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现在时】余生
洛迷津正想一口答应, 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又差点儿中容清杳的计。
“我要怎么相信你呢?”洁白的信纸在洛迷津指尖旋转两圈,雪花似的飘落在深棕色的木桌上, “总感觉学姐你特别会使诈。”
“我怎么可能和你使诈?”
“以前一起学习的时候, 你就总骗我做大三的题目。”
“可你做得很好啊,”女人满眼无辜,嗓音清冽动听, “难道不是吗?”
洛迷津长睫半敛看着已经攀缘到自己怀中的容清杳。
这样的姿势显得女人孱弱又细瘦, 安静魅惑地趴在自己肩头,身体曲线白得像是大雪纷扬的山丘。
薄弱的肩颈, 曲线向下延伸, 收窄, 腰肢纤细能看见深深得腰窝, 乌黑长发散落开来, 雪白和漆黑交织映衬着, 美色惑人。
“学姐,你之前还骗我,让我以为你根本不想看我表演, ”洛迷津想到自己还有邀请过容清杳来看自己打架子鼓, 又羞赧又气愤。
虽然她生不了容清杳的气, 但是气势不能输, 这个女人从订婚什么的,就开始隐瞒人!
今天必须耍耍小脾气。
“那是你理解错误。”
“那你说说看,还有没有什么欺骗过我的, 不可以有任何隐瞒。”
容清杳双手扶着洛迷津的肩, 轻轻眨眼, “就只有这件事。”
剩下那叠整理得很好的信纸, 在大风吹拂下哗哗作响, 莫名很像自习课上翻动试卷的沙沙声。
洛迷津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想到自己还特意告诉“福克斯”,自己最喜欢的食物是炸鸡可乐。
这和直接告白容清杳有什么区别。
女人委屈巴巴地看向洛迷津,细长的美眸泛起一层朦胧水雾,嗓音绵软,“洛迷津,你真的不相信我了吗?”
“那倒也不是,”洛迷津先退了一步。
“用福克斯的身份和你聊天,是因为太想你了嘛,你对我又一直都很冷淡。”
“那是我以为你订婚了,我以为你爱上其他人了,”洛迷津嘀嘀咕咕了一句,“而且我在信里说过你送我炸鸡可乐当生日礼物的事情。”
谁料到,容清杳开始倒打一耙,把陈年旧事桩桩件件都搬出来。
“但是你先不要我的,是你先说分手的,我那天特意提前下班要和你一起看电影,看演唱会的。”
本来她只是说来“拿捏”洛迷津,哪知道说着说着,那种回到家里一片黑暗空阔,再也见不到洛迷津的孤独、惊恐袭击了她。
这间书房的地毯上绣着重瓣芍药花,被夜色深深地描绘在织物纹理上。
女人换了一件掐腰的暗红色真丝睡裙,脸又那么白,唇瓣和眼角染上胭脂色,令她看起来,像是绽放在清幽山崖里的一株血红绯糜的春花。
察觉到容清杳的不对劲,洛迷津也正经起来,轻轻撩起女人鬓边长发,“学姐,都过去了,我不会和你分手的,打死我都不会,如果违背誓言的话……”
“乱说什么,“容清杳单指压在洛迷津唇上,漆黑眼瞳里是认真的光,“就算真的分手了,你也要好好的。”
“不会分手!”洛迷津倔强地重复强调,“学姐,我们不会分手。”
“嗯,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但我的意思是,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过得很好。你过得好,我才会开心,懂不懂?”容清杳眼里水汽未散,倒先安抚起这个倔倔的小孩来。
洛迷津注视着女人的眼睛,里面似乎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心火,从相遇那一刻就注定给予自己独一无二的温暖。
“我懂的,学姐。”
如果容清杳过得不好,她也会像死一样难过。只是失而复得的感觉太过缥缈虚无,每一天醒来,她都害怕这是时光和她开的玩笑。
害怕醒来看见的是高塔,浓雾,无望和无尽的矫正治疗。
“学姐,你说我们后来同居的地址,会不会也是那个岑夫人告诉我爷爷的?”洛迷津突然正儿八经地分析起来,说得头头是道,“我之前逃出来前,爷爷肯定还不知道我们的事情,不然他早就发作了……怎么想都是那个岑夫人搞的鬼。”
“洛迷津,你会想去看你爷爷吗?”
