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敲你十八辈祖宗
沈老夫人被吓得一激灵,脸上松松垮垮的面皮都跟着抖了抖。
她定了定神,不悦道:“嚎什么?”
“老老、老夫人!”负责去里间找银子的小丫鬟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开口时声音都有些打颤:“里、里边儿……”
她伸手指着里间的方向,面上惊色未褪。
“到底怎么了?”沈老夫人杵了杵拐棍,一脸的不耐烦:“银子呢?”
“没有……没有银子……”
“怎么可能!”这屋子统共就这么大,那么些银子难道长翅膀飞了不成!
沈老夫人扫了王嬷嬷一眼:“你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是。”
王嬷嬷心里也打鼓。
那丫头叫成那样,究竟是瞧见了什么?
饶是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她真的打开箱盖,看着里面塞着满满登登的纸钱和两个带着红脸蛋儿的纸人时,还是被吓得“妈呀”一声,往后连退了数步,摔了个四仰八叉。
见她们一个两个都被吓成了这副样子,蒋琬心下奇怪,好信儿地扫了一眼,魂儿差点没吓飞了!
王嬷嬷唇上血色褪尽,一脸惨白:“老、老夫人……那箱子里没有银子,就只有、只有一堆纸钱和一对纸人……”
“什么?!”
“奴婢一打开箱盖,那纸人的脸正对着奴婢,可把奴婢给吓死了。”
沈老夫人毕竟没有亲眼得见那副景象,因此表现得还算淡定,就只是疑惑:“好好的,那银子怎的会变成纸钱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蒋琬将目光落在香兰身上,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问:“香兰,这是怎么回事呀?”
香兰心说“关你屁事”,口中却道:“我不知道啊。”
“可是二小姐弄的?”
“不知道。”
沈老夫人:“银子哪儿去了?”
香兰:“不知道啊。”
众人:“……”好家伙,一问摇头三不知。
这时,王嬷嬷却忽然跳了出来,笃定道:“她肯定知道!老夫人您可千万别被这个巧舌如簧的小蹄子给骗了。”
“她整日跟在二小姐屋里伺候,二小姐若要倒腾银子,还能瞒得住她?”
“只怕,她还要跟着一起忙活呢。”
王嬷嬷方才吃了亏,正愁该如何讨回来呢,自然不会错过这送上门的大好机会。
于是便道:“老夫人,依奴婢之见,还是用刑吧。”
“不动点真格的,这小娼妇是不会松口的。”
沈老夫人沉沉地应了一声。
王嬷嬷闻言,便迫不及待地招呼人将香兰摁到了雪地里跪着,还叫人取了竹板来,准备扒了她的鞋袜抽她脚底板。
又痒又疼,她就不信她扛得住!
沈老夫人为了得知银子的下落,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不过除此之外,她同意给香兰动刑,其实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那就是,杀鸡儆猴!
李珍珠这个媳妇,她本就瞧不上,方才叫她拿银子去救沈苍,她又推三阻四的,自己这个做婆婆的,总要给她点厉害瞧瞧。
也不知李珍珠有没有感受到沈老夫人的“良苦用心”,反正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香兰被王嬷嬷和另一个婆子压着肩膀跪在雪地里,寒气透过衣裳打在皮肤上,直往骨头缝里钻。
她揪着香兰的耳朵,狞笑道:“作死的小蹄子,我叫你骂我!你再骂啊,怎么不骂了?”
香兰害怕极了。
她最怕疼。
眼瞧着下人递了竹板来,她吓得直哭。
可秉持着“输人不输阵”的精神理念,嘴上还是没亏了自己,抽抽噎噎地说:“这、这可是你叫我骂的,那你给爹听好了。”
“敲你妈!”
“敲你奶奶!”
“敲你十八辈祖宗!”
