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定风波（二）
早上出门时佳娘见天色有些暗，想来是要落冬雨降温了，便回屋加了件衣裳再走。
如此再出门时就正巧与杜氏打了个照面，她如今精神上是好转了些，可样子看起来哪里还有先前那样光鲜的模样。
沉着脸看着佳娘，倒是有些阴深可怕：“如今你可得意了？”
佳娘本准备无视她，却被她这话一问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陆夫人是何意？”
“你不知？我那日分明就是被你找人掳了去，你还敢说自己不知？”杜氏这些日子倒是因丈夫被抓的事情震得清醒了过来，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我的确不知。”佳娘见她如此也不想和她纠缠，这便上了马车准备离去。
谁知杜氏竟只身拦着了马车前道：“分明就是你嫉恨我，这才找了人想毁了我的清白，让我在陆家无法立足，替你当了这出头鸟，好让你独善其身。”
“你被人……”佳娘心中诧异，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将许多事情都怀疑到了陆南方的头上。
杜氏啐了她一口道：“放屁！你以为我是你这般放荡！”
佳娘听她这般说便再不理她，径直上了马车道：“同福，走！若是她拦着就从她身上踏过去！”
同福眼睛瞪得老大，夫人何时这般厉害了。
杜氏见马头过来，心里戚戚果然是不敢再拦在前面，忙避到一旁：“叶氏！你这个贱人！你给我等着，我不是让你好过的！”
佳娘坐在车里闭着眼养神，这人真是越来越疯了。
彩月小心翼翼看着佳娘，却见她脸色如常，老神在在的闭着眼睛倒是这一些都与自己无关似的，这才放下心来。
上元县衙后院，人人都是喜色，只因小姐再过两月就要嫁人了，男方还是布政使夫人娘家兄弟的儿子，虽说是二子，但将来好歹也是能继承些家业，何况听说这位姑爷也是青年才俊，如今正准备考举人呢。
苏清雪冷眼看着绣娘给自己绣着凤冠霞帔，那个袁家二爷他偷偷见过一面，中等的样貌中等的身材，若说哪里好她倒是没有瞧出来。
“小姐！”身边伺候的丫鬟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唤她。
苏清雪皱着眉头道：“这是怎么了！”
“小姐恕罪，实在是有件事情要和小姐说！”丫鬟凑到她跟前小声将方才出去时见到的一幕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
苏清雪的眼里泛了笑意：“果真？那个骂她的妇人现下在哪里？”
丫鬟忙道：“她走了，不过奴婢知道她是巷尾杜家的二媳妇。”
苏清雪从柜子里拿了一吊钱给她道：“这是赏你的，继续给我盯着陆家。”
她再有两个月就要嫁人了，这两个月她定是不能白过的，必然要将这对奸夫淫妇的丑恶相貌撕到世人面前问罪以泄她的羞辱。
佳娘到了绣品铺子将自己已经裱好的绣品先摆了上去，山水画、仕女图、花鸟图各色各样的倒是让人眼花缭乱，这其中最珍贵难得的怕是这半幅《夜宴图》。
倒不是因为她偷懒只绣了半幅，而是这夜宴图如今流传在世上的就只有半幅，听说涉及宋时宫闱秘辛，另一半已经烧毁了。
绣品店开业倒是静悄悄的不比成衣店，佳娘有意想让彩月学着做掌柜以后帮自己做生意，便将这店交给了彩月负责。
“可都记住价格了？”佳娘问道。
彩月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她当然记得，这些日子做梦都在背呢，还有遇到送绣品来卖的要记得找佳娘，这些她都记得，绣品铺子的事情夫人和她都瞒着娘，只等到时候自己作出点名堂了再说，到时候肯定是要吓一吓她的。
见她这般慎重，佳娘才放心回到了成衣铺，却不想刚回去便遇到了人上门来闹事。
是前几日来买长衫的妇人，今日她依旧是朴素打扮，只是眉宇间的戾气和脸上的算计倒是让她与那日看起来判若两人。
“就是她！”妇人见佳娘来忙指着她道：“这烂衣裳就是她卖给我的！”
一旁围观的人和店里的客人都在一旁看着，佳娘稳了稳心神忙上前道：“我的确卖了意见松绿的对襟长衫给夫人，只是不知夫人为何今日如此？”
妇人仍旧指着佳娘对众人道：“看吧，她都承认了！”
说罢就将手上的长衫朝佳娘甩了过去：“这种料子竟然好意思收我三钱银子，我回去给邻里一看，人家说最多三百文！哪里值得起三钱！”
长衫狠狠甩到了佳娘脸上，她顾不得疼忙拿起，这一摸就觉得手感不对，那日卖给她的明明是中等丝绸，今日退回来的确实下等棉麻，只是这颜色和绣样都是与卖给她的是一样的倒是好算计！
“这不是那件！”佳娘朗声道。
“不是？你自己看好了，这颜色这花分明就是你们店里出来的！”妇人恶狠狠说道：“大家来评评理，这位东家一开始说的确卖了衣裳给我，如今我把衣裳退回来，她却翻脸不认！哪有这样强买强卖的生意！”
“就是！”人群就听到附和的声音道：“买卖本是你情我愿，既然这位夫人要退，你们店为何不退，这样做生意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陈师傅见围观的人都开始附和，忙道：“夫人，这可怎么办，这衣衫她也没开条子，只能任她这般血口喷人吗？”
她们店里就没有棉麻料子，只是这样说旁人也不信，而且这话没说好还会引起众人的不满。
佳娘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担心，见那妇人得意的模样笑道：“夫人此言不妥，本店如今挂起来买的衣裳，皆是绫罗绸缎，夫人手上的料子怕是没有的。这点常来我们店买衣裳的主顾自然是知道。”
这话一出，身后买衣裳的人看了看店里的料子和佳娘手中的料子，果然是不一样的。
“那也不能证明这衣裳不是你们的店的！”
人群中又传来先前附和的声音。
“的确，那我再问夫人一句，一匹布要做多少件衣裳。”佳娘道。
这众人都知道，一匹布起码要做五六件，那妇人也如此说。
“松绿丝绸是我们店上月刚买的，如今这进货的单子还在柜子里锁着，不如妇人从大家伙里再选几个与夫人到我们店里转转，到底我们的布剩的是丝绸还是夫人手上的棉麻。”佳娘接着说道。
众人这厢哪里不明白，这铺子怕是遇到讹人的了。
“那也不能说明你的店里没有棉麻！”那妇人咬着呀继续说道：“你这分明就是抵赖！”
佳娘无奈摇了摇头道：“我本想着大家都是女子，想必你今日这般寻衅也是有苦衷的，可是你不见棺材不掉泪。”
妇人眼神一闪，不禁后退了半步道：“你什么意思！”
“你说买衣裳是为了侄儿的喜酒，可这衣裳并不合身，你却不愿意改就匆忙离去，我便觉得有些奇怪，以为你是担心改衣裳要花钱，便让店里的人跟着你上去，谁曾想你倒是跑的快，泥鳅似的就去了李记成衣铺。”这也是多亏了彩月见她跑得实在快，觉得异常这才紧跟了一段路。
佳娘看了看人群道：“若是我猜得没错，方才带头闹的人也是李记成衣铺的。”
妇人见她竟然都知道，当下就溜出了人群，如此谁还看不明白，这是李记嫉妒人家店的生意好，故意搞的这出戏。
“麻烦诸位今日做个见证了。”佳娘福了福身道。
陆南方暗中看着发生的事情，见佳娘遇事冷静，处理的也好，自言自语道：“真是越老越有东家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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