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赴南
心伤莫过离别，离别莫过辞亲。
转眼间就到了大年初三，天未亮，风狂，雪厚，离别日。
韩府外，韩佑跪在地上，冲着台阶上眼眶发红的韩百韧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老韩身后两侧，站着梨花带雨的仲孙无霜与邬明月。
韩佑该说的，早就说完了。
韩百韧该说的，永远都说不完。
“佑儿…”
韩百韧有些无力的抬起手臂：“去，去吧，记得…记得要吃饭。”
“爹，您保重，孩儿办完了差就回来。”
站起身，韩佑冲着两位夫人点了点头，随即钻进了马车之中。
江追一扬马鞭，马车渐行渐远。
挂在车厢旁的火光摇曳不定，随风起舞，最终消失在了牌坊下。
京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韩佑要离开，过完年就离开，只是大家都以为是要正月之后。
韩佑之所以选择大年初三，就是因为怕有人去给南地的周天凤通风报信，如果这家伙在琼州的话。
马车中的韩佑望着脚边的包袱，这就是他最大的倚仗，三枚兵符，以及一摞子圣旨。
城南城门郎和一众京卫见到马车来了，连忙将侧门拉了起来。
直到马车上了官道，直到马车后面那些沉默的军伍消失在了官道，京卫们纷纷如释重负。
数十个武装到牙齿的军伍，一人两马，外加三辆马车，两刻钟前就到了城外，给这群京卫们紧张的够呛，要不是都穿着仪刀卫的衣服，他们都想让弓手登上城墙了。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昨日在韩府待了整整一日陪伴着老爹，他突然发觉自己其实是一个很宅，很恋家的人。
在四季山庄时，直到老爹就在京中，思念了，骑着马就能入京见到老爹，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却很少入京。
古人言，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所谓“方”既是去处，也是法子，要让父母安心，知道自己去的地方安全，会平安归来。
这也是韩佑奇怪的地方，原本他不想和老爹说他是拿着兵符抓人，并且很有可能还要对付几个世家来着，结果老爹一听说他去的是南地，还大大的松了口气，连说南地就好南地就好。
柱国将军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了，山庄元日宴天子私下和老韩谈了谈，老八苦口婆心，老韩无吊所谓。
昨日，老韩还问韩佑，要是当了柱国将军，该怎么做。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骄傲的父亲，开始什么事情都要问儿子的意见了。
韩佑知道，老爹不应该询问自己，问，只是想多和自己说说话罢了。
父母，就是那不断对着背影既欣喜又悲伤，想追回拥抱，却又不敢声张的人。
韩佑将脑袋伸出了车窗外：“老伏，老伏老伏呢！”
伏鱼象打马上前：“小鱼在，少爷您吩咐。”
“派个人快马前往旬阳，让裴麒在官道上等着，咱不在旬阳停留了，越快到达琼州越好。”
“是。”
刚离了京不到一刻钟，韩佑已经开始思念起老爹和两位妾室了。
邬明月突然怀孕，着实打了韩佑个措手不及。
男人在世，如果不能照顾着孕妻直到自己的血脉降生，或是无法陪伴孩子成长，这样的人生一定是残缺的。
十月怀胎，韩佑不在乎南地有多少世家会看他不顺眼，如果有必要话，三枚兵符他会一起使用，只求能在入秋前回到京中，莫要错过太多人生最重要的日子。
这次韩佑带的人并不多，核心小伙伴也只有杀家三兄弟和伏鱼象，以及在旬阳还没来得及回京的裴老师，亲随方面只有五十名杂兵。
值得一提的是还有两个人，韩佑计划之外的人。
一个是残龟殿下，周统。
老八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非要周统跟着他，说是好好历练历练。
这就是个很可笑的事，甭管人家残龟双商如何，反正是肯定不缺历练的，自幼长在军营中，跟着老爹东奔西走，老爹登基后他又掌管北地辅兵，不缺历练。
除了残龟外，还有国子监大儒，也就是兵家传人段千峰。
老段贼的要死，明显是不想在国子监干了。
可要是走正常程序吧，朝廷肯定得挽留，磨磨唧唧没几个月批不下来。
正好韩佑去南地，老段就和礼部的人说他要回家省亲，一来一回几个月，到时候再写个信给朝廷，说年老体衰直接请辞了。
请辞不是目的，目的是请辞之后直接去四季学堂任教。
老段实在受不了京中、山庄两头跑了，天天晚上骑马骑的裤裆都快燃起来了。
不过老夫子也不是跟着瞎溜达，他老家也是南地的，有个关门弟子在南地，十来年没见了。
韩佑不是太想带着段千峰，结果段老夫子说他这位关门弟子也在边军，说不定能帮上忙，软磨硬泡。
韩佑根本没当回事，都懒得问，手握三枚兵符，本少爷无需寻关系。
马车中除了王海外，陆百川也在，正在和韩佑说关于司空家的事。
司空家，当代家主的名字比较放飞，叫做司空长空，要说财力、势力、各种力的话，肯定是不如赵家的，可能还不如其他一些真正的世家豪族。
但是，司空家和关外各异族部落的关系特别特别的好。
前朝刚开朝的时候，本是京中豪族的司空家被牵连到了一桩谋反案中，涉及几个皇子。
其实司空家也挺背的，因为司空家出美女，国朝皆知，也不知道是基因的事还是怎么样，只要是生闺女就没有长的差了。
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其中有俩皇子就和司空家联姻了，最后，这俩皇子参与到了谋反之中，司空家也被牵连，发配到了南关。
要么说司空家特别会利用自身优势，也算是全国朝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竟然让自己闺女和番蛮异族联姻。
可以这么说，当初在黄有为回京之前，全国朝天天被笑话的只有司空家。
世家比较重视血统，司空家让自己闺女和关外异族联姻，无异于上演人与兽，那能不被笑话吗。
事实证明，司空家的确有先见之明。
关外番蛮三天两头闹事，平常还好，一旦北关告急，或者关内出现了什么问题，朝廷就分身乏术了。
结果呢，关外各异族谁的话都不认，只认司空家，他们认为司空家和他们算是“自己人”。
自此之后，司空家就在南关扮演一个“中间人”的角色，南军和番蛮该打还打，如果有一方不想打了，就让司空家当和事佬。
老八说让韩佑想个法子与司空家联姻，意思很明确，就是给大家找个台阶下。
司空家在前朝牵连的是谋反大案，不管是本朝今朝，皇帝和朝廷都很在乎这种事，你在前朝谋反，本朝也不待见你。
可司空家的影响力有在那摆着，就很犯难，直接征辟吧，有点丢人，不管吧，司空家还能和番蛮异族搭上线。
老八明显是想通过拉拢司空家从而看看能不能控制关外番蛮部落，不要求太多，只要有五年和平，国朝就会走上正轨，如果能有十年和平，老八感觉自己都可以御驾亲征出北关入草原彻底将那些游牧民族赶尽杀绝。
“等会。”
韩佑望着陆百川，很懵：“陛下说和司空家联姻，谁联姻啊？”
大川儿也被问蒙了：“你吧？”
“我…”韩佑哭笑不得：“能谈就谈，谈的好看看你们谁稀罕姑娘，谁就去联姻，大不了认我爹当义父，谈不了就算了，我可不干这种事，拿我当什么人了。”
陆百川双眼一亮：“你爹还缺义子吗？”
“你是纯憋得慌啊，还是司空家的女人真的那么漂亮？”
“都有。”
看得出来，陆百川这孩子还是很诚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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