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暗中调查
北海道，旭川市。
车站附近的某家咖啡厅内。
“赢啦～！”
沙优有些兴奋地叫了一声，可爱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安心之色。
“沙优酱？”
坐在对面的真坂结子歪着脑袋，纳闷道：“你在看什么？”
“咦～？也没什么啦，结子你用不着在意。”
“可是，你看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欸，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这个嘛……”
沙优稍微想了下，继而微微笑着说：
“嗯～该怎么说呢？我看到一件让人觉得好气的事情，不过好在最后解决了，所以算是好事吧～”
“让人觉得好气的事？”
真坂结子眨了两下眼睛，忍不住有些好奇，“具体是什么事？”
“唔，结子你是不会感兴趣的啦。”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感不感兴趣嘛？”
“反正我就是知道哦，所以就不告诉你了。”
“好过分！怎么这样～～～？”
无视于好友委屈巴巴的表情，沙优开心地拿起桌上的甜抹茶，边喝边玩着手机。
给「TYPE-MOON」的账号点上一个关注，然后进入消息栏。
在诸多打招呼的、闲聊的、告白的私信里面翻找，一条记有会面时间的答复随即映入眼中。
「如果是12月7日下午五点的话，我想我应该有空与你见面。」
再三确认过聊天记录后，沙优滑动着屏幕返回主界面，然后把手机放在桌上。
不经意地抬起头，只见真坂结子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
沙优对此不禁感到有些疑惑，问道：“结子你在干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是说沙优酱你呀。”
即使被人察觉到自己的视线，真坂结子也不慌不忙，反而直接询问起来：“你刚刚是在跟谁聊天吗？”
“咦……？”
“毕竟，从我们到这家店开始，你不是一直在反复看手机吗？”
“啊……”
沙优愣了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哦，结子。我明明跟你一起出来，却一直在看手机……”
“关于这个嘛～～～”
真坂结子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下，接着略微前倾身体并把胳膊放在桌上，试探着问道：
“如果你真觉得不好意思的话，不然沙优酱就告诉我你到底是在和谁联系嘛～该不会是交了男朋友？”
“——怎么可能？”
“唔哇，秒答！！”
“反正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沙优摆了摆手否认，“总之，我刚刚只是在刷SNS而已，不是男朋友。”
“这样哦……”
真坂结子说不出失望还是放心地答应一声，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旋即露出几分寂寞的笑容。
“嘛～既然沙优酱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多问。不过，我今天总算又看到你的笑容了，总觉得已经久违了呢……”
“……咦？”
听到她话的沙优不自觉眨了眨眼，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那个，结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啦？”
“就是字面意思啰，虽说你自己可能没有发现……”
真坂结子单手支着脸颊，声音随着叹息一同流泻而出。
“但是，沙优酱你最近的状态一直都不太对，其实我很担心这一点。所以能像今天这样再看到你的笑容，真是太好了～”
“……？”
沙优的眼神微微闪烁一下，随即故作开朗地回道：“哪有那种事啦？我觉得自己就跟平时一样啊。”
“不一样的。”
对方缓慢而坚定地摇摇头。
“因为我一直都待在沙优酱的身边，所以很清楚。最近的沙优酱感觉就像是回到了以前……也不对。”
真坂结子一边直视着她的双眼，一边努力挑选着恰当的措词。
“具体来说的话，沙优酱最近不仅完全不会笑了，整个人也带着一种忧郁的感觉，常常会一个人望着窗外发呆，就连叫你都没有反应。”
“呃……？”
“就算你露出这种「我有做那种事吗？」的表情，也是没用的哦？”
“……”
面对好友的数落，沙优不自觉垂下眼眸，把手按在桌子上的书籍上，一时间无言以对。
正如对方猜测的一样，她最近确实和之前有些不太相同，总是在思考某件事情。
可是，那却并不是能够告之与对方的事情。
也不单单是结子，而是连家人都无法告知。
