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纤毫毕现（一）
锦衣卫办事向来是来去匆匆，雷厉风行，第三日一早佳娘出门时就见到那日在茶社遇到的伙计搂着昏睡过去的男人在门口等她。
“快进来。”佳娘愣了愣，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在他家门口……想到先前的杜氏和族老怕也是如此。
真是狂悖了些，佳娘不敢细想下去忙将人请到前厅说话。
“夫人前几日看到的兴许就是这人！”伙计回禀道：“属下在这巷子外埋伏了两日，今日一早就见到他形迹可疑，果然夫人出门时他就伸着脖子看，这才将他带了来。
说罢就狠狠地在昏睡男子背上打了一掌，那人这才睁开了眼有些愕然看着佳娘道：“你……你……”
“说！谁指使你来的！”那伙计又是一脚踢了过去。
佳娘听着这一脚的声音心里也有些余悸，虽说对歹人下手狠是好事，但她从未见过到底是脸色白了白。
那人直觉天灵盖一震眼冒金星：“好汉饶命，不是我自愿来的，是衙门里的官爷说让我每日都要来守着夫人进出的时间。”
“衙门的谁！”佳娘的手一紧。
“快班的捕快老爷，前阵子我弟弟赌博被抓进了牢里，那官爷找上我说若是帮他做了此事就让我弟弟缓些日子出来。”那人哪里还敢隐瞒，筛子似的就把事情交代了。
伙计又是一脚踢到他的腿上道：“你倒是心狠，自己的弟弟还要这般对待！”
“不是不是，若是他出来定是要被赌坊的人打死的，还不如在牢里留住一命。”那人忙解释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佳娘叹了叹问道：“那你可把我进出的时辰都告诉那个捕快了？”
那人缩着脖子点了点头，伙计又踢了他一脚道：“你怎么说的！还有下面的动作如何，说！”
“我昨日说了，今日不放心这才又来了一遭。”
佳娘见伙计的脚又要踢过去忙道：“罢了，既然他已经说了，那就将计就计吧。”
伙计点了点头道：“夫人放心，大人吩咐了暗中保护夫人，任凭他背后是谁都无碍。”
佳娘谢过他后，仍旧出了门，那人被伙计带走怕是去了陆南方提过的昭狱里头了。
出门时候倒是没什么事发生，只是下晌回来的路上马车突然被人拉住了。
“你这马车怎么驶的，撞着爷了！没看见？”马车外忽然站着一名男子吊儿郎当的模样，走到车窗前一只手就要掀开帘子看。
同福赶紧上前止住道：“住手！”
男子不屑的看了一眼同福招了招手就见人群中走来三名壮汉，围观的路人哪里不知道这怕是要坑上马车主人一笔钱了。
彩月的双手握成拳将佳娘护在身后，佳娘拍了拍她的手道：“别怕。”
虽说早上的事彩月就在前厅门外看着，但如今遇着危险怎会不怕。
“里面的人出来，你们的马车撞着爷了，可想好了怎么赔？”男子好整以暇的看着车帘半晌也不见动静，同福着急的往人群中看，不是说有人保护夫人吗，怎么还不出来！
车帘的一角被男子掀开，就听他一声尖叫缩回的手流了一股鲜血。
“小浪蹄子！竟敢伤爷，真是给脸不要脸！”男子忍着痛就招呼一名壮汉上前拉着马车走。
只见五名身着黑衣带着斗笠的人，不知从何处忽然落下，冒着寒光的刀刹那间就落到几人的脖子上。
“好兄弟，有什么话好好说。”男子壮着胆子笑道。
黑衣人哪里理他，一掌就将几人打晕扛走。
四城兵马司巡查的人这才赶来，为首的小旗喝道：“什么人竟敢白日行凶！”
其中一名黑衣人将牙牌甩到他手上，上面赫然写着锦衣卫南镇抚司七个字，小旗忙道：“诸位先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看什么看！衙门办案，统统散开！”兵马司的人转了话锋，忙喝散围观的人群。
为首的黑衣人虽带着斗笠看不清面貌，却恭敬的对这佳娘道：“夫人放心，这些人交给我们，不日就给夫人一个交代。”
“多谢了。”佳娘掀开窗帘谢道。
路过的人只看到了一双纤细的玉手不过须臾又落下，其余的什么也没看到。
苏清雪在家中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贴身的丫鬟进来回禀：“小姐，那几个地痞子都被带走了。”
“王五不是说会拖住四城兵马司的人吗？”苏清雪秀眉紧蹙，她本意是想让佳娘当着街上被地痞羞辱以解心头之气。
“不是兵马司的人，是几个黑衣人带走了他们，四城兵马司还帮着赶人呢。”
苏清雪愣了愣，这些日子她找人盯着陆家早就知道陆南方已经离去的消息，也知道了锦衣卫并未在陆家周围盯着，倒是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动手神不知鬼不觉。
“不过是些地痞，就算被问到说出来的话也没人信。”苏清雪安抚着自己道：“王五呢？”
“没看见。”丫鬟回来后就找了一番，都说王五这两日没来衙门里，去他家里也找不到人。
这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自然是跑了，收了苏清雪一百两银子也足够他换个地方生活了。
锦衣卫找到王五家中的时候早就人去楼空，不过好歹是知道王五是衙门的衙役，从此上元县衙外就多了三双眼睛加紧的盯着。
佳娘听了伙计来报倒是心里跟明镜似的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这次多亏你们了，倒是不必自责，人跑了就算了，此事我知道怎么处理了。”
伙计见她这样说才放心离去，好在这次人没事，不然镇抚使回来不会有他们好日子过的。
佳娘看了一眼天井里放着的水钟，既然都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能再任由苏清雪发疯下去。
衙门外有人击鼓鸣冤，苏用连忙穿好官袍升堂，却见来人是佳娘愣了愣道：“不知陆夫人有何冤情要诉说。”
毕竟陆家族中发生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今日见佳娘来就觉得是因为那些家事。
谁知听完佳娘的承情，竟然是状告衙役王五勾结地痞当街寻衅之事。
王五不见了，他当然知道心里有一个不详的预感，果然就听佳娘说起了前些日子快班抓了一名赌徒的事情。
“陆夫人的承情本官都知道了，只是王五已有多日不来当值，家中也是无人，我们也正找他，若是找到必定第一时间通知夫人。”苏用连道。
佳娘看着坐在堂前的苏用连笑了笑道：“县尊，去岁发生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计较，但此事若是县尊不给一个交代，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苏用连当然知道，王五与陆家无冤无仇怎会去对付佳娘，而能指使得动衙门里的衙役又与佳娘有仇的只有自己的女儿了。
“今日叨扰县尊，民妇告辞。”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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