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只盼
第270章 只盼
秦衡等在宫门口,见华安长公主出来,总算松了口气。
“回去吧。”
华安长公主难得没有骑马,母子二人坐进马车,回长公主府。
“阿娘。”秦衡刚开口,华安长公主的眼风扫过来,示意他闭嘴。
等到下了马车,秦衡跟在母亲身后往府里走,崔管家迎上前来道:“殿下、大公子,郡主被康小郡主带康王府去了。”
崔管家欲言又止,显然是听到谢氏一行人去康王府的消息,想问华安长公主要不要去找人把秦清叫回来。万一谢氏的人眼高于顶,刁难秦清呢?
华安长公主反应很冷淡,说了一句“随她去”,便叫了秦衡一起去书房。
“阿娘,陛下可有疑心您?”门一合上,秦衡就忍不住问出憋了一路的心里话。
华安长公主看他一眼,失笑摇头:“若不疑心,就不是他了。”
秦衡却道:“只有弱者,才会一味猜忌别人。”
华安长公主若真想要那个位子,十几年前就可以动手,现在的他尚且都还忌惮着华安长公主,十几年前更是毫无根基,皇位岂非她的囊中之物?
说到底,是帝王太过平庸无能。
华安长公主道:“做戏要做全,近些日子,我们少与卢家走动,阿宁无妨,陛下不会对她有所防备。”这次谢氏进京,谢策早在私下与华安长公主说过。里应外合,盛京之中确实有不少世家在为谢氏打掩护,但真要论起来;还是康王府的两门姻亲出力最大。
也就是宋家与长公主府。
秦衡给华安长公主倒了盏茶,面有忧色,“阿娘,我们与谢氏合作,会不会太草率了一些?”
华安长公主道:“我知道你的意思。谢政城府极深,加上世家之间的紧密关系,我们走这一步无异与虎谋皮。”
“可从慎,”华安长公主轻叹道,“陛下已经容不得我们了。”
世家所埋下的隐患,她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想解决。一旦她对上世家,能不能铲除他们还两说,最好的结局就是两败俱伤,最后渔翁得利。倘若付出代价能换来海晏河清,哪怕世族元气大伤,她也心甘情愿。
但华安长公主到底不是圣人,她膝下还有孩子,长子尚未娶亲,最小的女儿才找回来没多久,她不得不为她的孩子考虑。
她若死去,明章帝会善待他们吗?
秦衡秦湛兄弟俩文武双全,自小与太子一同学习,甚至被明章帝带在身边教导,没有人比明章帝更清楚他们的天赋。他会愿意这两个孩子继续成长下去吗?
接连失去母亲,兄长,只剩下秦清秦沅两个姑娘家,她们该如何活下去?
难道太后娘娘能庇护她们一辈子吗?
这还只是最好的结局。
从前的华安长公主不愿怀疑姐弟之情,等她心埋嫌隙、暗生隔阂,以她的聪明才智,如何看不透明章帝的心思?他若狠一些,说不准还会做出将华安长公主卖给世家以求两边和平的事情。
华安长公主不得不为自己谋后路。
秦衡的目光黯淡下去,明章帝栽培他们、信任他们,这么些年,他早已将舅舅当做第二个父亲。可谁又知道,明章帝一面器重他们,一面又往他们身边安插眼线。
“好了。”华安长公主拍了拍长子的肩,目光温和,“不必想那么多,有些猜测也只是猜测而已,事情没到最后,谁又能说得准呢?”
秦衡苦笑道:“阿娘倒是惯会宽慰自己。”
华安长公主横他一眼,收回手:“我这是宽慰你。”
自己的孩子哪能不了解?
都是重情重义的人。
“你别忘了,还有太子。”提到太子,华安长公主眼底掠过一丝异色。
秦衡迟疑道:“太子最近倒是低调……他和谢策,不是闹崩了吗?”
“他们做戏给人看,你还当真?”华安长公主道,“你什么时候和从嘉一样天真了?”
秦衡:“……”
他以为自己心够黑了,没想到还是他们更胜一筹。
华安长公主语气轻了下去,低叹道:“你阿婆还在,阿娘不想做出手足相残的事情。她老人家,承受不住的。”
秦衡见此,不由心头酸涩。他倒是从未有过那种大逆不道的想法,想了想便道:“阿娘,那陛下回过神来会不会猜到您的用意?”
华安长公主淡淡道:“没有证据,光凭疑心他能奈我何?”
她噙着笑,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他所信任的那几家,阿宁都让人去盯着了,若有异动,本宫先拿他们开刀!”动不了明章帝,难道还动不了他们?
“多多提防着谢氏吧。”华安长公主道,“谢策话语权太小,谢伯坚又是个缩头乌龟,最后还要看谢伯望。”
只要世家不联合起来,一切都好说。
孤掌难鸣,谢氏一家,再厉害也不可能颠覆整个皇室。
秦衡退下,并不曾注意到华安长公主眼底藏着的深深忧虑。
她将只动了一口的茶放回去,手上捏着秦沅叫人从宫里头送出来的密函。
她日日陪着冯青叶,以她的手段,想从冯青叶嘴里撬出点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华安长公主终于知道太子那段时间反常的原因。密函被紧紧攥在手心,为了被人发现,上面只写了短短的一句话。
【文越皇后,为帝弑。】
这七个字烙在华安长公主心头,如刀割一般泛起一阵一阵的疼痛。
冯青黛啊……
华安长公主将纸条烧成灰烬,藏在袖子里的手慢慢松开,布满茧子的掌心被抓出了一片红色。
有她这个隐藏的威胁在,明章帝只怕日夜难眠,想必也没心思去忌惮太子。太子品行端正,诸大臣皆赞,只需给他韬光养晦的时间,未来必定前途一片光明。
她希望,世族深埋多年的隐患,日后可以在他手里彻底根除。
皇权集中,寒门,亦能有出头之日。
华安长公主低叹一声,她处心积虑,步步为营。
只盼着,太子不要叫她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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