或者说，即使是告诉了他们也无济于事。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她，也没有人能帮她。
所以她只能默默藏在心里，独自承受。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为难，真坂结子也没在这个问题上追问，主动转移了话题。
“好了好了，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沙优酱你也不是非要回答我不可的……话说回来，我们来聊点别的吧？”
她的眼神四下梭巡着，最后落在少女手边的那本书籍上面，目光微微一亮。
“啊～！说起来，沙优酱你最近好像常常带着《沼男》这本，对不对？”
“……咦，是那样没错，有什么问题吗？”沙优抬起视线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这本书你读完了吗？”
“读完了的。”
“这样啊～那能和我讲讲后面的故事吗？”真坂结子以开朗的语气询问道。
沙优稍稍偏着脑袋，目光交替看着手边的书与对方的脸，想了想说：“可以是可以，但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其实我可以把书借你的。”
“嗯，那好啊，不过现在还不行，毕竟下月就要大考了，我不敢在这种时候分心啦。于是呢～”
真坂结子将双手合掌于脸前，拜托道：“就当是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沙优酱你能先给我讲讲吗？”
“我倒是没差……那你想了解什么？”
“我想想哦。就是你看，我们上次在迪士尼乐园的时候不是聊过吗？比如影子会取代原身活下去之类的。”
“嗯，是这样没错。”
“那么最后呢？书里的那个主角，日贺她后来变得怎么样了？”
“不是日贺而是日鹤，主人公的名字是鹭森日鹤哦？”
沙优略带无奈地笑了下，顿了顿说道：“至于她后来怎么样嘛……大概是死了吧。”
“死了？？”
真坂结子愕然地张大双眼。
“是的。”
沙优伸出一只手，用吸管轻轻搅动自己的甜抹茶，凝视着杯子里出现的漩涡，缓缓开口道：“结局就是主人公最后沉入到熔炉里面了。”
“唔哇……这什么莫名其妙的剧情啊，那日鹤酱的影子呢？”
“也死了，从一开始就被主人公亲手杀掉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真坂结子一下子兴趣锐减，“居然写出这么虎头蛇尾的发展，作者到底在想什么啊？”
见到对方的反应，沙优不由笑了起来。
“虽然剧情方面的事情我没办法回答你，不过关于这本书的作者在想什么，出版社的评价是这样的。”
她说着拿出手机，在亚马逊上搜出的详情，然后给对方递过去。
“……「我」是何物？向自我的独立性提出疑问。南云龙之介当下的集大成之作？”
真坂结子把上面的宣传语念出来，忍不住感到一头雾水，“好讨厌，这又是什么意思啦？”
“简单来说，这本的主题就是探究自己究竟是什么人，对自己的同一性提出质疑之类的。”
“同一性……？”
沙优嗯地点点头，表示肯定。
“比如说，这里面不是有原本的「我」，和身为影子的「我」吗？我想作者大概是在探讨「我」这个概念的同一性吧？”
真坂结子听得眉头紧锁，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了一句：“……这意思是说，原身和影子哪个才算是真的「我」吗？”
尚不等沙优开口，她又自问自答地断言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我才是我嘛！影子那种冒牌货又怎么能算是我啦！”
“可是，对于影子来说，它会觉得自己是替代品吗？还是说坚信自己就是自己，也就是本来的「我」呢？”
沙优不由地垂下目光，轻声细语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深信不疑的东西都是虚假的，你会不会想要探寻真相呢？”
“一直以来深信不疑的东西，都是虚假的……？”真坂结子复述着她的话，脑袋上飘出许多问号。
沙优沉吟了一会儿，继续往下说。
“比方说，结子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梦？就是有些事情你明明没有经历过，却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那是真的发生过一样。”
“这个么……”
真坂结子不自觉扬起头，用一根食指抵住下巴，有些不太确定地说：“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是这样啊……”
沙优稍稍眯细双眼，又问：“有种说法叫做「曼德拉效应」，结子你听说过吗？”
“曼德拉效应？那是什么？”
“就是指人们对历史的集体记忆与实际不符，出现了偏差。”
“原来如此～”
真坂结子仿若理解地连连颔首，接着又不解地歪着脑袋：“所以呢，那个曼德拉效应怎么了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
