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黄昏
“爸……爸爸……”夏川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自己父亲的情况，但是他现在也是自顾不暇，有气无力地喊着。
夏君晖因为腿上那钻心的疼痛而直接跪了下来，他看了眼自己的右腿，显然触须已经是刺穿了他的骨头，他已经走不了了……
“都是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又怎么可能会变成这副模样！？啊啊啊啊啊！”后方传来那凄厉地嘶吼，仿佛此刻那团模糊的血肉并不是“死亡主宰”，而是阿弗雷德。
只不过夏君晖已经懒得去理会了，他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他感觉自己的体力正在快速流失着，心中也是不免叹了口气。
“教授！你等我！我把夏川送出去后马上回来接你！”艾琦此刻也是心急如焚，她看着身后那团不断在恢复的血肉，知道给自己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至少也得把夏川送到大门后面，她必须尽自己最快的速度！
夏君晖脸色变得十分苍白，缠绕在大腿上的那条触须一直在蚕食着他的血肉，随后他忍着剧痛，一只手抓着艾琦才勉强不让自己倒下去。
“我帮你弄掉这东西！”艾琦见状也是没办法，她只好先将夏川放下，然后迅速抓住那条触须，拼命地拉扯起来。
嘶嘶嘶嘶嘶嘶！！！
触须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在被艾琦抓住的时候竟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尖鸣，宛若一个正在哭泣的婴孩。
似乎是为了防止自己被艾琦给扯下去，那条触须不停地在夏君晖的腿上蠕动着，表面上甚至开始长出倒刺，深深地固定在上面。
鲜血不停地往外涌着，夏君晖紧咬牙关，他看着艾琦的那双手也是被扎得满是鲜血，但后者依旧是拼尽全力想要把他腿上的那条触须给扯下去。
“小艾……停下……”突然间，他抓住艾琦的手腕，语气十分虚弱。
他知道自己在被这条触须贯穿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被感染了基因病毒，即使能够逃出去也会因为病毒侵蚀而逐渐变异成变种生物……
他已经走到头了。
“教授……别放弃啊！我马上帮你把这东西弄下来！”艾琦急得眼眶中甚至泛起了泪花，她不允许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人在自己眼前牺牲。
而且这个人还是她的恩师……
明明大门就在眼前了，明明再走几步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会发生这种事啊！！！
艾琦情绪崩溃，她抓着触须的双手已经鲜血淋漓，但是她似乎没有痛觉一样，依然拼命地拉扯着。
“小艾！别闹了……你是基因专家，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夏君晖再一次抓住了艾琦的手腕，他不想让后者再浪费无谓的力气。
此刻他的脸上已经愈发苍白，右腿的伤口处也是开始浮现出道道纹路，那是感染的征兆。
“不……不不！一定还有办法的！我……我之前也被感染了，但是……但是夏川也把我给救了回来！”艾琦显得手足无措，她拼命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逼迫自己想出一个解决办法来。
夏川……
对啊……
当时夏川救她的时候，是带着很多基因药剂来的……
想到这里，艾琦愣住了，她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除了废墟就是碎裂的尸体，还有那汇聚成泊的血液……
他们之前从基因研究室里出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把那些药剂给带上！
为什么……
她绝望了，目光回到夏君晖身上，她救不了自己的恩师，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甚至……
只能看着自己的恩师死在自己面前！
一时间艾琦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绝望和悲伤，一下子哭了出来。
“带……带我爸……走……”这个时候，两人耳边传来了夏川那虚弱地声音。
夏君晖和艾琦抬头看去，此时夏川已经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后者面对着那团血肉，慢慢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他讨厌这种时候，为什么不能三个人全都活下去？如果有一个人一定要死的话，那就让他来吧。
