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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少年指认,你还推她


崔氏说得声泪俱下,以她的身份,既然怀疑她,自可以拿下了她严刑拷打,可她偏偏不,只以情动人,瞧这话说得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啊,很快就连诸玉珍都看不下去了,站了起来道:“夫人莫着急,我们先听少夫人怎么说,也许真是误会了她呢?”

崔氏本来就是哭给诸玉珍听的,这会儿听她开了口,连忙止住了哭声,一副但愿我是冤枉了你,我很愿意相信你的模样看着徐芸浠:“好,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冤枉了你?”

徐芸浠这会真的被气到了,她讥讽的笑了笑,看着那管事赞了声:“很好听的一个故事。”说着,又对崔氏说:“我做什么要费尽心机的去害她们?”她也不理会崔氏失望的神色,又一指那快要被冻僵了的少年,问道:“母亲可否先让他说说,又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徐芸浠在看到这个少年的时候,就知道只怕这位就是推了萧启含的少年郎了。再看崔氏如此,便知定是这少年指认了迎欢,把罪名推到她头上来了。可她还是不死心想听听少年怎么说,又是怎么扯上迎欢的。

她已经不奢望这些人能放过她了。徐芸浠第一次如此绝望,她不明白,好好的日子,这些人为什么要把它过得这么累。

少年被点了名,瘦弱的身子抖成了筛子,他把头埋在了地上,半点声音都不敢出。

萧启靖戏谑的说:“可以,不过你听了可别后悔给了他说话的机会。”

徐芸浠再也懒得理他,只是看向了少年,可惜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少年的声音,徐芸浠又催促了一遍,却发现少年慑慑发抖,只把自己埋得更低了一些。她微微叹息,蹲下了身子:“别怕,你只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若不是你的错,自不会怪你。”

少年哭着喊:“别杀我别杀我。”

徐芸浠好看的眉皱了起来,她很有耐心的又劝了一遍,少年却抗拒得很,只拼命的摇头,说他还不想死。最后还是萧启靖首先失去了耐心,拍案怒喝:“不敢说,就拉下去打到敢说了为止!”

少年不抖了,怕得浑身僵硬了起来,他抬起头看了徐芸浠一眼,张开嘴无声的哭着,好一会儿才带着恐惧说:“我在河边割草,一个带了面纱的姐姐叫我,让我帮她办一件事,她会给我钱。我就答应了。”

带了面纱,徐芸浠点了点头,鼓励的看着他:“我知道了,你继续说。别怕,你不会死的。”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下了哭声,又说:“我还没见过那么多钱,那么多的钱,可以给我娘治病,给妹妹买一个她想了好久都没吃到的包子……”他说着,最后还是咬着牙哭了出来:“她说她在跟一个好看的姐姐玩捉迷藏,她要戏耍一下那位姐姐,让我推她一把,我知道推了那位好看的姐姐一定会掉水里去的。可是戴着面纱的姐姐又说没关系的,她会游泳,不会有事的。”

崔氏整张脸都白了,剧烈的喘息着,哭着道:“你知道她会掉进池里,你还推她?!”

少年一抖,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哭着道:“可我娘就要死了,我妹妹也会饿死的。那位姐姐说,漂亮姐姐不会死的。所以我才……”

所以,他为了那笔钱,最后还是推了萧启含。徐芸浠看着少年,暗暗叹了声,又是个为生活所迫的可怜人,当今圣上昏庸无能,别说宜州那离皇宫千万里远的地方了,就是天子脚下,也一样有那么多人饿死冻死……

徐芸浠感慨着,就见崔正怡已经走了过来,蹲在少年面前,温柔的问:“那你可知道戴着面纱的女人是谁?她有没有在这里?”

少年摇了摇头,懵懵的说:“我不知道,我没看到她的脸。”

崔正怡忙又问:“那你仔细想想,她的身上有没有戴着什么?又或者,她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味道没?”

崔正怡的声音很温柔,在这所有人都板着脸恨不得一把掐死他的正堂里,在这冰冷犹如寒冬的地面上,她的温柔犹如春风一般,徐徐的吹散了他的恐惧。他抬起头来,祈求的看着崔正怡,然后可怜巴巴的说:“我不太记得了。”

崔正怡的笑容仿佛充满了诱惑,她鼓舞的说道:“如果她在你面前,你能找出来吗?”