沙优重新抬起视线，斟酌着话语：“……如果我说，岩波同学他确实存在过，你会怎么想？”
真坂结子顿时僵在原地。
两人之间谁也没有开口讲话，双双陷入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以后。
“沙优酱……”
真坂结子喃喃着伸出一只手，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你没事吧？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说最近太累了？”
一抹黯然从沙优的眼中转瞬即逝。
“我没事。”她如此说道，并轻轻推开对方伸向自己前额的手。
“可是……”
真坂结子一脸忧心忡忡。
“你已经不止一次说过这种话了……
旭高里面不存在岩波同学这个人，就连同姓的人都没有。我们不是已经讨论过好多次这个问题了吗？
你以前说说也就算了，今天怎么会突然这么认真地讲这些……果然很不对劲嘛！”
‘看吧，我就知道没用的……’
沙优在内心暗暗低吟，既而换上与平时无异的表情，做出回应。
“好了，我刚刚只是在开玩笑，结子你用不着在意。”
“玩笑？”
真坂结子呆呆眨了眨眼，鼓起腮帮子说：“……真是的！别开这种玩笑了啦，好吓人的。”
沙优笑着说了一声抱歉，不再试图从好友身上寻找什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对方闲聊起来。
高二那年的夏天，一名叫做岩波的男生闯进了她的生活，改变了她的人生。
对方不仅拯救了结子，而且还拯救了她的妈妈。将她从看不到光的日子里拉出来，给予了她一场不亚于新生的人生。
——然而却不被任何人所铭记。
就连她自己，也是不断从梦境的碎片里仔细寻找，并像是玩拼图一样的将那一块块碎片整合起来，才勉强拼凑出那段不存在的过往。
可除了她以外，其他人却仍是原本的样子。
‘也不知道谁才是冒牌货，谁才是影子……’
沙优不着边际地默默想着，眼底闪过片刻的失神。
“啊，你又露出这种表情了。”
熟悉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将她从神游天外的状态中拽回现实。
抬眼看过去。
真坂结子的表情半是无奈半是忧虑，并故作气愤地对她翻了个白眼，开了一句玩笑。
“该说真不愧是沙优酱吗？明明都露出这种难看的表情了，却反倒让人忍不住想要更加呵护你了，根本气死人了嘛！”
“呃……”
“不过呢。”
真坂结子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
“虽然我不知道沙优酱到底是在为什么烦恼……
但是，只要你觉得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不管怎样，我都会尽我所能地去帮助沙优酱的。
惟有这点是永远不会变的～”
沙优一时间怔住，神情渐渐变得柔和。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结子。”
她轻声说着，不由为自己先前的猜测感到有些惭愧。
说到底，结子只是比较担心自己，本质上仍是个善良的人。
念及于此，沙优也不再多想，将一些事情暂时搁在脑后。
那之后，两人在咖啡店里聊了一会儿。
因为临近大考日期，真坂结子也没敢在外面久留，很快便说着要回去念书并提出告辞。
沙优则是继续留在店内。
◇
不知不觉中，时间来到下午的四点四十五分。
一名戴着眼镜，身穿羽绒服的男子进入店内。
男子环顾一圈，然后来到角落的卡座前，停下脚步。
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随即看了过来。
“对不起，我在等朋友，这边已经有人了。”
大概是把他当成了搭讪的人，独自坐在窗边的少女如此说道。
男子盯着对方打量片刻，旋即笑着在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这个行为引来少女的不满，一双柳叶般的细眉不由轻轻蹙起，并微微张开樱粉色的嘴唇，准备说些什么。
“你是荻原沙优小姐，对吧？”男子先一步地说道，并取出一张名片递过去。
“自我介绍一下，鄙人相泽右一，是报知体育的记者，最近在北海道这边出差。”
“咦？”
迎着沙优微微呆住的表情，相泽右一笑着做出解释。
“那么，你之前说想了解加藤君的事情对吧？虽然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不过还是可以告诉你。
另外就是，其实我也听说过荻原同学你的事迹。所以作为交换，能让我对你做个简单的采访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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