右手慢慢泛起金色的光芒，他开始往回迈步，只要能拖住那团血肉，就算他父亲被感染，以后者和艾琦的智慧，也一定能够很快就逆转的吧……
显然，三个人之中，他的作用是最小的，即使逃出去了也不能做什么。
但是他的父亲和艾琦不一样，他们两个人是科学家，是对基因十分熟悉的人，有这种才能，想来就算是在废土上碰到了其他变种生物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啊啊啊啊啊啊！！！
夏君晖的半边脸忽然在此刻发生变异，一只眼睛甚至直接变成了血红色，并且正不断往外冒着血……
血液从最开始殷红色也是慢慢变淡……
直到红绿相间……
“教授，我们……”艾琦刚想说些什么，要她在这里，在这种时候放弃一个人，她怎么也做不到……
然而她还没说完，就直接被夏君晖给打断了：“小艾！别耍脾气了……我已经没救了……这本东西你带着……你快带着小川出去……他有很强的力量……可以保护你……”
说完他从怀里逃出一本笔记，塞到了艾琦的手里，那里面记录着所有变种生物的资料……
嗖！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触须再度飞快袭来，距离最近的夏川迈着步子想要去挡下来，他不能让自己的父亲死在这里，绝对不能……
然而此时的他就如同一个病入膏肓地人一样，不仅动作缓慢，就连呼吸都是十分微弱。
所以……
下一刻，夏君晖用尽全力，猛地将自己的儿子给扑到，而自己的右后肩也是再度被贯穿，一阵剧痛瞬间充斥着他的全身。
“爸……爸……”夏川想要说话，但是他使不出一丝力气，唯一能做的就只是两只眼眶里不停地流着泪。
“小艾！快走啊！！！”夏君晖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吼了出来，他的一只眼睛已经完全变异，甚至流下的血液都已经完全呈现出墨绿色……
而另外一只眼睛里，则是遍布着血丝，他就这么瞪着艾琦，他希望后者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让他来做这个牺牲者……
这是他的宿命……
是他在很久之前，答应阿弗雷德进行那场实验的时候，就注定要背负的宿命……
艾琦双眼不断掉下泪水，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将地上的夏川拼命拉了起来，然后一点一点地往门外拖去。
“不……放开……我……滚开……救我爸……”夏川看着倒在面前的父亲，看着自己的父亲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抽空了一般……
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画面，那是……
那是他小时候和他父亲度过的每一天……
“儿子，你一定要听话，你听话爸爸就送你一把玩具枪。”
“儿子，爸爸今天可能要晚点回来，你一个人在家乖乖的好吗？”
“儿子，祝你生日快乐！来，快吹蜡烛许个愿吧！”
……
“儿子，是爸对不起你……这副义体是爸送你的最后一件礼物了……它一定可以好好保护你的，活下去，儿子！”
夏川的眼泪瞬间决堤，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涌出，他拼命地朝前方伸出手，想要抓住自己父亲……
他看着自己父亲那张越来越模糊的脸，他想要去触摸，去感受……
他怕自己再也摸不到了……
“对不起对不起……”艾琦目视着大门，同样是泪流满面，她不敢回头，她只能拼命拖着夏川往大门外走去。
她怕自己一回头，一看到夏君晖的脸，自己好不容易坚定下来的决心又会瞬间崩塌……
对不起……
“儿子……好好活下去……带着我和妈妈的期望……”夏君晖趴在地上，他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眼睛也只剩下了一只。
吧嗒……
吧嗒……
身后传来一阵阵令人心颤的声音，他知道是那团血肉正在靠近自己……
“阿弗雷德，你说……如果当初我坚决反对你的话，会不会现在就不会变成这般局面了……”夏君晖脑海里响起自己最后一道声音，他的目光依旧紧紧地锁在大门外的夏川身上。
这是他最后一次看见他的儿子了，他要记住那张脸……
随着那扇大门缓缓关闭，他也是心满意足地笑了。
他还记得夏川刚出生的模样，小时候缠着他的模样，和他吵架的模样……
滴！
声音落下，夏君晖按下了自己一直放在口袋里的遥控器。
下一刻，整座一零一号避难所突然发生爆炸，剧烈的高温在一瞬间充斥着每个角落，包括这间核能站。
烈焰侵袭，夏君晖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而他身后的那团血肉也是发出了不甘的嘶吼，随后全部都是淹没在了火海之中。
被火海吞没的最后一刻，夏君晖的脑海里响起了一道声音……
儿子，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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