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阮女及笄
情，依卿之兮，不明心而动。
晨之曦曦，煌煌如昨日，明媚春色不安。
夭夭将逃，君之剑倚，卫国烽火硝烟战。
一如清泉，缓缓淌过心尖儿，温温的触感使人全身一点一点，逐渐浸润。
“师傅，如何？”
陆笙眼前的，正是一身浅蓝的筠琦，长裙飘飘，似仙欲醉，婉约的发髻加上温润的发簪。
浅蓝中，带着隐隐的金闪，乃羽金蚕丝穿梭共同裁制。腰间是特制的勾玉，加上外衫若隐若现，以及整张出落清秀的面容和神采奕奕的表情，恰到好处。
就像是迷失的方向的小仙子，可爱不失聪慧，机灵却不染尘世烟火。
“然也，这一身倒是不错。”陆笙难得给了一个明确的称赞。
喜上眉梢，难得师傅这么肯定：“这可是师兄专门找人为我量身定做的，当然合适当然不错。”
这衣服可不仅仅是合身这么简单，从选料到设计，从染色到尺寸，都是精心准备的。听说，价值三百两，黄金。
“就这么一件衣服，我看你不是这么容易满足的。”陆笙虽是觉得衣裳好看，也很是衬人，奈何总觉得不妖艳，便不符合她的个性。
筠琦一甩衣袖，潇洒的走了过去：“那是。师兄呢？不是说今日一定会赶回来的么？
今天可是我及笄的日子，本来我是不在意的，你们都这么重视，可别自己迟到了。”
今夕，嘉禹十五年六月初九，是阮筠琦十五岁的生辰。
陆笙向外看了看，不禁也起了担忧：“你师兄疼你，想来不会迟的。”
彼时，龙蛟从后屋搬了东西出来：“少主，你这个屏风摆在哪里？”
筠琦及笄的日子，龙蛟又怎么会缺席？“喏，就在正中间的位置即可。
龙蛟，真是辛苦你了，师兄不在，师傅又不能拿来用，只好让你干这些事了。”
曾几何时，君齐书生府有过下人，后来又遣散了。
“阮筠琦，你过来！”龙蛟本觉得这些还不算什么，可陆笙却听不下去了。
什么叫师傅不能拿来用？师傅是什么？是东西么，还可以拿来用的？
筠琦自知一时口快，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掩口以笑掩饰：“师傅，我忽然觉得这个发饰不太合适，我去换一个。等我啊，等我。”
前脚已走，声音都听不见了。
陆笙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这丫头还真是让人不能省心了。
倏地，前厅之中只剩下陆笙和龙蛟二人。
面面相觑之际，龙蛟不禁恢复了冷面：“大人，龙蛟斗胆询问一事。”
陆笙知他所指何事，却不能回答，也回答不了：“今日是她及笄，最好还是不要谈论这个事情。
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明白，过去的记忆于她而言，无疑是最大的打击和折磨。
家仇固然重要，可她的成长才是目前最该关注的。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可以抛弃你的青梅竹马，前往天涯海角追凶手刃仇人。
我也不在乎你是不是会因此众叛亲离，甚至害死很多人。
我只知道，她现在是我轩辕陆笙的徒弟。
今日，我就要昭告天下她是我徒弟这个身份。
从此，谁想动她，都没有这个资格。”
谁想动她，都没有这个资格。这句话好大，大得让人觉得一手遮天，万人之上。
“大人，如果少主发现所有人都在隐瞒她，虽是为了她好，可你觉得她能接受么？
少主小时候的性子，和现在不同。不喜欢的人甚至可以大骂，但喜欢的就算是刺了她一剑，她也能知道那是无意的。
你说，一个几岁的孩子，为什么是那样的？
也许现在很正常，也许现在很美好，可在龙蛟眼里，那才是少主，真正的少主。”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个性？既不属于尹扶湘，也不是阮寒傲的作风。
难道说，阮寒傲的教育方式，和他做出判断中的，有所偏差？
“她就是她，阮筠琦罢了。”陆笙并不想就此过多牵涉，人心本就复杂，何必究其缘由？
匆匆一叹，觉得龙蛟也似是没有放下当年灭门之事，迟早会因此付出代价。
这何尝对他而言不是一个挑战？
为了担心的灏泽，便特意出府找人前来：“你去城门瞧瞧，灏泽怎么还没有回来？”
那人应声连忙跑去，可陆笙却不能安心。
都怪自己将及笄这件事情提的过于重要，便影响的筠琦也觉得甚是看重，偏要聚齐了人前来。
别人都可以不到场，但是师傅、师兄，龙蛟绝对不可以不来。
也因此，如果灏泽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不知对筠琦而言会不会又是一个打击。
正午时，灏泽仍然没有归来。为了不耽误时间，便如约进行大礼。
