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好个忠仆
老夫人赞许地点了点头，对宋妈妈道：“告诉四姑娘，这个庄子每年要花费多少炭火银子。”
宋妈妈躬身报了个数。
崔瑜默默算了片刻，抬头道：“上院若是常年不生炉火，庄子里是万万用不着这么多炭火银子的。”
可若是让庄头担忧的亏心事，是贪了主家的银子，那他们今日坦言上院未曾生过炉火，只要主子们回头拿出账目核查，自然便可以戳穿此事。
“祖母，”崔瑜道，“庄头夫妇不想咱们去上院，跟炉火没有关系，他们犯的事情，只怕远甚于私贪主家银子，上院应是藏着他们犯事的证据。”
老夫人又一点头，崔晔立时拱手道：“祖母，孙儿这便带人去查！”
崔昱和崔景慢了半步，也随后齐声道：“孙儿也去！”
“急什么，”老夫人淡然地饮了口茶，失笑道，“方才用膳前，昱哥儿母亲已经着人去查了，咱们便安心等着吧，看看咱们府里这经年的忠仆，到底办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崔晔和崔景对视一眼，不由握紧了腰间的佩剑，警惕地看向了候在屋外的庄头娘子。
又过了一会儿，老爷太太们那里也用完了膳，大太太当先迈进堂屋，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外间歇神的崔珍。
她当即满是不屑地开口教训道：“珍姐儿可真是悠闲，往常先生们是怎么教导你的？这用完了膳，便只顾着自己歇息，半点儿不管侍奉你祖母，得亏这是在咱们自家的庄子里，若是在外头，指不定要让人家怎么笑话咱们靖阳侯府的姑娘无德呢，哪家还敢说你的亲事？”
二太太等着听府兵禀报，耽误了些时辰，刚迈进屋子，便听到了大太太的这句话，她拉起崔珍道：“珍姐儿的亲事，就不劳烦大嫂担忧了。”
崔琬低着头神色莫测，二太太已经牵着崔珍走进了里屋。
她神色少见的有些难看，又到老夫人身侧低声耳语了几句，“娘，您看，要不要先让姑娘们回马车上去。”
大太太本以为二太太是在告自己的黑状，一个白眼还没翻到底，就听到了最后这一句，她不由竖起了耳朵，好奇地看向老夫人和二太太，生怕错过了什么好事。
老夫人站起身，脸色竟也不大好看，但她仍是道：“不用让姑娘们回避，难道你不让她们知道，这世上便没有这样的事情了吗？咱们家的孩子，没有什么事情，是非得捂住耳朵、蒙上眼睛，退避三舍的。”
“瑜姐儿，”她朝崔瑜道，“敢不敢随祖母去上院，看看这庄头一家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崔瑜点点头，起身扶住老夫人朝她递过来的手。
崔珍见状也忙凑到老夫人的另一边扶着，“祖母，孙女也不怕，孙女跟您和四妹妹一起去！”
大丫环们赶紧上前，给自家姑娘戴好帷帽。
二太太心知老夫人说的没错，暗自叹了一口气，跟上了老夫人的脚步，三太太挽着她的胳膊安慰。
大太太走在前面，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干脆转过眼去，再不肯看她们。
崔琬提步跟上，不甘地盯着老夫人和两个妹妹的身影。
庄头娘子候在屋外，看主子们都走了出来，便笑着上前行礼道：“老夫人和老爷太太们可是要带着小主子们启程了？奴婢叫人从地窖里取了些果子出来，请主子们路上吃，也请老侯爷尝尝咱们自家庄子上种的果子。”
二太太知道了庄头一家犯的事情，心里止不住的嫌恶。
“你是窦管事的女儿吧，”老夫人神色如常地笑道：“当年侯爷随太祖爷征战时，你父亲就追随在侯爷身边伺候，后来太祖爷定鼎中原，封赏功臣，你父亲便跟着进了侯府，你这桩亲事，还是当年你娘报到我面前，请我答允的呢。”
庄头娘子面露感激，“没想到老夫人竟然还能记得奴婢，奴婢能有幸在崔家当差，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定当用心管好这个庄子，报答老侯爷和老夫人的恩情。”
“是吗？”老夫人继续笑道，“那便带着我们瞧瞧，你们夫妇两个，将这庄子管的有多好吧。”
庄头娘子面色一僵，赔笑道：“奴婢只怕这遍地的土路，粘脏了主子们的鞋履。”
“那有什么要紧，”老夫人浑然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我和侯爷连尸山血海都蹚过，我们的子孙，难道还会怕自家庄子里区区的尘土吗？”
她不再理会僵在旁边的庄头娘子，只对着自己身边的两个孙女道：“珍姐儿和瑜姐儿还是头一次到这庄子里来吧。”
崔珍和崔瑜齐齐点头，又听老夫人说起了这庄子的来历。
庄头娘子满身冷汗，赶紧跟过去，想要带着主子们绕开上院，二太太却凉凉笑道：“不过是奉主子们的命，管了几年的庄子罢了，难道这庄子便已然跟着你们夫妇姓了？连老夫人要去哪里逛，要走那条路，都要受你们夫妇的管？”
庄头娘子被她这样一说，心里不安的厉害，偏生她丈夫被她指挥去看着佃户们往主子们的车驾处运送瓜果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也没法命旁人去看上院的情况，只能不住地暗自祈祷，希望主子们不要往上院走，更不要知道自己办过的事情。
可是她向来很是不错的运气，却在今天走到了尽头。
庄头娘子眼睁睁看着老夫人一行人径直走进了不住传来哭泣之声的上院，主屋前被绑缚住跪在地上的，正是她的丈夫和儿子。
她腿上一软，登时便瘫倒在了地上。
“窦姐姐这是做什么？”宋妈妈一把拽起庄头娘子，半扶半拖着往上院里走，“难道还要主子们停下来等你不成？”
上院四周被府兵围的如同铁桶，芙蕖上前打帘，崔瑜和崔珍扶着老夫人走进堂屋，婆子们便将地上绑着的人推搡着压了进去。
屋子里却暖融融的，根本不是没烧炭火的样子。
老夫人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坐定，默不作声地将庄头夫妇两个打量了一番，倏然掀唇笑道：“真是我们家的好忠仆啊，命你们管庄子，你们竟敢借着主子的名，将这些佃户家里清清白白的女儿们一起接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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