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月光锦

百里靖的同母小姐姐叫百里昭  ，今年八岁  ，是宁德帝的五公主  ，现养在魏昭仪宫里  。

魏昭仪是他生母魏夫人的旁支族妹  ，对五公主比崔皇后对他好多了  。作为无宠宫妃  ，能守着公主生活  ，已经算是这后宫里不错的前程了  。只比有儿子  ，将来熬死皇帝能跟去封地的王太后差一点。

所以百里靖就藩倒是不怎么担心姐姐  ，只是舍不得罢了  。

有了宁德帝的口谕  ，他经常出没魏昭仪宫里  。

五公主对魏夫人已经没了记忆  ，但对出生就没了母亲的弟弟很是心疼  ，小姐弟俩感情很好  ，也能说得到一起去  。

皇宫除了外绕的护城河  ，宫内还有一弯活水穿过，称为沧水  。

这天姐弟俩就约着一起沿着沧水赏花  ，金秋十月  ，是这宫里景致最后的热闹  。

路遇几株桂树  ，温柔贤惠的小姐姐就说要打了桂花给阿弟做糕点吃  。

看百里靖的脸蛋也知道  ，幽王殿下对此乐见其成  。

偏偏百里昭还要补上一句  ，“……等阿弟去了幽州就吃不到了  。听说幽州天气寒冷  ，终年有海风  ，料是长不了桂树  。”

百里靖：……

还能不能愉快玩耍了  ！

姐弟俩正闹着  ，互听前方随风吹来舞乐之声  ，百里靖打发同尘去查看  。

一会儿功夫同尘回来回报  ，说是二殿下带着几个友人正在前方九曲亭宴饮玩耍  。

既然遇到  ，干脆让姐姐先回  ，他得去打个招呼  。

九曲亭正中间最大亭子已经用帐子三面围起了  ，看不清里面几人  ，前方的水榭上一堆人弹琴吹笛  ，轻歌曼舞  ，觥筹交错  。

才六岁从来没搞过这般皇家奢靡排场的幽王殿下酸酸的  。

谁让他不等长到百里珩的年纪  ，马上就要出宫了  ，这种活动他怕是没机会在宫里搞了  。以后到了幽州  ，也不一定有那个闲心搞这种风雅宴饮  。幽州贫瘠先不说  ，他八成还得担心周边的邻居……

走进了他才看清  ，三面围起亭子的居然是千金难求的月光锦！根本不是什么普通帐子  。

月白色的轻薄锦缎被风一吹  ，大白天的也能看见月光在锦缎上滚过  ，端的是华丽无边  。

月光锦做里衣  ，透气轻薄舒适  。这料子在他们未央宫  ，也就百里琥能穿上整套的  。而百里珩  ，人家用来围亭子挡风  。

想想也很正常，天下之赋  ，盐占一半  。百里珩母族是江南金氏  ，世代主管盐政  ，是为天下巨富  。

百里珩看他这弟弟打过招呼就一眼又一眼看旁边围的帐子  ，他的两个伴读在下面窃窃私语  ，也不禁好笑  。

其实冤枉  ，到底小孩子藏不住神色  ，风一吹起  ，他就多看了两眼  。

“三弟喜欢这月光锦吗？不如回头等二哥用完  ，拆下来给你送去？”这话一出亭子里一下子安静了  。

百里珩就等着他变脸  ，反正换了老四听到这种羞辱非跳起来不可  。

结果  ，老三居然美滋滋上前一步拱拱手  ，“谢谢二哥  ，这么长的料子弟弟还能捡没坏的地方做几身衣裳  。”

一亭子人一个比一个错愕  。

幽王殿下想撇嘴  ，不然呢？！

我现在跳起来骂你  ，不用半个时辰后宫前朝包括父皇都得知道  。

当我是百里琥呢  ，在内有崔皇后  ，在外有博陵崔氏的嘴皮子撑腰  。他现在要是说声嫌弃  ，外面就敢传幽王奢靡无度连月光锦都看不上  。可能现下没什么事  ，就是点八卦  ，但等哪天缺个军费、实在拿不出赈灾银子  ，保准有人提早前幽王连月光锦都看不上！

他虽小  ，不傻  。

果然  ，没多久宁德帝就知道了这一小插曲  。

中秋没过多久  ，幽王在他心目中还算形象鲜明  ，一个红彤彤的哭包孩子  。

他叹口气  ，也怪可怜的  。

手指在桌上轻点几下  ，开口吩咐旁边弯腰候着的内监总管周兴  ，“回头幽王就藩  ，布帛钱粮就比照瑾儿  ，幽州到底不甚富裕  。”

“唯！老奴会盯着这事  。”

百里靖还不知道这事  ，要是知道了  ，在宫里四处传三殿下捡二殿下帐子做衣裳  ，他也不能那么生气  。

赵保进来点灯  ，就见幽王殿下在心不在焉的翻书  ，那嘴撅的能挂盏油灯  。

“殿下还气呢？”

百里靖：“哼哼～”

赵保忍笑：“殿下在接下二殿下的话茬时候就应该想到  ，现在又生什么气……”

百里靖合上书  ，“那…本王也没想到能这么快传到人尽皆知！连魏昭仪刚刚都送来两匹月色锦缎  。”

本王不要面子的吗？！

但幽王也没气多久，因为转念一想  ，他都封地幽州了  ，还要什么面子  ，以后穷的时候多了  。

不用赵保多说  ，幽王殿下很快哄好自己  。

“今晚本王要吃蜜炙鹿肉、焖羊羔和…蒸饼！”真是吃一顿少一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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