筠琦端坐于那屏风之后，本就无心，又因为师兄不在场，心中不由得慌乱了一些。
不断入内的人们，都不是她期待看见的师兄。
尽管都是带着喜悦的笑颜，却有几个是真心的祝福？
“这就是我的爱徒，阮筠琦……”
后来，紧张的时候，偶尔会听见一些师傅在夸奖她的话。
“虽顽劣却正直，资质很好……”
听得底下是阵阵的唏嘘之声，不是议论就是质疑，一个女子罢了，还能有什么资质？
她明白，也听惯了。一个个不论是男是女，都对她颇有看法。不过，那都是别人的看法，与自己何干？
“所以，我轩辕陆笙收下此徒……”
师傅还是一如既往的巧言，话不是很多，但每次都能将别人的否定堵了回去。
“那么，你们如还有异议，门在那，不送。”
很少会有人愿意得罪他，也很少会和他结下梁子。为了避免将来总会有求于师傅的时刻耳。
至此，底下的杂音就此打住。
“姑娘看着虽小，但眼神不那么漂泊不定，的确是与众不同。”不知是谁，走过了屏风。
不等她蓄势待发，准备给人一个下马威，龙蛟便第一时间冲了出去：“男女有别，你当阮姑娘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那人颇是无赖，倒是直勾勾的盯着筠琦。“这么说来，这阮筠琦倒是不能见外人了？
那既然如此，还拜君齐书生门下作何？难道断案还可以稳坐钓鱼台，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在下还真是受教了。
不过在下也听说了，她不论是在咱们轩辕门，还是外面，出去的时候从不遮面。”
龙蛟依然凝固的冷眉，险些就要对他动手。
“我就是不爱遮面这么装腔作势如何？
我就是喜欢女扮男装这么不注重礼仪如何？
我就是觉得自己天赋异禀，定能有所成就又当如何？”
筠琦从屏风后起身，走到了这个男人的身边，那一个个不屑的眼神砸了过去。
“你们是羡慕我这自由自在的心，还是觉得我离经叛道了但自己却不敢？
在轩辕门，我们君齐书生就不受你们管辖，何况天下之间？
我是注定成功还是失败，不是由你们决定而是我自己决定！
记住了，我阮筠琦，字乐馨，今日是我的十五岁生辰。如不喜，慢走，不送。”
都是见过陆笙心高气傲的样子，哪能想到收了个徒弟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本以为灏泽算是武学子，所以不拘小节的那些习气还能理解。现在想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还真是至理名言。
哗然间，底下一片掌声不绝于耳。
不为别的，搅局的那个，本来就不受欢迎。
而更为惊艳的，是筠琦那一身的打扮所呈现的效果。
“这姑娘有个性，虽然小，但是看得出来很有潜质。”偶尔还是有人会夸赞的。
恍恍惚惚，到了深夜。
宴会结束，她还是在门口等了很久。
“少主？”龙蛟收拾了屋子的一切，见筠琦迟迟不肯回来，便只好来请。
倚在门旁边上的她，已经不再期待。
“少主？你们总是不告诉我，我的身世和过去。
现在，我虽然没有恢复完全的记忆，可是我也是有脑子的。
凭我的名字和年纪，查一下当年出现之际发生了什么大事，很快就能发现，那一年，都南阮家被全门灭了。
这么巧，我姓阮，这么巧，你称呼我为少主？这么巧，我身上的荷包绣法是阮家夫人的独门绣法？
这么巧，什么人不知不觉将尹家的玉麒麟丢在了轩辕门？”
一回眸，那脸已是充满了怒意，但转瞬即逝。
“龙蛟，你今日听见了，就当做没有知道。
我的计划是不会告知任何人的，但我需要你的帮助。但凡有一点机会，我绝不能放过我的仇人！”这个筠琦，有些熟悉。
龙蛟站在那里沉默着，沉默时，心中慌乱。若不是因为义父病逝，因而守孝三年，只怕此前就已经娶了心仪的霖儿。
现在，现在竟然得知筠琦少主的心思，她想复仇的话，自己怎么能视而不见？少主既然想要找出凶手，便一定要好好保护才行。
可是霖儿怎么办？霖儿已经不断被逼婚数次了，还能继续拖下去么？
“如果，你因为你的心上人而犹豫，没关系。我不需要你时时刻刻跟在我身边保护我。
你只要记得，当我找到这个人的时候，我会集齐所有力量剿灭他，届时你亲自代我补上一刀，结果了他即可！”
结果，她说话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冷血和残忍。
龙蛟仿佛是后悔了，这样的少主，也是陌生的。
这，还是筠琦么？还是那个会悲天悯人的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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