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疑心
“破军星下凡?这等怪力乱神之说,怎么可以相信?”杨涟嗤笑说道,“真长(黄尊素字真长),哪年科举,天上不下来几位文曲星?天上哪来那么多的文曲星?”
黄尊素摇摇头,说道:“此事恐怕不简单,前几日,钦天监监正许惇随魏阉面见圣上,之后就被抓进了天牢,圣上可一直没有给此事的原因。这件事各位应该知道。
这几日都察院议论纷纷,有人正在准备折子弹劾魏阉私自扣押朝廷大臣。
许惇无事怎么会去面见圣上?我猜这事一定是与破军星的传言有关,许惇的话很可能触怒了皇帝,因此才会有这下场。各位请想想,许惇会对圣上说些什么话呢?
再想想,今日陛下对董宣武的封赏是不是有些过了?似乎想要遮掩什么。
我怀疑,这段日子,因为董宣武的风头太甚,盖住了魏阉,魏阉担心地位不保,出手了!”
在东林党内,黄尊素向来与汪文言齐名,被誉为东林党的两大智囊,如今汪文言被魏忠贤借故抓到了天牢中,生死不知。东林党人想尽办法营救,也未能如愿,反倒是吏部都给事中魏大中也倒在了其中。黄尊素现在说出这样的猜测,不能不引起众人的重视。
“那又如何?”左光斗最先沉不住气,“董宣武乃是幸进小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能落什么好下场?那日在朝堂上,他假心假意,以皇上为要挟,逼我们认输,才躲过了一劫。
他就算跟魏阉狗咬狗,斗了起来,又关我们何事?我们大可坐山观虎斗,看他们两败俱伤,正好让我们来收拾残局。”
“定武伯现在还不能有事!”黄尊素摇头说道,“董宣武还是很有本事的,现在正值辽东努尔哈赤乞降的关键时候,董宣武如果出了事,辽事该怎么办?
大家应该很清楚,建奴之所以要乞降,还不是被董宣武那几仗打怕了?前几日那些被押解进京的女真俘虏,大家也看见了,那几仗都有孙阁老的背书,战果不会有假。
如果董宣武在此时出事,袁崇焕恐怕还镇不住那帮凶蛮成性的女真鞑子,辽事只怕又要崩坏。这个责任,我们当不起。
就算要解决董宣武,也要等到彻底解决辽事以后。
而且,西南川黔的动乱,还要指望着董宣武去平定。
所以,我以为,此时我们应该暗保董宣武才是正道。假若我们能趁机将董宣武拉入我们的阵营,当然是最好。不过,我瞧定武伯的为人,表面粗蛮,其实精细得很,恐怕不是那么好拉拢的。”
顿了顿,黄尊素又说道:“而且,现在董宣武已经有把柄落在我们的手中了,‘爱江山更爱美人’,他以为他是唐明皇么,还是隋炀帝?这种话,就算是平民百姓说出口,都是大逆不道,更何况他是手握重兵的大将。
有这把柄在我们手中,我们完全可以随时发动,把他拉下马来!”
左光斗重重地哼了一声,低下了头。他向来对董宣武有成见,看董宣武不起,但是他也不能不承认,黄尊素所说的话是对的,董宣武的确有两下子,比他想象中的厉害得多。即使这样,他心中依然不服。
一年多的时间,从一位一文不名的纨绔子弟升任为大明的堂堂正三品大员,这不是幸进是什么?就连跟随董二的那些花花太岁,布衣平民,也纷纷升官,成为四五品的要员,这世界都成什么了?
如果这样也行,那还何必要含辛茹苦,十年苦读?更不要说贪污、私分了数百万两的白银,皇帝居然问都不问一句,那可都是民脂民膏。这样的人,拉到菜市口,千刀万剐都属轻的。
不过,世上的事就是这么无奈,就算董宣武真的犯下滔天罪恶,此时东林党人还真如黄尊素分析的那样,必须要保他。
不管怎么说,董宣武总比魏阉要强上那么一点点吧!
左光斗无奈地想道。
东林党没有对董宣武发起攻击,并不意味着没有人对董宣武发起攻击。
不久,一封试探性的弹劾奏折就出现在天启皇帝的御案上,上面只弹劾了董宣武一点:言辞不当,居然唱出了“爱江山更爱美人”这种忤逆的词句,请求皇帝下旨严斥定武伯,要他说明究竟是何居心。
天启皇帝依旧留中不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于是,各种传言在朝中流传着。
这个消息在东林党人的有心之下,自然也传入到了董宣武的耳中,东林党人甚至通过种种方式暗示,这件事很可能是魏忠贤所为,如果需要,他们可以帮助董宣武洗脱嫌疑。
董宣武也很头疼,他没想到,娶亲时随口唱的一首歌,竟然惹起了这么大的风波。
为了此事,老爷子已经训斥了他好几次了。李轻盈看他的眼神中也饱含着愧疚,这让董宣武心中更为难受。
怪只怪这首歌的作者,那只小虫,你写啥歌词不好,非得写这一句。
至于东林党的建议,董宣武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信了他们才有鬼呢,对这段历史董宣武虽然不熟悉,但是也知道,在什么七君子、六君子被魏忠贤弄死后,东林党的势力在天启朝算是被彻底瓦解了,剩下的全是魏忠贤唱独角戏的时间,魏忠贤的声望一时无俩,正式成为九千九百岁,离万岁只差一百岁。
他们自身都难保,还能保住他?东林党这条贼船,自己是万万不可以上的。至于合作,倒是不妨可以考虑一下。
只可惜如今,木匠哥偏偏不来问自己,自己还不好贴上去解释。这种事情,不解释还好,解释了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心中无鬼,你解释个啥呀?
木匠哥怀疑没有怀疑自己,董宣武不敢肯定,但是,根据钦天监监正那个许啥啥被关到天牢的事可以看出,木匠哥八成对自己已经心存芥蒂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迟早都会生根发芽的,此事要尽快解决,修补与木匠哥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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