王嬷嬷顿时火冒三丈。
她劈手夺过竹板,扬起手就要往香兰脚心上抽,可电光火石之际,却有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啪”的一嘴巴,直接就将她扇倒在了雪堆里。
紧随其后,又是“啪啪”两声,负责压着香兰的人也一左一右地倒在了地上。
沈栖姻解下身上的斗篷披到了香兰的身上,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忍冬神色冰冷的立在两人身前,玄色的飞鹰服在阳光下显出淡淡的血色,愈发衬得她整个人寒冽肃杀,冷若冰霜。
她已正式加入千鹰卫。
萧琰交代给她的任务,她完成的不能说圆满,而应该是“超额”。
原本的三日之期,她只用了一日便抓到了所有人。
甚至——
她都察觉到了有人在暗处跟着她。
亏了熊鹿反应足够快,跑得及时,这才没有被她发现。
其实正常情况下,按照他们二人之间的武功差距,忍冬是不可能发现熊鹿跟踪她的,可也不知是前者大意了,还是后者的警觉心和洞察力太强。
总之,忍冬一案成名。
尚衣局那边今儿才送了衣裳过来,她便立刻换上,想给沈栖姻看看。
结果到了广仁堂的时候,却见沈栖姻正要出门,一问之下方才得知,原来,是家里出了事。
事实上,沈栖姻并不清楚家里具体闹到了什么情况,她只是听说沈苍因为使用伪造的票证被抓了,需要缴罚金。
可他们哪里来的银子呢,少不得要惦记她的。
自打上次沈老夫人暗中偷拿了她的银子之后,她早已暗中让陆山和初四将屋子里值钱的物件都转移了出去。
想想又觉得不够过瘾,便往箱子里放了纸钱和纸人,想着给下一个打她银子主意的人一个“大惊喜”。
以她对沈老夫人的了解,寻不着银子,她多半会向香兰发难,因此才急忙赶了回来。
香兰本来就被吓哭了,这会子见了沈栖姻,明明靠山都来了,她却反而哭得更加厉害了:“啊啊啊……小姐,她们都欺负我……”
“逼着我下跪。”
“还要拿板子抽我脚心。”
沈栖姻搂着她,帮她擦眼泪,视线扫过在场之人,语气幽幽地丢出几个字:“我看谁敢!”
香兰缩在她怀里,气呼呼地一指:“她!”
被“点”到的王嬷嬷身子顿时就是一僵。
都没等沈栖姻开口,忍冬上去就是一脚!
王嬷嬷好不容易才从雪堆里爬了出来,身上的雪还没抖落干净呢,便又摔了个狗啃泥,骨头架子都要摔了。
忍冬掐着她的后脖颈,就将她的脑袋往雪里按。
王嬷嬷嚎声震天:“老唔……老夫人,救唔,命啊……”
她连吃了好几大口雪,冻得牙齿都在打颤。
沈老夫人惊心地看着这一幕,就差把“害怕”两个字写脸上了。
她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忍冬穿的那身衣裳,简直是她一辈子的噩梦。
她至今都忘不了千鹰卫冲进沈家将沈苍抓走的情形,她这会子还能站得住,全靠手里那根拐杖撑着,哪里开得了口去。
更不要说,忍冬那一身肃杀之气,眉宇之间的狠戾与之前判若两人,沈老夫人都怕她“喂饱”了王嬷嬷,转头将她也扔雪堆里。
沈栖姻就那么看着,不仅不制止,反而还说:“吃吧,多吃点,吃饱了好上路。”
王嬷嬷直接就被吓晕过去了。
最后,竟是蒋琬大着胆子说了句:“二小姐要如何约束管教下人都使得,可是眼下老爷那边急等银子用,你还是别耽误工夫了。”
沈栖姻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扇得蒋琬头上的簪子都甩了出去。
她眸色寒凉地看着蒋琬:“谁让你说话了?”
“我……”蒋琬捂着火辣辣的脸,满心愤怒,却又不得不苦苦压抑,尽量保持理智道:“我只是好心提醒而已。”
“过年剁的饺子馅,都没有你的嘴碎。”
沈栖姻看了王嬷嬷,意有所指地问蒋琬:“这么喜欢叫唤,你是不是也饿了?”也想叫忍冬喂点雪吃?
蒋琬心里陡然一惊:“……二小姐教训的是,是、是奴婢多嘴了。”竟是连“自称”都改了。
“你既然这么担心父亲,怎么不自掏腰包去救父亲回来呢?”
“奴、奴婢哪里来的银子呢。”
“父亲之前不是给过你那么多银子呢嘛,怎么?都花光啦?”
闻言,蒋琬暗道不好。
果然!
随着沈栖姻话音落下,沈老夫人和李珍珠齐齐看向了她。
李珍珠以为,是沈苍为了防备自己,暗中将银子都交给了她保管。
沈老夫人却知道,蒋琬尚未入府的那段时间,沈苍可没少在她身上下功夫。
但无论如何是哪种情况,都足够让这两个女人将蒋琬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了。
沈老夫人皱眉道:“你还不拿银子出来,还等什么?”
