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渡人渡己
玉棠嘴上喊得凶狠，捏着犁耙的手却冷汗津津。
她的眼神来回在眼前二人间转动，生怕一个不注意对方就会扑过来。
黄豆芽般的小丫头立刻躲在了婆子身后，看起来很是害怕。
身体健壮的婆子也是苦涩地看了玉棠一眼，“这位娘子，非我们二人非要为难你，实在是我们也想活命啊。”
“你们不是这寨子里的人？”，玉棠并未放下警惕，直直看向二人。
“我们是山下村子里的佃户，前些日子这伙贼人在村里砍杀了好些人，有些门路的都跑了，婆子我也不过是因为一手还算过得去的厨艺，被他们抓上山来做些杂活。”
婆子摸了摸才长到她腰间的女孩儿的头发，看向玉棠的眼神里满是无奈。
“若不是为了给我家妞妞讨口饭吃，老婆子定是要同他们拼命的。”
月色将一切都模糊氤氲，女孩儿那瘦得过分的身体，以及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都让玉棠心底的戒心放低了不少。
“我信不得你们，除非你们先帮我把的桶里那个人给放出来！”
婆子长叹一口气，搓着手，往前走了一步，“小娘子，我一个老婆子带着这么个丫头跑不掉的。所以，我不会帮你们的。”
“今日你若愿意帮我一把，只要有一丝能逃出这个地方的可能，我绝不弃你，若违此誓，让我全家命绝！”
玉棠双眸明亮，气势惊人，这让准备硬来的婆子一时间顿住了脚步。
“这孩子若是对你重要，你就更该为她考虑了！跟着我们，她就是正经的良家子，可若是一直待在这个地方，以后长大不是被这些混球糟践了，就是去当女山匪。”
玉棠字字句句，坚定无比，“这难道，是你哪怕忍辱负重留在此处，想看到的结果吗？”
空间里一时间寂静无声，那婆子似有些挣扎，一个稚嫩的童声小心翼翼地响起：“阿婆，妞妞不想当女山匪……”
她的声音很小，却结结实实落在每一个人心间。
玉棠趁热打铁，“今日，我同我夫君愿意同你们互相帮助，一起逃离这匪窝，若是再耽搁下去，你还能等来第二个这般同你敞开谈的人吗？”
婆子沉默了许久，终于转过了身，牵着女孩儿就想走，却被玉棠拦住了。
“您今日既然放过了我们，不论我们逃不逃的掉，您以后的日子都必然艰难，若您愿意，我们可以一起走。”
玉棠的语气柔软了不少，眼神也很是温和：“我家也有两个吵吵闹闹的丫头，连带着忍不住疼惜别人家的孩子。”
婆子本就只是个被绑上山的普通佃户，哪有那么冷硬的心肠。
她又何曾不怕自己的妞妞会步入那些被抢来的姑娘们的后尘。
可是，她被当时山匪们杀人的狠厉给吓坏了，真的不敢生出一丝想要逃脱的想法。
玉棠握着犁耙，一步步挪到唐之南身边，开始一下一下劈砍着木桶，很快便砍出一道缺口。
唐之南也没闲着，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祖孙二人，生怕她们干些背后阴人的事。
直到唐之南全乎地从桶里出来，那二人都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唐之南活动了下手脚，随后拱手向二人致谢。
“婆婆，一起走吧。”，玉棠和唐之南二人互相搀扶着，在离开前，又一次说着。
那婆子想了半晌，将手中的小女孩儿往前一送。
“寨子的西北面有很多货箱，推开里面有个小洞，你们快从那边走吧。”
小女孩儿自是不依，抱着婆子的腰不撒手。
“傻丫头，我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你们才有机会逃远些。”，她怜惜地摸着小姑娘的额发，语气里是满满地不舍。
玉棠没给她们演这出温情的戏码的时间，直接拉了婆子的胳膊，“婆婆，我们一起逃，这山路我们谁也不熟，任由我们乱走，怕是谁也跑不掉。”
那婆子还在犹豫，寨子最中心的房屋却燃起了大火，焦糊的味道弄得人一阵呛咳。
刀兵相接的声响，还有喊杀声接连传来。
玉棠拽着婆子的手一下抓紧，语气不由急促起来，“婆婆，您今日可见到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儿和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小姑娘。”
“是有见过……”，那婆子说得犹豫，玉棠却立刻激动起来，“他们被关在哪里？”
现下寨子眼看着乱起来了，此刻正是趁乱寻人的最好时机。
“西边有棵大槐树，一般抓来的孩子都被关在那处，你且去寻寻吧。”
玉棠和唐之南同时对着婆子作揖，“还请婆婆告知某姓名，若某同家人能逃出这里，以后定携厚礼相谢。”
唐之南此刻以一家之主的架势做出了承诺，那婆子却不甚在意地挥挥手，“村里人都喊我刘婆子，你们一样这么叫我吧。”
二人示意记住了，随后拔腿就去寻那棵大槐树。
“念哥儿，好些了没？”，向黎艰难地挪了挪身子，用额头碰了碰容念的额头。
她醒来后就在此处了，有些发潮的稻草里时不时有小虫子钻来钻去，而她手脚被绑着，根本奈何不得这些恶心的玩意儿。
但是，她心里一直最担心的还是被绑在还不远处的容念，从她醒来到现在，最少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容念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本就心里焦急，再加上外间突然起了火光，这让她心中警铃大作，哪怕是爬也要爬到容念身边。
额头相抵，向黎心中更是无法平静，容念现在怕是在发热，若是不能及时降温，以后伤到脑子该如何是好。
她不管不顾地大喊起来：“来人哪，救命啊！”
她知道自己的大声喊叫也许会招来祸患，可是，若是牺牲了她，能换来容念的安全，她是愿意的。
就在她喊得声音嘶哑，力气近乎耗光的时候，门被人踹开了。
男人手中的长刀还滴着鲜血，身上也是大片黑色的污迹，唯独那双眼睛亮的惊人。
他扫了眼屋内的场景，表情分毫未变，提起长刀就劈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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