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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广而弘之


静心时,风也安宁。

“这房里没有其他的痕迹了?”当阮筠琦将画册徐徐展开,对照一二,看了许久,这才问了一句。

当这番话刚刚提出,一旁已经坐了许久、沉默了许久的陆笙,离开了那位置:“小琦,你可曾想过,如果按照他们所言,事发后,迅速关闭了寺庙所有的出入门,究竟有何意义?”

阮筠琦倒是没有仔细考虑过,毕竟参考的价值不大。

“虽然师父们做早课的时间,与住持被毒害身亡的时间重叠,但是那个时候,各处的地方又不是处处监视中,怎么会察觉有无外人出入?

何况发现之际再去封门,显然无用。”

阮筠琦又转身去了最后还摆在那里茶具之处,茶杯碎在地上,茶壶里,还有些许茶水。

“的确,从时间上看,你说的在理。

如果逐一分析之后,你会发现,其实,凶手仍然在寺中。”陆笙拍了拍阮筠琦的肩,不再多说,就走了。

留下阮筠琦尚在思考师傅此言的原因时,人已经走出了这禅房。

“嗯?什么,凶手还在寺中?师傅怎么这么快就确定了?”阮筠琦嘀嘀咕咕了一阵子,转身坐下。

眉间紧锁,脑海中不断的理着千头万绪。

杀人,首先论动机,动机则也要看死后能获何利。

谨安寺的住持死了,对谁有利?接任住持的位置,是否能有利益关系的获得?

若是仇杀,这几日以来,正行门不会毫无线索。

若是情杀……虽可能性不大,但此刻却不能直接排除的。

住持了德,究竟为何被人用鸩毒害死呢?

师傅确定凶手还在寺内是否因为鸩毒被放入茶水中?

如果是买凶杀人,一个外人如何能摸清这个谨安寺的住持所在的位置,准确无误的将放了毒的茶壶送过去,又不惹人注意呢?

所以对于外人而言,如果不熟悉的话,那么直接入内杀人的话,是不方便的。

所以如果是寺内的人杀人,来去自如且容易隐藏自己。

那么师傅会仅仅因为这个便利的原因就下了结论说是,杀人的便是寺中的人么?

阮筠琦只想了一二,便立马追了出去。

出去时,正好碰见了往这里赶来的宗渊。

阮筠琦此时正好停下,看了看宗渊:“宗渊,你来是找我的么?”

宗渊此时,也是端端正正的停了下来:“筠琦,不知此番还需要贫僧做些什么?”

宗渊仿佛又恢复了那日初见的模样,冷静而又陌生,陌生却又疏离,仿佛隔了很久,仿佛还在很远的地方,触碰不到。

阮筠琦只是稍微愣了愣,礼貌的笑了笑:“目前倒是没有什么,只是,不知能否将贵寺的当初建造时的图纸借与我瞧瞧。

还有……”

阮筠琦似乎不想这个距离太远,主动靠近了一步,“还有,师傅说,凶手可能还在寺中,所以希望你们能够注意回忆这几日来是否有什么人,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这靠近的,只是一步,却对于宗渊来说,这一步,不该、也不敢。

宗渊明白,这个结论意味着什么,点了点头,随着师弟,就走了。

那离开的背影,阮筠琦看了许久。

那背影,与当初的那个瘦瘦小小的小哥哥,已经不同了。

“你在看什么?”忽而,耳边是师傅的声音。

回眸时,师傅正疑惑一般的望着她,专注、入神,痴情、深切。

陆笙的情,他们早就明白了。

阮筠琦的心,却在此刻,模糊了瞬间。

瞬间之后,却还是明明白白,一如既往。

阮筠琦心中倏地抽痛了一阵,捂着胸口,被陆笙扶住:“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阮筠琦虽捂着胸口,可痛感却是来自心里,怎么可能止得了痛楚?

“不是,不是。

想来是疲倦导致的,师傅,你别担心。”阮筠琦不知,这痛楚的根源,但她更清楚,这不是她中毒病症会出现的症状。

在陆笙的搀扶下,他们暂时又进了住持的禅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去。

“如今可有大碍,还是找人将白易唤来吧,毕竟人家才是名正言顺的大夫。”陆笙虽是嗔骂一般,到底还是因为担心阮筠琦的身体才会如此言语。

阮筠琦也是一时间慌了神,都忘了此行时,还带着侯一和白易。武功好医术高,竟如此周全?

