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跪过去

不出柳拂缇所料，她又被拦在了柳家门外，柳逾尘前脚出来，冯氏便闻声也跟着跑了过来，只身站拦在府门前，摆明了态度不准她进。

“夫人，我给爹爹磕个头就走。”柳拂缇凄声禀明。

“住口，老爷没你这样的女儿。”冯氏冷脸道。

柳拂缇哽涩着深吸了一口气：“是，我给柳……员外磕个头就走……”

“母亲这是做什么？昨日不是已经答应，让拂缇回来送父亲最后一程么？”柳逾尘气恼又无奈地拉着柳拂缇上前问。

冯氏红眼目视着柳拂缇：“没错，我是答应了，因为我想看看，把柳家害成这样，把你父亲害成这样的人，她还有什么资格谈孝心？只装模作样地在灵前磕两个头，哭两声，难不成就是孝子了？”

“那夫人想我怎么做？”

冯氏抬手指着巷口：“想尽孝是么？从柳家巷，一步一跪，一跪一叩，给我一路磕到老爷灵位前，我便准你送葬。”

“母亲！”

“好。”

柳拂缇拉住想要替她说话的柳逾尘，毫不犹豫的应下，见他还想说什么，却抢在他前面开口：“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能为爹爹尽孝的机会，我愿意。”

柳逾尘看着她坚定的目光，没再阻止，却是牵起她的手，同样毅然道：“既然如此，我陪你。”

“柳逾尘！”

柳逾尘丝毫不顾冯氏的唤声，拉着柳拂缇便去了巷口，铺正衣摆，直挺挺地跟着柳拂缇跪在雪地里，重重磕了一个头。

天色开始亮了，陆陆续续前来送葬的宾友宗亲，经过这条巷子口时，都被这兄妹二人的一步一叩给惊住了，纷纷驻足在雪里，看着他们就这么一路跪向柳家。

已经有人开始在旁指指点点，有人说柳拂缇不孝，也有人说冯氏刻薄，这些声音无差别的钻进柳拂缇的耳朵里，她却根本听不进去一点，脑海里全是爹爹的笑貌，每向前跪一步，从前那些已经模糊在记忆力的过往，便越是渐渐清晰了起来。

她甚至记得第一次被柳令闻抱回家的场景；第一次叫他爹爹，看着他绞尽脑汁地给自己起名字；会因为时常分不到冯母给柳莺莺的糖，偷偷藏一块儿塞给她；第一次偷喝他的酒，被骂了一顿，却逢人就炫耀自家女娃娃会喝酒；因为柳莺莺欺负她，第一次动手……她调皮时，他会生气；她送他寿辰礼时，会感动；她出嫁时候，会悄悄抹眼泪……

柳拂缇依稀还记得上次见他，还笑闹着着他，说爹爹一点都不老，听他亲昵的唤着自己鸢鸢，不想再见竟是天人永隔，甚至连临行的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

脸上不知几时已经滑满了冰凉凉的泪，柳拂缇一刻也不停地起身，跪下，磕头，离柳家越来越近，哭声也越渐止不住了。

这几日无论旁人说什么，提了此事多少次，她都佯装无意，却没人知道“父亲”两字每听一次，都像是有密密麻麻的针在往心上扎，扎的久了，已然痛到了没了知觉，可当她跪在这，一步一步地叩拜祭奠，看着眼前大片大片的丧白时，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个真心疼爱她的爹爹，再也回不来了。

跪上柳家大门前的台阶时，柳拂缇已经从低沉隐忍的呜咽，忍不住失声痛哭，哭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发软，连站起来都艰难。

柳逾尘一遍遍地把她从雪地里扶起来，不劝她，也不拦她，脸上没什么大的表情，唯有眼泪大颗大颗地跟着她往雪地里砸。

冯氏就这么站在门前，原是恨极了，也怨极了她，可瞧着她跪在门前哭到瘫软在雪地里，几度起不来时，心里也被人揪着似的疼，索性别过头去不看，只暗自咬着唇，不断的掉眼泪。

柳拂缇竭力跪进灵堂，在看到柳令闻的遗体后，终于再也克制不住了，扶着棺木彻底声嘶力竭地号啕大哭了起来，一遍遍颤抖地抚摸着棺椁，一声声涩哑地唤着：“爹爹，爹爹……鸢鸢回来送您了……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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