“我……我不知道,”洛迷津目光沉如雾霭,叹息一声,“爷爷逼我和那个袁爷爷的孙子订婚,不订婚的话,就……爷爷说他会毁掉你的前程,我不想你的梦想因为我破灭,你那么努力,你那么优秀……我觉得我不想见到爷爷,他是我的亲人、长辈,但他一点也不爱我。”
后面的话,容清杳不听也能猜到,洛迷津是因为自己妥协了,这个傻孩子以为她妥协了,她那位位高权重的爷爷就会网开一面。
殊不知洛迷津的爷爷老谋深算,根本没有想要放过她们一丝一毫。
心知这算是洛迷津的心结,不然也不会总提到。
容清杳倾身把人抱入怀里,捏捏耳朵摸摸头发,尔后又半趴着,手贴着对方的心口,自己腕心的脉搏与对方心跳共振。
她轻声安慰道:
“没关系了,我之前就告诉过你,我现在不是很好吗?所有理想都实现了,还意外进了娱乐圈收获那么多粉丝影迷,而且现在也很有钱有势。没什么好遗憾难过的。”
“然后我假意答应爷爷,和你说了分手,想在订婚礼趁大家松懈下来,然后跑来找你的。我还和同学打听了你出国的航班信息,但是……到了机场并没有找到你。”
“我们现在不是找到对方了嘛,”容清杳在心里喟叹一声,洛迷津去机场找她的时候,她应该还躺在医院里,无论怎样都是必然的错过。
可她的心,那颗碎过又被黏好的心,在完整知晓洛迷津一直都为自己这样奋不顾身,也越发完整温暖。
“我觉得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拼命反抗爷爷……”
女人打断洛迷津,眸光温柔如水,“不是你的错,你爷爷轻易不会善罢甘休的,对不对?”
没必要告诉这个洛迷津傻孩子,洛安邦这位爷爷早就决定对付自己了,她不想洛迷津对自己的爱里混杂上若有似无的愧疚。
她不需要,只想洛迷津和自己在一起时再快乐一些。
洛迷津哭了一会儿,一张漂亮精致的小脸弄成了小花猫的模样,女人取下身上的羊绒披肩,给洛迷津擦拭眼泪。
葱管似的指尖随着目光,在女生的五官描绘临摹,带着冷冷的幽香和翠色的雨意。
深红色的羊绒披肩上染着女人的体温和味道,草草抚过脸颊,又渐渐往下,包裹住洛迷津修长如扇骨的手指。
像某种催情的暗示。
“学姐,这上面有你的味道。”
“我知道,唔,”女人刚应完声,尾音仓促得来不及收起,便被洛迷津扣住了腕心。
洛迷津吻她,唇肉相贴,舌面交缠,卷她清甜津液,情动而一发不可收拾。
洛迷津抱起女人,放倒在床上,身体压上来,几乎不用做什么多余的准备工作。
“洛迷津,”容清杳连忙想要制止对方,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想睡觉了。”
“可你不是说任我惩罚吗?”
容清杳暗叹一声这小孩记性真好,湿润的眼眸隐隐透着求饶的水光。
“但谁受得了连续三天嘛,我们可以明天或者后天再……总要休息一下。”
“好,那就休息一会儿,”洛迷津看似很好说话地同意了,还主动提出别的话题,“你说我们要是生活在同性可以结婚的时代会是什么样啊?”
