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不理

第一百五十三章不理

林和西生气了，不是一般的生气。

胡苗苗闭上眼睛林和西铁青的脸依旧出现在她眼前，她已经很久没见林和西这么生气了，气的头顶都好像在往外冒火。

胡苗苗煮饺子的时候就饿了，可此时却一点吃东西的食欲都没有。

她在饺子里放了一个铜板，不知道林和西能不能吃到。他的运气一直很差，希望这个铜板能让他转运，至少明年是个顺遂的一年。

胡苗苗闭着眼睛将身子翻了个，手碰到一个冰冷的东西，立刻激灵灵睁开眼，四只水润清透的眼睛正隔着几根铁丝瞪着她，一副害怕的样子，胡苗苗才想起来元小锁说把兔子放到自己炕上的事情。

是两只雪白的兔子，胡苗苗第一次见到耳朵这么短的兔子，不仅耳朵短、兔子的眼睛连同四周竟然是黑色的，她之前见的兔子都是红眼睛。

胡苗苗想起了前年海宁灯会上林和西替自己赢得那盏兔子灯，兔子的眼睛红彤彤的比真的兔子都好看。

身上没盖被子，胡苗苗有些冷，伸手去拉被子，又想起刚才停在林和西肩膀上的雪花，在外面冻了那么长时间，回来又没有换衣服，会不会生病？

前年冬天病了那么久，久的自己以为他要死了，那个时候日子好苦啊，连买药的钱都没有，要不是因为穷他们也不会把徽墨卖了，徽墨也就不会死了。如果徽墨现在还活着该多好啊。

想到徽墨，就想起了刘叔刘婶儿，还有老爷。胡苗苗努力从炕上爬起来，拖着饥肠辘辘的身子推开专门摆放林仁排位屋子的门。屋子南边靠墙摆有一张桌子，最中间放着林仁的排位，那是他们在三道镇找人重新刻的，之前那块在黄河上被水冲走了。

林仁排位左下方是刘叔和刘婶的位子，虽然跟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他们是胡苗苗穿越到这个世界上最初的温暖，也给她带来了最痛苦回忆。

插进刘婶胸膛的那把尖刀现在还时不时出现在胡苗苗的梦中，可奇怪的是，胡苗苗从来没有梦到过刘叔。

最右下方是徽墨，再过一段时间，就到徽墨的忌日了。那个只是嘴馋的孩子其实有一颗比自己还要善良的心。

那时候害怕林和西走投无路卖下人，自己很长时间都在想要怎么才能卖徽墨而不是卖自己。人性总在最狼狈的时候体现的淋漓尽致。

桌子前有一个蒲团，胡苗苗从高桌子上取过三根香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祈祷，“老爷、刘叔、刘婶、徽墨，今天是除夕，明天又是一年了。你们在那边过的好吗？我和少爷很好。

我们现在家里有很多人，不愁吃喝、少爷的病也没有再犯过。

再有几个月，少爷又可以参加乡试了，希望你们保佑他这一次高中。

苗苗犯错误了，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惹少爷生气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会犯错误，我想，也许跟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有关系吧。我总是忘了这里与我们那里不一样。

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你们在那边要好好的，不用担心。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就给我托梦。你们放心吧，我会去跟少爷认错的，他对我很好，一定会原谅我的。

爸妈，你们也在吗？我现在都不记得你们长什么样子了，你们现在是不是已经有了新的女儿？为什么我会一觉醒来在这个世界呢？原来的我怎么了？是已经死了吗？你们到底在哪里？天上？还是跟我一样，在某个我们从来都不知道的世界做另外的人？”

胡苗苗在蒲团上跪了好长时间，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她在梦里都从来不敢说的话，这一回全都说给他们听了。来到这里快三年了，她第一次这么无所顾忌地想说什么说什么。

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应该是林和西回来了。这么晚了不回房休息还在书房干什么？胡苗苗吃力地从蒲团上站起来，准备到厨房煮上一碗酒酿圆子。林和西先前在外边冻了那么久，得给他驱驱寒。

飘飘扬扬的雪还在下，院子里已经积了厚厚一层。今晚上要守夜，这个时候偶尔还是能听到各家各户院子里传来的微小声音。

灶膛里还有些微弱的火苗，胡苗苗将一张林和西用过的纸放在火星上，很快就有一簇火苗燃起，她又赶紧往上加了一些软柴，等火彻底烧开，才站起身煮圆子。一碗酒酿圆子煮好，胡苗苗用托盘端着给林和西送去，用手推了推门，没推动，书房的门竟然被从里面掩上了，胡苗苗端着托盘微微发愣，所有人找林和西都会敲门，只有自己习惯性地进进出出，林和西从来没掩过门。

心里突然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一样，沉甸甸的，眼睛也有点发痒，胡苗苗努力调整高声说，“林和西，我煮了酒酿圆子，你吃上一点吧。”

屋里没有一丁点动静。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沾到舌头上咸的要命，胡苗苗腾出一只手轻轻敲门，“林和西，你在吗？我煮了东西给你吃。你是不是睡着了，困了记得要回屋睡，在这睡觉会感冒的。”

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林和西觉很浅，不像自己困起来白天黑夜都不管不顾的，比刚才再小一倍的声音他也该听见了，没有反应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生气了，不想搭理自己。胡苗苗觉得心里某处突然狠狠地疼起来。

将托盘放在门前的台阶上，胡苗苗转身走了。可没走几步又跑到厨房拿了一个盘子扣在装酒酿圆子的碗上方，然后才一步步挪回自己的屋子。

过了很久，书房的门终于从里面开了，一身疲惫的林和西弯腰将托盘从地上拾起，眼睛顺着胡苗苗留下的那一串脚印一直延伸到她的房前，眼睛在烛火闪动的窗户上久久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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