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问罪（二）
陆南方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见她并未被这场风波吓到这才放下心来道：“是我娶她回来的，但没人告诉我要去给她过身籍。”
这话说得情有可原，在场的人也无法辩驳。只是佳娘了解他，他并未回答族长的问话，这其实是告诉了众人他的回答。
“至于我为何要守她一夜，这是断交后的事，我无可奉告”陆南方回答的坦荡。
陆宵在一旁起哄道：“陆南方，你小子就是看上她了对吧！”
叶安看着堂前的年轻人，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性子他知道，这年轻人长得俊朗还有担当作为，若非这阴差阳错的缘分，他自然是同意的，可......
陆南方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便说道：“你以为说都像你和秦氏那般？”
秦氏便是他三弟陆宝的妻子，众人听得陆南方忙一脸探究的看着他。他想反驳可偏偏陆南方说的又是实话，他恼羞成怒道：“陆南方！你别给脸不要脸！”
族长脸色早已气成了猪肝红：“住嘴！”
众人忙不敢说话，陆南方这才看到跪在地方装鹌鹑的王娘子：“你丈夫早就被人剁掉了手脚，学着人去赌自然就知道会面临这一遭。”
王娘子听得此言怔怔看了看陆南方又看了看杜氏道：“你不是说衙门里有人保他吗？怎么会！”
佳娘与陆南方煞有默契的对视一眼又离开彼此的眼神，倒是没想到竟是苏清雪在背后搞的鬼。
杜氏哪里敢多言，虽不知道苏清雪是不是没做到保证的事，但谁的丈夫没有受着罪，她倒是无法与王娘子共鸣。
陆南方沉声道：“今日也请大家做个见证，既然叶氏并未落籍陆家，我兄长的确死在成婚之前，叶氏愿不愿意为他守孝也是自愿，如此我便今日将她送还，不伤两家和气，叶氏仍是未嫁之身，今后婚嫁自由。”
族长沉默点点头，众人也哪里还敢说什么，谁还没有什么不堪的事情，甚至还有些比陆宵更甚的事，万一被陆南方当众说出来岂不是没脸见人了。
佳娘看着身前站着的人，他从来时就一直伸手护在自己的前面，直到现在也未落下。自己也并非无情，只是他的身份毕竟是锦衣卫，她还是接受不了。
叶安和叶夫人这是第一次到陆家，陆南方将他们送到东厢才道：“今日之事是陆家有错在先，还请伯父伯母莫要责备佳娘。”
说罢便告辞离去，这番话是何意他们都听得明白，他的那声佳娘掷地有声他们也听得真切。
关上了门就是一家三口人，叶安想了想却不知如何开口，还是叶夫人拉着佳娘的手道：“儿啊，你跟娘说实话，你和他......”
佳娘不忍欺瞒自己的父母，仔细思量才道：“我和他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今日陆南方所谓怕是只有痴傻的族老看不明白，在场的人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陆南方对佳娘的情意。
叶安不忍责备女儿，只坐在凳上叹道：“当初就不该将你嫁过来，这样的人家我们就算得罪了也不怕。”
陆家看着算是上元县的大族，可今日听到这些事，见到这些人叶安才明白，什么南京城耕读世家，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叶夫人看佳娘的样子便知道，她这孩子从小就是慢热慢冷的性子，七分的喜欢只当三分，如今见她心里还有陆南方，怕是这日子久了早已种下情根。
“既然如今你不再是陆家媳妇，那就收拾东西随爹娘回句容，有爹娘还有你哥在，没人敢再欺负你。”叶安这才说道，他自然是心疼女儿的，今日一事就知道女儿在南京城过得日子定不会多好，如此还不如接回家中。
佳娘忙道：“爹娘不必为女儿操心，女儿在南门大街置办了两间铺子，后院宽敞，我今后就住那里也好方便照顾生意。”
叶夫人听她这般说哪里放的下心：“不行，你一个女子怎么能住外头。”