容清杳暂时忘记了“反抗”,挑落的额发半掩着她清丽的面容,看着有股脆弱可欺的不可亵渎。
其实如果她们没有被发现,大概她会在s大顺利读研读博,也许进入学术领域,也许会提早进入顶尖公司工作。
学生时代会和洛迷津有更多的时间相处,甚至她们可能会在同一个导师门下,继续做师姐师妹。
洛迷津或许会在她的支持下,更加轻松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无论是下棋,还是玩音乐,还能常常去l城和洛知问见面。
同居也是迟早的事情,应该就有能力挑条件更好的房子,洛迷津不用担心上网比赛围棋时会突然断网,也不会在寒冷的冬天断电,冷得她们只能拥抱着取暖。
但是没有如果,空白的七年分离是遗憾,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恩赐。
“你觉得会是什么样啊?”女人柔柔地问。
洛迷津勾着唇笑,面露回忆之色,“在酒店的第二天早上,我可能会直接和你求婚。”
恰好一阵风吹进来,能看见阳台上绚烂粉酽的花瓣扑簌簌直落,香气袭人。容清杳忍了忍,只牵动唇角,“说得也是。”
以洛迷津直白天真的性子,和自己发生一夜情,有了那一层关系,第二天的第一句话肯定是没头没脑的求婚,也不给人丝毫思考和反应时间。
“但学姐你肯定会拒绝我,说自己绝对不会和我恋爱,更不可能和我结婚的。”洛迷津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想象着第一次在酒店女人的样子,肯定又是那副清清冷冷,礼貌体贴但疏离散漫的模样,洁净美丽,不容人不动心。
“谁说的,你那么可爱,我肯定会考虑考虑的,怎么会那么无情地拒绝你?”
“你那个时候就是很无情的。”
“你又乱编排我,好讨厌,”容清杳娇嗔着还想嘴硬,谁知道下一刻洛迷津就以“休息够了”为名,将她抵在床上,越吻越深。
简单的亲吻,就让她们的感官和神经越来越清醒敏锐,在欢愉的触碰下深陷情欲。
每次不等她多做什么,轻轻一触,女人纤长笔直的双腿就会即刻发软,整个人化成一滩水。
“怎么可能,你骗不了我的,”洛迷津耐心地做着扩张,一边帮容清杳回忆往昔,“你忘记你来给我当家教的时候,郑重强调过我们两个不会任何关系了吗?”
“嗯,那是因为我们不熟悉,我当时……唔一心只想着学习。”容清杳低低地反驳道,整个人的意识都暂时集中,又很快溃散,再难有理智的思考。
“现在也是一心只想着工作,”洛迷津垂眸审视着双眼失焦,眼角略微流着泪的女人,故意十分正经地点头,“这样看来,学姐一直都是我的榜样呢。”
感受到洛迷津的恶劣行径,容清杳恨不得立刻把这人赶出房间,但实在无能为力,整个人像是被钉在洛迷津指尖似的,任由对方随意或深或浅,或快或慢。
“你不准说以前了,尤其是这种时候。”
“好,那我不说了。学姐,你要抓紧一点,别摔了。”
听见洛迷津云淡风轻的提醒,容清杳正想回头瞪她一眼,下一刻就被女生按塌了腰,双腿颤巍巍地被迫承受。
“学姐,你怎么这么会吸?”洛迷津艰难地移动手指,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吸力。
女人满面红潮,紧紧咬着唇,从半失神的状态清醒几分就听见这么过分的话,恨不得捂上洛迷津的嘴。
月光下,房间里的落地镜朦朦胧胧的,反射着清冷月光,印出两人前后晃动的影子,交叠着两人交叠的呼吸、泣音、呢喃爱语。
“洛迷津,我们就单纯聊一会儿天好不好?你想聊什么我都陪你。”
女人的嗓音喑哑得能听出颗粒感,一张脸垂得很低,一半侧脸掩没在昏暗里,另一半被高悬的清月印出浓淡廓影。
洛迷津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语气也非常赞同,“好啊,那你先起一个话题,我肯定能跟上的。”
“我让你别这样了,才能好好聊天啊。”
“哦好,我有好好和你聊天的啊。”
洛迷津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肌肤的柔软触感,还有持续上升的体温,以及微弱、或激烈,短暂或持续的颤抖。
虽然她嘴上回答得很好很好,但根本没有按照容清杳的要求,反而变本加厉。
“我听说你有去学架子鼓什么的,以后学姐可以打架子鼓给我听啊。”
女人发出微弱的、似小猫般的呜咽,“你少来……嘲讽我,嗯,你明明知道的,我总学不会……”
“那可能是你没学好?多加练习肯定能行的。”
“我不要学,”就算神思混沌,容清杳也能判断洛迷津现在的不怀好意——
要是怀好意的话,早就乖乖地和她一起睡觉了,而不是像这般极尽痴缠。
“会不会是学姐你的体力太差了?”洛迷津得了便宜还卖乖。“以后我要带你多锻炼身体。”
被明里暗里指桑骂槐了一阵,女人彻底没了气力,更是由着洛迷津,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现在还是秋天,但今晚树林间的热潮意外汹涌,持续了很久才有散去的意思。
快到中午的时候,卧室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洛迷津眼疾手快地按下,待看清来电显示之后,才放心地接起来。
“你好,我是洛迷津。”
“清杳啊,我马上……”白锦徊顿了顿,也没管为什么打容清杳的电话,会是洛迷津接的,“那个,我马上到你们那儿了,一会儿我就直接开门进来了。”
“嗯好,客厅里有红茶你可以喝,”洛迷津大概记得该怎么招待客人。
“清杳人呢?”
