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荣安县主

“高常侍，什么事儿竟劳烦您大驾前来？真是令府上蓬荜生辉呀！”裴伯孝挺拔的脊梁骨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谄媚地上前讨好。

高禄是个精瘦的年轻人，皮肤略黑，有些驼背，一双眼睛却精光熠熠，像是能看到人的心里去。

此时的高禄没有搭理裴伯孝，目光在人群中略一梭巡，便牢牢锁定了裴萤辉。

“嗯？裴四姑娘回府时应该挺精神的，怎么现在如此虚弱啊？”高禄的笑脸还来不及摆出来，就先发现了不对之处。

眼神轻飘飘地落在裴伯孝身上，瞬间给他带来巨大的压力——不是，高常侍怎么这么关心萤娘？

裴大夫人暗吸口气，正欲上前解释，不料高禄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擦肩而过，亲自上前搀住了裴萤辉。

“圣旨虽重要，可也没有裴四姑娘的身子要紧，临行前陛下还吩咐奴才，务必仔细伺候着您呢。可这刚来奴才就辜负了陛下的口谕，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高禄把自己放得低低的，当众把裴萤辉捧得高高的。

简直惊掉了一地眼球。

裴萤辉轻咳两声，表情端的是无辜又天真，实则心里已经开始感觉到爽快了。

“多谢陛下隆恩，不过高常侍您是陛下身边一等一的贴心人，今儿陛下又……还是麻烦您尽早宣读完圣旨后，回宫伺候陛下吧。”

高禄一想也是。

今儿难得不是他伺候，没想到那死胖子居然联合杀手在宫外伏击陛下，还险些就要让他得逞了，好在有迟姑娘和这裴四姑娘出手，不仅救了陛下，也挽救了他的通天路啊。

他要是不趁这时候牢牢霸占住陛下身边第一人的地位，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其他人爬到他头上不成？

瞬间想通后，高禄欣慰的对裴萤辉道：“还是裴四姑娘考虑妥当。来人，伺候裴四姑娘接旨！”

得了提醒，高禄又看出来裴萤辉吃了苦头，立刻投桃报李让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牢牢扶着裴萤辉跪在地上，务必不让她多费一分力气。

“王者敦睦九族，协和万邦。厚人伦于国风，考归妹于易象。今有翰林院修撰裴伯孝之女萤辉柔嘉居质，婉嫕有仪，特封为荣安县主，并赐黄金千两，良田百顷，丝绸百匹，珍宝百件，以养其尊，钦此！”

高禄一口气念完圣旨，等裴萤辉被扶起后笑眯眯地奉上手中的圣旨。

“往后奴才就该称您一声荣安县主了！不知县主居于何处，奴才好让人将陛下的赏赐抬进去呀。”

周围的气氛安静得可怕，只能听见高禄一个人高高兴兴的声音在回响。

余光瞧见高高在上的裴大夫人第一次失了笑容，冷冰冰、直勾勾地盯着她，裴萤辉笑了，两辈子以来第一次笑得这么痛快。

“多谢高常侍。不过我只是家中庶女罢了，没有那么大的库房可以放这些赏赐呀。”裴萤辉为难地说。

这句话就像混沌中突然袭来的棍子，一下子就敲醒了浑浑噩噩的裴伯孝。

电光火石间，他的脑子转得飞快：“萤娘莫担心，秋水院旁边儿的云梦斋还空着呢，那儿又大又敞亮，正好适合放陛下的赏赐！”

裴萤辉失落地垂下眼睛，高禄闻弦歌而知雅意。

挑了下眉毛阴阳怪气地反问：“原来裴大人家中的院子如此金贵，荣安县主连个自己的院子都没有，只配暂时放一放赏赐啊？”

“不不不，怎么会呢，云梦斋自然是给萤娘……给荣安县主居住的！”裴伯孝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大声反驳。

高禄这才轻笑一声，暂且算放过他了。

不过他是多精明的人呢，原本开明帝只让他来送赏赐，他打眼一看就瞧出裴萤辉的处境不容乐观，便有心与这位陛下的救命恩人交好。

于是躬着身道：“县主您今时不同往日了，往后也是常要出门与人来往的，也不知您身边的嬷嬷能否在短时间内把县主的礼仪都教给您呢？”

高禄不问裴萤辉有没有教规矩的嬷嬷，只问来不来得及，如此贴心的举动裴萤辉自然领他的情。

“不怕高常侍笑话，原先我只是个庶女，身边连个嬷嬷都没有，正头疼该怎么找个合适的人呢，不知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找个人？我一定好好奉养这位嬷嬷。”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高禄闻言笑道：“既是县主头疼的问题，那奴才愿意为您效劳。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嬷嬷了，奴才一定好好帮您挑一位。”

“多谢高常侍。”裴萤辉白惨惨的脸颊上浮起两团红云，整个人看上去怪精神的。

等到送别了高禄一行人，裴萤辉一转头，就和两眼茫然的裴伯孝对上了视线。

裴伯孝正在怀疑人生。

想他当年也曾是意气风发的二甲十三名进士，风风光光进的翰林院，抬眼就能看见光明的前途。

但岁月蹉跎，一晃眼几十年过去了，他如今只在翰林院混了个清闲的编撰，连一点儿往上升的苗头都看不见。

从六品呐，这在京城里头算个什么东西？

甚至、甚至当今开明帝年幼时，翰林院掌院学士还曾带着他一起去为开明帝授课过呢，可他也没因此高升啊。

为何今日偏偏这么巧，就在他管教不孝庶女的时候，高常侍带着开明帝的圣旨来了，还将这逆女封为了县主？

县主啊……这可是贵人了！比她爹尊贵得多的贵人！

天地君亲师，往后他和夫人见了萤娘这逆……咳，荣安县主，还得给她请安了！这这这，这上哪儿说理去啊？

等会儿，不对啊！

沉浸在酸溜溜情绪里的裴伯孝突然清醒过来，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萤娘居然搭上了开明帝？！

无论如何，萤娘都是他的女儿，这一点毋庸置疑。她得了开明帝的青眼，那自然就是裴家、是他这个当爹的得了开明帝的青眼啊！

这是大好事呀！

比起喝醋，裴伯孝更想知道，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是怎么和开明帝扯上关系的？

说起来，裴伯孝摸了摸下巴，盯着裴萤辉的脸猛看。

他几个女儿党中就数萤娘长得最好，莫非是开明帝看中了她的这张脸，所以想下旨将她纳入宫中？

仔细想想，这也不是不可能啊。

开明帝觉得她庶女的身份低了点儿，所以先给个县主的名头抬抬身份！

若是萤娘真的进了宫……那他，那他岂不是成了国丈爷？！

国丈啊，那可是国丈啊！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裴伯孝刚刚还黯淡的眼神立刻亮得吓人，呼吸声重得吓人。

对、对！肯定是这样的！

男人和女人之间还能有什么别的关系呢？没有了！

一定是这样！

“我的宝贝女儿萤娘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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