“娘，你放心吧，即使家里有我的一双碗筷，可我如今再回去只怕不明此事的人还以为我是和离归家，这反倒不利族里其他妹妹的婚嫁。我如今这样挺好的，生意是我想做的，日子也过得轻松，没有比现下更好的了。”
见佳娘说的认真，夫妇俩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放心的神色，叶夫人才接着说道：“那爹娘今日就在南京陪你，把东西都收拢过去，看着你踏实了我们也放心。”
“爹娘不必忧心，陆家的事悉数交割我才离去，女儿的东西不多，一趟马车就能拉走。”佳娘掌着家，虽说一时没有人接但钥匙账册也要交给陆南方，还有借他的银子也要还给他才算是了结。
“女儿已经在南门大街买了一间铺子了，爹娘是知道的呀。”佳娘见他们担心又状似轻松说道：“莫要担心了。”
见她心里有了主意，叶父叶母这才放心离去。
佳娘将手上的银票拿出来理了理，倒是勉强凑上了四百两，只是说好的利息却差了几两银子。
她将钱财悉数放到木匣里便去了账房，只有陆南方在，常海却未见踪影。
见她来仍旧如往日那般笑了笑道：“坐吧。”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想来是这个缘故佳娘见他这般笑倒是有一瞬忘记了他锦衣卫的身份。
“这些是你借我的四百两，不过答应你的利息还差了三两，等我下月结了铺子的账便还你。”佳娘将木匣子交给陆南方道。
陆南方接过木匣子也不打开便放到了一边，他知道这钱今日定是要收的，否则她倒是会多心。
“你是打算与我划清界限？”陆南方道。
佳娘不答，只将另一个木匣子递给他道：“这是下人的身契。”
“佳娘，正如你说的县老爷审案也要听听别人的辩驳。”陆南方将她手上的匣子放到桌上拉走她坐在椅子上。
佳娘往后扯了扯被他桎梏的手，他怕弄疼她忙松开：“你先坐，也听听我的辩白可好？”
他说的认真，语气也十分小心，佳娘就狠不下心了。
陆南方见她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将账房的门轻轻合上才低声道：“我十二岁那年去福建遇到了山匪，差点死于非命，还好是锦衣卫的佥事救了我，他也成了我的师父。”
佳娘想起在梦魇里曾见过的那幕，他被骑着马的男子抱走，想来那些人便是锦衣卫。
“后来我为了还他的恩情，也是为了......挣一个功名就留在了锦衣卫。”陆南方坐在她身旁缓缓讲了一些尘封在他心里的往事。
关于他从练武，到去校场与人比试，再到执行险象环生的任务，他省去了许多会吓到她的片段，但听起来仍是让人心惊。
“锦衣卫也不是世人想的那般骇人，你可听说锦衣卫抓过哪个不该抓的好人？天子威仪不护，贪官污吏不除这世道就不会好。”陆南方解释道，他知道锦衣卫声名狼藉，可他自己却从未犯过那些事：“至少我从未做过不好的事。”
佳娘见他说的认真，细细想来陆南方并非是恶人。
看到她眼里的松动陆南方接着说道：“何况我并非隶属在外面吓唬人的北镇抚司，我是在南镇抚司，平日里就是去查些确凿证据，其余事情都不是我做的。”
冯三若是听到这话也要站起身鼓掌，大人这三寸不烂之舌倒是厉害。
“南镇抚司平日里还要做些兵器送到战场上做支援，若非如此南边的倭寇北边的瓦剌早就攻进来了。”不得不说陆南方吓唬人的话还真是让人不能不信，佳娘当然听说过这些叛乱的事情，只是没想到陆南方竟然还有这些事做。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的安慰，有些事情我也没有亲力亲为的。”陆南方道。
佳娘听完了他说的话的确对他有了改观，见他那双如星的眼眸看着自己忙站起身道：“你和我说这些毫无意义，我今日与你交割完手上的事，明日就要走了，今后我们再不是一家人，想来也不会再见了。”
“你不必走，我回衙门住就好。”陆南方道。
“我若是不走，又以什么身份待在你家？”佳娘脱口而出问出这句话就后悔了，果然听到陆南方答道：“本就是我娶的你，天地都拜了，自然是我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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