洛迷津的声音放得很低,“还在睡觉,昨天太累了。”
白锦徊不疑有他,便挂掉了电话。
又过了半小时,中式的垂帐大床上,女人半梦半醒地睡在层层叠叠的软被里,窝成小小的一只靠在另一个人怀中。
露在被面外的小腿纤长,大腿浑圆,白皙细腻的肌肤内侧印着斑斑点点的红痕,晃眼得很。
“洛迷津,好吵哦,”女人的声线慵懒而软,尚未清醒,却媚得入骨。
“嗯,是白锦徊过来了,正在楼下。她发短信说她昨天去我们学校旁边一家特别好吃的菜馆,学了怎么做菜,想给我们露一手。”
“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四十五分。”
白锦徊正在客厅里忙前忙后,一转头看见容清杳和洛迷津慢悠悠地下楼。
“锦徊,早啊。”
“哪里还早?清杳,你们两个最近怎么起床起得这么晚?”白锦徊手上提着在几家老店买的早餐,“快来尝尝我买的中式早餐,可好吃了,还有这道小炒碎牛肉是我做的,哎呀,我都不想回去了,要在这儿定居。”
她把买来的豆腐脑、豆浆油条、虾皇饺、肠粉、糯米鸡通通摆在桌上,见容清杳走路慢慢的,又多嘴问了一句。
“清杳,你怎么了?摔到腿了,怎么走路怪怪的。下午我们还要去参观s大,你不是还受邀回金融系演讲吗?”
被朋友当众指出来,容清杳狠狠拧了下洛迷津的腰,面上端着淡淡的笑容,“嗯,不小心被人撞到了。”
白锦徊不以为意,只认真地嘱咐:“那要小心点,现在不长眼的人可多。”
拉着洛迷津坐在自己身边,容清杳红唇轻勾,媚笑道:“对啊,不长眼也不长心。”
洛迷津被讲了几句也不羞恼,只是给容清杳倒好豆浆,试了试温度再递过去,然后就被容清杳投喂了一颗虾皇饺。
“好吃吗?”女人习惯性地问道。
“和以前吃的味道差不多,”洛迷津给出了中肯评价,“好像虾比以前小了。”
“那下次我们自己做,买大一点的虾。”
“你们两个能不能注意一点,不要这么目中无人,我还单着呢,秀恩爱也挑挑场合。”
趁着吃完饭,容清杳在客厅另一边开工作会议的间隙,白锦徊第一次静下来近距离观察洛迷津。
银色头发,眼睛瞳仁颜色偏浅,鼻梁又窄又高,有一点混血儿的味道,就是待在容清杳身边的时候,几乎不会看向别人,显得过于乖巧。
“你好像把清杳照顾得很好嘛,之前她因为受伤的关系,基本上睡不着觉,必须靠安眠药或者酒精。但最近她都睡得很安稳,没怎么用药。”
“可能是因为晚上有给她按摩的缘故。”
洛迷津答得有几分心虚,虽然前段时间她的确有给容清杳按摩头部,也专门学了点按摩手法,但是最近这段日子,基本上……容清杳都是累得哭着睡过去的。
有什么比运动更能促进睡眠的呢?
“对了,你和那个卫夏霜还有联系吗?”
“暂时没有,她让我和工作室的编曲老师们直接联系了。”
“你是不知道她追求你不成功后,又想转过去追求清……”
白锦徊的话被容清杳放下茶盏的声线打断,她远远接到女人的一记眼刀,和发来的短信。
[容清杳:你别乱说话。]
要是洛迷津知道了,吃起醋来,她哪里招架得住。
[白锦徊:这有什么的,你又不喜欢卫夏霜,知道她反过来追你的时候,我真的笑得受不了。]
[容清杳:不准说!]