“老夫人,我……”
她哪里来的银子!
她那个表姑至今还追着她要银子,她还没给呢。
可若说没有……
谁知她才这么想,就听沈栖姻意味深长地说道:“祖母要不干脆去问兰哥儿吧,他是小孩子,不像大人那样能藏得住事。”
蒋琬一听就急了。
她连忙说:“兰哥儿的病才刚见好,切莫吓着他。”
关键是那孩子的嘴没个把门儿的,她怕他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
“不就是拿银子去救老爷嘛,我去就是了。”
为今之计,她只能把首饰给当了。
又拿出仅剩的那点银子来,这才勉强凑齐了那五十两。
蒋琬扶着沈苍从衙门离开,人群之中,却有一个年约半百的妇人面色不虞地啐了一口,自言自语道:“没良心的小贱人,明明有银子却骗我说没有,看我怎么收拾你……”
再说另一边。
沈苍窝了一肚子的气,回府便直奔孙氏所在的凝香院。
他随手撅下一截树枝子来,便开始疯狂抽打孙氏,逼问她真正的票证在哪里。
孙氏哪里回答得上来,她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爷别打了,我不知道……”她四处躲避,可脚上拴着链子,她再躲又能躲到哪去:“什么真的假的,我压根就不知道。”
“那票证、那票证是姻儿给我的!”
“栖姻?”
沈苍眼皮一跳,扔掉手里的树枝后,便怒气冲冲地去了海棠院。
到了那,一对上沈栖姻冷淡的目光,他的气就莫名消了大半。
但碍于颜面,他还是板着脸质问道:“我且问你,你给你娘的那些票证怎么是假的?真的在哪?”
沈栖姻神色淡淡的,说:“没错,之前我给她的通宝钱庄的票证的确都是假的。”
“至于原因嘛,父亲想也知道,不给她假的,只怕银子就都被她败光了。”
沈苍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忙问:“那真的呢?”
“没有真的。”
“什么?!”
“祖母当日赔给母亲的那些钱,我压根就没存。”
沈苍一听就急了:“那你放哪去了?”
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沈栖姻方才慢悠悠地回道:“之前放在哪不重要,但只如今,那些钱在萧大人那。”
“谁?!”
“萧琰,萧世子。”
“怎么会在他那儿?”
“那要问父亲你啊。”沈栖姻冷冷一笑:“若不是父亲巴巴地凑上去找他商议我们的婚事,他又怎么会心血来潮问我有多少嫁妆?”
“十里红妆,风光大嫁,父亲都已经夸口出去了,我还能不往回圆吗?”
沈苍都懵了:“我、我何曾说过这样的话?”
“父亲问我做什么?我又没在场!您有本事找萧琰对质去啊。”
沈苍哪有那个胆子。
可他还是想不明白:“便是他问你有多少嫁妆又如何?那些钱怎么就跑他手里去了呢?”
“他见了那些钱,便开口问我借。”
“我想着,有祖母偷拿银子的前车之鉴,借出去也好,还能叫他欠我个人情。”
旁的沈苍倒是不在意,他就只关心一个问题。
“可有立字据?”
“没有。”
“你……哎呀!”沈苍捶胸顿足,后悔不迭:“为何不叫他写张文契来?这无凭无据的,日后他翻脸不认怎么办?”
“呵。”沈栖姻好笑道:“您这会儿知道急了,先前怎么那么能呢?”
“萧琰说,您已经把我许给了他,都是一家人,若立字据倒显得见外,除非我不是真心要嫁他,您那日的话也不过是戏言而已。”
“您自个儿听听,我拒绝得了吗?”
“哎……”
沈苍长叹一声,是当真有些后悔了。
虽说他觉得,以国公府的家资不太可能将他们这点子钱放在眼里,但甭管怎么说,那都是钱啊,谁能不爱?
他现在都开始怀疑,萧琰那日说会娶沈栖姻,是不是拿自己逗趣儿的话?
别到最后,萧琰尝过了她这个鲜儿,扭头不认账了。
思及此,沈苍猛地转头看向沈栖姻,虽然觉得自己一个当爹的问女儿这种问题不大合适,但事已至此,也顾不得许多了。
“你实话告诉我,你与萧世子之间的关系,到何种程度了?”
若是真有些什么,能怀上孕还好些。
可要是没遇喜,还白白叫人糟蹋了身子,那才真真是人财两空呢!
“独处之时,可有逾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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