人。”
“其实我有想过,爸爸妈妈是想回来接我回去,他们最后时刻是后悔了的,所以他们的车祸发生在上山路段。
我不怪他们,是我不够好。
他们有我这样的小孩,过得也很辛苦。”
“学姐,和我沾上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洛迷津说出这句类似结案陈词的话后,忽然微微笑了,像是等待审判的罪犯。
她想继续说学姐,你也应该离我远远的,却因为贪心而怎么都说不出口。
容清杳抱住了洛迷津,轻轻抚摸着女生耷拉着的银发。
长久的静默后,洛迷津听见容清杳轻声说:
“洛迷津,你赶不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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