[白锦徊:好好,我投降我投降,保证守口如瓶不烦到你的心肝儿。]
于是,白锦徊从善如流地改变了话题,“你妹妹的情况怎么样了?”
“她早上打电话告诉我,已经找到了匹配的心源,身体状态各项指标都还不错,医院的医生在商量后把手术时间定在下周周六。”
“那你和清杳什么时候回去?”
洛迷津回望了容清杳一眼,微微露出笑容,“明天就坐飞机回去。”
女人合上笔记本电脑,扶了扶眼镜,“等知问的身体彻底稳定,我们再回国定居,应该要一年多的时间。”
s大这次好不容易邀请到容清杳回来演讲,各方面都布置得十分到位,考虑到她现在的情况,还特地请了更多的安保人员,防止意外的发生。
就连她们进校园的车辆都被安排到更偏僻的校门,还有好几个人守着。
“我今天去系里演讲,应该会遇到很多熟人,我的同学、你的同学,”下车前,女人转过身来看着洛迷津,眸底映着对面窗外的街灯。
清楚容清杳担心自己不愿意见人,洛迷津犹豫好几息,抿唇说:“可是我想看你。”
容清杳失笑,温柔地给她挽了挽发,“你又不是没看过我演讲,时间也不长,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但是……”
“乖,人真的很多,还有可能很多人把你认出来,”女人瓷白色的指尖从洛迷津唇瓣滑落至咽喉,再来回摩挲,“你可以一个人在校园里逛逛,拍拍我们熟悉的面孔,晚上拿给我看。”
坐在副驾驶的白锦徊听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真是受不了容清杳这么温柔的样子,都习惯以前这人冷淡得要命,现在好难适应。
她敢打赌,其他朋友但凡见识容清杳这副耐心哄人的模样,都能惊掉下巴。
“一个小时也很久。”
“你乖的话,回去我们买游乐园的联合票,一次玩完全部项目。”
白锦徊不由得转头看了眼后座的两人,想到容清杳到时候被狗仔拍到为陪情人,影后不惜幼稚一把的镜头,觉得哄人也犯不着这么大动干戈吧……
算了,容清杳为了洛迷津都直接退掉订婚,再大的风波又能有多大。
洛迷津看容清杳温雅体贴的样子实在生动,唯有乖乖听话,“那我一个小时后就来门口等你,是在系里哪栋楼演讲啊?”
“你作为大一新生开学,听我开新生欢迎会的那间。”
“好巧啊,”洛迷津的语气含着小小的惊喜。
容清杳面容清丽温柔,用鲨鱼夹夹着的长发有种婉约慵懒之感,狭窄而开扇很深的眼睛眸光深深,望着洛迷津微微笑着。
她给洛迷津戴好黑色渔夫帽和墨镜,又把胶卷相机的背包交了过去。
“那么,晚一点见。”
“好。”
目送容清杳和白锦徊往金融系的那栋楼走去,直到看不见人了,洛迷津才迟迟转身离开,在绿荫掩映,忽然开始下小雨的校园中闲逛起来。
她能看到不远处有绿色的草坪、绯红色的鹅卵石路和古朴干净的建筑,草石闪耀其间如冰晶珠玉。
慢慢地,洛迷津踩着鹅卵石路进入这处看上去秩序井然,肃穆庄严的屋子里。
有一个年轻的学生正坐在书桌旁,一丝不苟地看着眼前的那盘围棋。
洛迷津这才后知后觉这好像是s大的围棋社,或许是新建立的吧,至少在她上学的时候没有听说过。
那名学生发现了洛迷津,立刻热情地招呼起来,“你好同学,这是围棋社,我是社长,欢迎欢迎,今天不是活动日,你随便参观吧。”
“请问这些都是什么?”洛迷津看见大部分桌子的一端都坐着一只憨态可掬的毛绒玩具。
“用来陪下棋的机器人,做成可爱的玩具就非常招人喜欢,让我们这几年都招到不少人。”
“这么多都是机器人?”
“嗯,是同校师姐捐赠给我们围棋社的,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不然哪里有经费。”
洛迷津心念微动,“可以告诉我是哪位师姐吗?”
围棋社社长非常热情,对洛迷津几乎是有问必答,“就是今天在金融系演讲的容清杳容学姐,你应该听说过吧?”