“师傅,你且放心。

我现在大概明白了,你为何说凶手还在寺中。

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要去传一个人,不知师傅能否,将此人带来?”阮筠琦此言时,脸色倒是如常,没有什么变化。

彼时间,心里那一股子的惆怅,已然消失。

陆笙点了点头,既然阮筠琦能如此安排,显然是有把握的。

虽不知她这是得知了什么,但自然不是小事。

耳语时,竟不知还有如此的关系。

当日下午,便还是在住持的屋子中,请来了两位。

一个是监寺广弘,一个是大师父普济。

虽住了一日,这却还是第一次见到监寺与大师父。

阮筠琦还是很注重礼仪,便规规矩矩的向人家行礼:“阿弥陀佛,二位师父,小女子有些话,有些疑问,想向二位请教。”

广弘一身鹅黄僧衣,胸前挂着檀香佛珠,手中也是一小串,拨动一颗,心思便动了一刻。

普济自是深灰的僧衣,手中握住佛珠,却不曾动过分毫。

“见过钧少小施主,如有不解,尽管开口便是。”普济当年便没有见过此人,如今是第一次看见。

但传闻却是听见了不少,一是此人乃是君齐书生的弟子,二是相原的那个案子。

三,便是宗渊了。宗渊那时候,还是静荏的名号,日日念着这个女孩子的名字。

阮筠琦并不知晓这些过往,只以为,他们能够再见,便是缘分。

“既然如此,那钧少便问了。”阮筠琦走近了些,看着一直未曾开口的广弘,“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那么,不知广弘大师与住持的关系如何?”

当阮筠琦问出此言时,普济不禁一愣。

广弘倒是从容不迫,没有开口插话和质疑。

而普济,则是先看了看广弘,发现对方很是淡定,便也沉默了。

“那,二位都沉默了,是什么意思呢?”阮筠琦笑了,她其实很清楚,凶手左不过就是他们两个其中一个,只是不能确定。

普济最终没有忍住,蹙了眉头,却还是无法掩饰那一种情绪。

“广弘乃是本寺监寺,自然与住持的关系尚且和睦。

贫僧不知,施主此言何意?”普济的质疑,在情理之中。

但广弘仿佛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坦然自信,望向普济时,一脸的不屑和无所畏惧。

望向阮筠琦时,则还带着一点点的蔑视。

阮筠琦很清楚,这个表情的背后,是何含义。不过就是觉得她年纪轻轻,成不了大事。

阮筠琦此刻是不计较的,一切已破了案子为首要。

当然,也有例外的。

“我只是循例问问,普济大师。

但是,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年,五年前,二位曾在房中讨论过,这个住持的一些行径。”

当那唯一的星点回忆回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想起来了那一日,想起那时候的监寺师父。

监寺虽然看着严肃,但并非如今这般,桀骜不驯,还带着不可一世的态度。

而阮筠琦的回忆,并不是重点。最出彩的便是,此话一出,普济是疑惑的,五年前,何事?

而对于监寺而言,这就未免可笑了一些。

但他似乎想起来了,当日的那些话,原来是被她听见了。

“哦,不知五年前,贫僧说了什么?”普济本要出言反驳,却被广弘拉住,广弘独自上前。

阮筠琦笑了笑,随手拿起一本书来,翻着:“五年前,你们就是在说住持如何的不好,道貌岸然。

我知道,我没有其余的人证,我的话不做采纳。

但不要忘了,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可是佛门中人,犯了戒的惩罚,你们比我这个外人会更清楚的。”

阮筠琦倒不指望这三言两语就能套出什么有用的资料来,但是对于他们二位而言,这既是打草惊蛇,更加是一个能引出背后原因的方法。

随后不久,阮筠琦让这二位离开,故作神秘。

即便是为了住持的身份和管理整个谨安寺的权力,也未必会杀心如此之重。

“你是怎么看的?”陆笙并不了解具体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却还是需要仔仔细细的思量一番。

“我问过,那日早课,除了住持没来,就只有广弘中途离开过。

他们只是因为广弘与住持的关系很好,遂没人开口罢了。”阮筠琦拿出纸笔,在簿子上又添了几笔。

画来画去,只是简单的将谨安寺大致的布局,画了出来。

“他们都在大殿做早课,如果需要离开,自然是要从前或者后面那个地方走。”一边画着,一边想着,一边还要布局还原杀人时候的路线。

当一条条路线绕来绕去,阮筠琦的心中却更加的明朗了。

陆笙只是略了几眼,大致心中有了答案,也很佩服,他的徒弟越发的有属于自己的思维方法,越发的厉害了。

真相欲明未明,真心欲明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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