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小恶魔
“真是愚蠢呐……”
如恶魔的低语,在上杉信耳边响起。
上杉信惊疑的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这熟悉的声音……
没错,是她!
今天自己看到的那个小女孩!
坐在窗框上的人正看着路明非,晃悠着一双小腿,白色的丝袜套在她那细嫩的小腿上,脚上穿着白色的方口水晶鞋,一身黑色的哥特式萝莉裙,戴着白色的丝绸领巾,一双颜色淡淡的黄金瞳。
小女孩用与下午完全不一样的造型出现在了上杉信的面前。
上杉信吃了一惊,这个梦里曾经见到的那个女孩,现在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可是樱去了哪里?
上杉信疑惑的想道。
他对樱的警惕性还是有信心的。
现在这个小女孩就这么进来了,为什么樱没有一点反应呢?
上杉信觉得这里面有点问题。
女孩冲路明非缓缓地招手,带着淡淡的、天使般的笑容,下午的阳光照在他背后,她长长的影子一直投射到上杉信身上。
上杉信突然想起来,辉夜姬呢?
他猛然回头看向平板,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已经变了!
现在的环境,外面夕阳西下,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屋子内。
他惊讶的回过头看向小女孩,发现小女孩正戏谑的看着他。
看来又是进入像下午那样的环境了。
“哥哥,我可不会害你。”
上杉信觉得自己没什么选择,他站起来,朝着女孩一步一步的走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
女孩冲路明非比了个手势,似乎是示意他到窗台上“上坐”,然后自己轻盈地翻到了窗台上坐着,把两腿放在外面晃悠着。
上杉信疑惑着在她身边的空儿里坐下,借着落日的光,他终于可以仔细打量这个女孩了。
上杉信从来不曾见过任何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像他那么漂亮,一张圆润的脸,带着一种介乎男孩和女孩之间的稚气,一举一动都是轻轻的,高雅得好像不曾踩过灰尘,她靠在爬满绿藤的窗框上远眺,黄金瞳在落日中晕出一抹淡红色。
她现在的样子和下午看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下午那副挂在十字架上面的景象,与现在的美好完全是天差地别。
她的安静让人不忍心打破,上杉信看了看女孩脚踝处露出的雪白袜子,随后看向窗外——
外面依旧是一片荒野广阔的荒野。
地面上尸横遍野,闪烁的火仿佛是飘荡在战场之上的幽魂。
上杉信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是他下午所处的环境吗?
“有什么事情吗?”上杉信过了一会儿说道。
“你可以叫我……恶魔。”女孩眼望远方,眼眸仿佛藏着巨大的悲伤,轻声说道。
恶魔?
上杉信看着面前的小女孩。
“你可跟恶魔一点都不像。”
上杉信打量着她。
“我就是恶魔。”
“那好吧,你就是恶魔,不过你还小,我就叫你小恶魔吧?”
女孩无言的点点头。
“哥哥?你回来啦?”女孩慢慢地把头扭过来看着上杉信。
这句话,给上杉信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就好像是——
她知道你一定会来,在那里,在那一刻。
“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很难过的事情,即使是每天都笑的人,你不难过么?”女孩瞥了一眼他。
“这种事情肯定有啊。”上杉信耸耸肩。
“不一样的。”女孩顿了顿。
“他们是真的很难过,因为他们看到了自己心底最深的东西,你心底最深的地方时哪里?”女孩伸出一根手指,在上杉信的胸口戳了戳。
上杉信默默思考着女孩的话语。
难过吗?
自己之前与雪菜离别,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以及雪乃的事情,自己都感到了难过。
“我说的是……自己感觉到绝望,想要去死的那种难过。”女孩淡淡的说道。
绝望的要死吗?
上杉信迟疑的想道。
“人类是种很愚蠢的东西,你也是。”女孩淡淡地说。
“你不难过,是因为我代替你难过了。”
“真残忍,不是么?”
女孩对着上杉信微微地笑了起来,笑容在阳光里很是灿烂。
他比这个女孩大了大概十岁之多,却丝毫感觉不到年龄阅历上的优势,对方那些淡淡的话始终在紧逼着他,让上杉信渐渐失去抵御的能力,像是被锁在水池中的人看着谁慢慢地上来就要淹过自己的嘴巴。
女孩没有理会他,默默地看着夕阳发呆,太阳正在坠落,最后的光明里,两行眼泪无声地划过女孩的面颊。
上杉信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手猛地捏住了,这一刻他能够感觉到那个孩子身上绝大的悲伤,如同喷涌而出的冰冷的水流,铺天盖地地过来,就要覆盖他了。
那不是什么谎言,更不是伪装造作,那种悲伤强烈、凶狠而霸道,让人虚弱无力。
上杉信不知道女孩到底在说什么,他无法共鸣,只是敬畏。
他无意识地低头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哪里似乎空荡荡的。
“我现在很讨厌你坐在我身边了。”女孩说,忽然抬腿在上杉信身上一踹。
上杉信没有防备这忽如其来的一击,失去平衡,坠下了窗台。
他赫然发现自己其实是在很高的地方,就像是一座塔的尖顶,下面不是我之岛的水泥地面,而是犬牙般的石群,撞上去的唯一结果就是四分五裂。
他全力挥舞着双手要去抓住什么,可完全落空,他能触到的只有空气。
他看见上方默默站起来的女孩,那个女孩站在矛枪般指天的高塔顶上,背后是一轮巨大的夕阳,冲他缓缓地挥手告别,美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忽然一阵风吹过,女孩的裙摆微微上扬。
一瞬间彷佛有雷电穿过上杉信的大脑,一个画面狰狞地跳闪了一下,那是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在冰冷的石砌花坛上,头顶的树叶上雨滴坠落,他和那个女孩,坐在黑暗里,紧紧地拥抱。
“哥哥,我还会来找你的,但在这之前,还请活下去吧!”
女孩的声音在上杉信的耳边响起,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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