“这些机器人是今年才送来的吗?”
“不是了,这是第三批实验品,去年年初就送过来了,数据算法和硬件都趋向于成熟。”
洛迷津沉默不语,只怔怔看着这些各式各样的毛绒玩具。
“那个,你要不要试试这个机器人。”围棋社社长见洛迷津向往地看着机器人,便开口邀请道,“你会下围棋吗?”
洛迷津迟疑地看着面前罩着一层毛绒衣服的机器人,犹豫许久才点了点头。
她已经七年没碰过围棋了。
“那你来机器人这里输入一下信息吧,很方便的,每次下完都会自动消除信息,不用担心信息泄露。”
“为什么还要输入信息?”
“嗯,因为机器人会在你输入你的名字和信息后,根据大数据和模组,定制专属你的个人战,体验还不错的。不管输赢都会安慰鼓励你。”
“每个人都不一样吗?”
“是啊,如果你输入有关的个人信息越多,得到的定制体验就越丰富。”
洛迷津鬼使神差地输入了自己的详细信息,再戴上耳机,和眼前的机器人开始黑白对弈。
并不想全心投入在围棋里,洛迷津选择的只是简单模式,所以下棋的时间并不久。
在下赢面前的机器人后,她露出一抹久违的微笑,刚想取下耳机,就听见其中传来熟悉的嗓音。
“洛迷津,输给你了。”
“洛迷津,谢谢你让星星做我的朋友。”
“洛迷津,好久不见了,你过得好不好?”
洛迷津瞬间怔住了,她不知道容清杳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决定研发这款没有太大实用性的机器人的。
可能一辈子她都不会用上这样一个机器人,女人的心意也许永远都不会被她知晓。
见洛迷津下着下着棋,忽然双眼发红地不动了,社长急忙跑过来询问道:
“这位同学,棋下得怎么样?我们这款机器人是不是很不错?”
“是的很不错,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洛迷津匆匆取下耳机,心口的快乐与忧伤彼此相依,让她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更愉悦还是更难过。
唯一一点是她无比清晰的,她想见到容清杳,马上立刻,不想再耽误一分一秒。
“如果觉得不错的话,同学你要不要加入我们围棋社的会员,”这位围棋社的社长打开电脑,正想发一份正式的邮件给洛迷津,“虽然你不能常来学校,但是网络赛也是可以的……”
她刚一抬头,就看见洛迷津推开大门冲进了大雨里。
“同学,我们围棋社有伞,你可以用的。”
“不用了,谢谢,”洛迷津踏过地上稀薄的雨水,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金融系的会议厅离这里不远,洛迷津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时,容清杳的演讲还没结束,她穿着黑色套装,戴着银丝边眼镜,站在高高的台上,笑容温婉,凌厉的目光威压全场。
明亮的光影里,神清骨秀的女人细心听着台下人的提问,却有种生人勿近的薄情劲。
洛迷津忽然感到一阵安宁,便站在门口,静静望着容清杳。
“我听说容学姐你不仅演艺事业发展得如火如荼,在投资和商界也游刃有余,还给我们学校的围棋社无偿捐赠了用于围棋训练的人工智能机器人。”
“所以,我想知道容学姐你是不是对围棋也很感兴趣?如果感兴趣的话,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和我切磋一下?”
“围棋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一个爱好,但我的棋艺很差的。”女人委婉地拒绝了交换联系方式。
这次演讲就此圆满结束,学校的老师教授纷纷上来与容清杳交谈,其中不乏谄媚讨好者,邀请参加一个又一个利益相关的酒局饭桌。
只是现在的容清杳今非昔比,到现在的地步,拒绝他人,接受他人,主动权已在她手中。
“清杳,台下有位你的小学妹托我给你的纸条。”主持人缓缓走过去,小声地对容清杳说道。
容清杳站在台上,身边仍旧有许多人簇拥,香鬓云影,人声鼎沸,她心有灵犀地回望金融系的会议厅出口。
一如当年那样,洛迷津被大雨淋湿的面孔散发着淡淡的迷幻光晕,耀眼的银发略微湿润,像是大海里忽明忽暗的灯塔。
在这样的对望中,女人垂眸含笑打开了纸条。
[容清杳,余生请你指点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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