少年不说话,崔正怡却紧紧的盯着他,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充满着鼓励和诱导:“这正堂里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她,你一个一个的看,然后告诉我谁更像一些。”

少年看向了崔氏和萧启靖。哪怕徐芸浠和崔正怡让他感到了温暖,可他心里却很清楚,在这里能做主的人,是崔氏和萧启靖。

徐芸浠也不在意,跟着看向了崔氏。

崔氏点了点头,萧启靖说:“你就按她说的做,要是能够把主谋找到,我饶你不死。”

少年一听能够不死,顿时一双眼睛亮了起来,慌慌张张的爬了起来,软着脚将正堂里一个个看了过去,然后狗似的又凑上前将每一个女人都闻了一遍,最后在迎欢跟前停了下来,抓着她的玉坠看了又看:“这个好眼熟,那位姐姐好像也有这个。”

徐芸浠看了过去,还没瞧仔细了,萧启靖已经拍案而起,阴沉着脸瞪着她:“徐芸浠,你还有什么话说!”

迎欢已经吓得脸都白了,又跪了下去,看着徐芸浠:“姐儿,奴婢没有做过,奴婢根本不知道含姐儿落水了!真的,我没有!”

原来陷阱就在这等着她!徐芸浠心里在颤抖,萧启靖的急于要将她定罪让她心寒,少年的指认更是让她不知该如何辩驳,她两眼一抓瞎,只能先去问迎欢:“你刚刚去了哪里了?”

“我……”迎欢有些慌张的说道:“我,我跟她买种子去了。”

迎欢说的她是指秋琴。崔氏一见迎欢终于承认了,她看了诸玉珍一眼,却见诸玉珍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眯着眼睛不说话,就连二老夫人身边的月婵,来了这许久也不开口说一声。果然都想包庇她么?崔氏心里不服气,面上却没有露出半点来,只控制着语气,努力平心静气的对徐芸浠说:“你想知道她都买了些什么吗?”

她说着,将案上放着的那牛皮纸扫了下来,细小犹如芝麻的紫云英种子洒了一地,几颗圆溜溜的罂粟种子也跟着滚落了下来。崔氏伤心的叹息了一声,道:“她确实买了好大一包紫云英种子,可这其中还夹带着好几颗罂粟果……芸浠啊,若不是亲眼见到这个,我又怎么肯相信,你竟会是这种人呢。”

这凶手!果然准备充足啊!徐芸浠心知她现在根本无从辩解,便又望向了迎欢,她在等着迎欢的解释。

迎欢脸色惨白,她拼命的摇头:“我不知道,我买的真的是紫云英种子,他给我的种子我都仔细查过了,没看到什么罂粟果子。”

徐芸浠朝她安抚的点了下头,然后这才看着崔氏道:“母亲还请相信迎欢,这丫头估计连罂粟果子能做什么都不知道。她买这果子做什么?”

崔氏终于还是忍不住,嘲讽的笑了出来:“她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

徐芸浠也不藏着,坦然的说道:“我自然是知道。《本草纲目》上记载:‘罂子粟壳,酸主收涩,故初病不可用之。泄泻下痢既久,则气败不固而肠滑肛,咳嗽诸病既久,则气散不收而肺胀痛剧,故俱宜此涩之、固之、收之、敛之。’但这是罂粟壳,罂粟果中,真正带毒的并不是它的壳,而是果里的浆汁。这些浆汁,少量,可做治病的圣品,而大量,则是剧毒。久服,瘾至。其人涕泪交横,手足委顿不能举,即白刃加于前,豹虎逼于后,亦唯俯首受死,不能稍为运动也。”

崔氏没料到徐芸浠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说了出来,那坦诚的样子,没有半点凶手该有的害怕和退缩。她不由得看了诸玉珍一眼,道:“既然你知道这些果子里含了剧毒,还让你的丫鬟去买?”

崔正怡慌了,着急的说道:“姑姑,不一定就是嫂子让她买的,嫂子第一次来这里,怎么可能能安排得这么好。更何况我是昨日才找了嫂子,缠着她来,她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如何能又是设计害含姐儿,又是买罂粟果子的?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再说,这卖种子的花匠还是我引荐给她,如果真要害表哥,那这其中还有我的一份,姑姑要打要骂请冲着我来吧。”

崔正怡的一席话说得堂下议论纷纷,都说崔家的姐儿真是心底善良,又说徐芸浠也不知使了什么魔法,竟让表小姐这么信任她,处处为她说好话。

可不论崔正怡如何为徐芸浠辩驳,事到如今,已经没人会相信徐芸浠了。先前还能说只有秋琴的一面之词,可到了现在,少年的话,还有玉佩为证,甚至还有萧启靖亲耳听到的,徐芸浠说要去买种子的证词,连崔正怡现在也都说徐芸浠要去买种子。而如今连迎欢却说不清楚她究竟去了哪,证据一处一处都指向徐芸浠,谁还会相信徐芸浠没有要害人呢?也就只有崔正怡这个心里赤诚的人才会一直信任徐芸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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