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大爆炸
天启六年六月十五日，京城天色皎洁，忽然间从京城西南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巨响声中，天空中无数丝状、潮状的诡异乱云横飞，一个巨大的火球凭空腾起，一朵大而黑的蘑菇云从城西南平地而起，整个京城震动不已。
刹那间天昏地暗，天崩地陷，尘土、火光飞扬。
东自阜成门，北到刑部街，长达三四里，宽一二里的范围内破碎的木材、碎石、人体的残肢、禽鸟的尸体像雨点一般从天空中坠落。
一瞬间，数万间房屋被彻底摧毁，夷为平地。两万多百姓死于非命。各种衣物甚至远飞至昌平。最奇的是，死者皆为裸体，如同被人剥得干干净净。
当时正有工匠在紫禁城内施工，强大的震动将他们从脚手架上被震了下来，摔死摔伤的工匠多达两千多人。
为皇帝出宫准备的仪仗队中的大象，因受惊从象房中奔逃而出，满街乱窜，践踏百姓，死者无数。
乾清宫中当值的御史何迁枢、潘云翼被活活震死。乾清宫大殿严重损坏，一派狼藉，御座御案都翻倒在地。侍奉皇帝进早膳的太监皆被砸死殉难，无人存活。
好在皇宫处在爆炸区边缘，正在乾清宫用早膳的天启皇帝发现大殿突然震动，反应及时，躲入交泰殿，才躲过了一劫，幸免于难。
但是天启皇帝的儿子，不满周岁的皇太子朱慈炅却没有这么幸运，在宫中被活活砸死。
爆炸之后，惊魂未卜的百姓议论纷纷，当天各种谣言四起，大街小巷中议论的都是此事。
……
“我听说是因为王恭厂屯集的火药发生了爆炸。”
“瞎说，过年放的鞭炮谁没玩过，火药爆炸哪有那么厉害？方圆三四里的地方都被夷平了。要我说，一定是天谴。”
“我也是这么认为。听说天谴降下前，早有征兆，只是谁也没注意。”
“征兆？什么征兆？”
“啊？老兄，你没听人说过吗？从天启四年起，北京开始天旱，一直未曾下雨。到了天启五年，天旱依然持续，两年未曾下雨。
上个月中，天气剧变，空气异常寒冷，霜情异常严重，都到了五月份了，树上的白露还犹如垂棉一般，到了中午也不见散去。
这还不算是征兆？”
“是啊是啊，我还听人说前些时在王恭厂东北角曾出现奇特云彩，形状似旗帜一般，又像关刀，颜色由白变为红，又由红变为紫。
还有人看到前门的角楼上曾出现过火光。青色萤火，如同车轮般大小。
就说前两天，天空东北方又出现赤红色云彩，你们不觉得很怪异吗？
我早就说会有大灾要降临，唉，可惜没人肯听！”
“天怒人怨啊，这是朝中出了大奸佞，才惹得老天大发雷霆。当初纣王荒淫无道，听说也出现过这种怪事。”
“嘘——，小声点！小心被人听见。”
“怕什么？人在做，天在看。生平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有人敢做，还怕人说？”
“谁是奸佞？”
“自然是东厂那一位了，还会是谁？”
“不对，我可听说是董家那位败家子。他可是破军星转世！”有人有声有色地说道。
“胡说，董大将军为国为民，怎么就是奸佞了？你不要危言耸听，故意诽谤！”
“不错，若不是董大将军，哪有今日的安生日子好过，东北的女真蛮子，还有四川、贵州的土人，现在还乱着呢！”
“四麻子，不要胡说八道！谁不知道你那点破事，董大将军得罪过你，你趁机污蔑他。”
……
那人的话音刚落，周围一片反驳之声。
“我几时胡说了？那一位走到哪里，哪里就出事，听说这次他去了扬州，扬州也出大事了。我说他，不止是破军星，简直是扫帚星。”那人显然有些不服，满脸通红，大声辩驳道。
“你还敢诽谤董将军，信不信我揍得你娘都认不得你？”有人气愤不过，搂起袖子就要干架。
“算了算了，都少说几句，还嫌这世道不够乱吗？”有老成持重地劝解道。
“听说没有，街口的周季宇上午去菜市口，途遇六位友人，于是停下行礼。正巧碰上天谴，礼还没行完，周季宇的脑袋忽然掉了下来，而他那六位友人却纤毫未伤。你说这事怪不怪！”有人转移了话题。
“那算什么，我听说在粤西会馆路口，有一学馆，其中有学童三十二人，那一声巨响之后，先生和学生俱无踪迹，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还听说宣府新推总兵出门拜客，走到圆宏寺街时，一声巨响，一行七人都没了踪影，同时消失的还有一匹据说是花千金才买到的宝马。还有，承恩寺街有一女轿经过，震后，只见打坏的轿子仍在街心，而轿中的女子、轿夫却都不见了。”
“我还听说了更奇的呢，据说天谴发生时，玄弘寺街前也有一顶女轿，巨响之后，轿顶被掀去，轿中女子身上的衣物被剥了个精光，唯独人却没事。”
“是啊，是很奇怪，很多死者和伤者均赤身裸体，寸丝不挂。京城西南，有一长班，巨响之后，帽子、衣裤、鞋袜一霎那全都不见了。
刘三当时就在那里，因压伤一腿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他看到街上女人赤身果体，有的用瓦片遮住下身，有的用半条脚带遮掩着，有的披了半条褥子，有的披着被单，一会工夫就过去了数十人。”
说到此事，众人更加来了精神。
“屯院何廷枢正要出门拜客，大震之后，全家人被埋入土中。后来救出来何廷枢的爱妾也是光溜溜不着一物。”
……
如是种种，不可尽述。
震崩后，有人报信说，许多红细丝衣等都飘至西山，大半挂在树梢上；还有的飘到了昌平教场中，器皿、首饰、银钱无所不有。
户部张凤逵派长班前去验对，果不其然。
丰润等县治，树上也挂满成堆的衣服。
还有的人，突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别人家中。
石驸马街上有一作五千斤的石狮子飞出顺成门外……
注1：历史上的天启大爆炸实际发生在五月三十日，原因未明，以上情景皆为当时人记录下来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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