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夜过去，云浅的膝盖好很多，红肿渐消，走路比刚摔的时候方便很多。
应该是没有伤到骨头。
云浅没当回事，唐元倒是把她的伤放在心里，一直问：“你没事了吧？确定能参加军训吗？”
“没……”
“装。”
另外两名室友轻呵一声，先后就要走。
唐元啧声要追，就被云浅拉住，嗓音始终平淡：“不用管。”
这种莫名其妙的冷言讽语，她高中的时候就习惯了，刚刚那一字半句的，不值一提。
受气的是云浅，唐元很不舒服，忿忿道，“本来大家不是一路人，就不要往一堆凑。她偏要过来找存在感，真的好欠。”
云浅对那两个舍友完全不熟悉。
像有默契似的，昨天谁都没和对方做自我介绍。
她和唐元看起来走得近些，那两位更是没藏着掖着，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就堪比好姐妹，时刻形影不离，在宿舍里话题多得夜里都静不下嘴，丝毫没发现自己聒噪。
性格不合，就不能强行凑近，不然只会两败俱伤。
云浅主动和她们划分开。
今天又是一个大太阳天，到小足球场军训，晒得同学们都抬不起头，压低了帽檐。
昨天是简单的训练，云浅蛮适应的，但今天稍微加了点强度，对膝盖不适的她来说有些勉强。她全程咬牙坚持，不想出声请假，成为众人的目光焦点。
她本就不喜欢特殊。
尤其程嘉定也在这个场地训练。
她想像以前的人生那样，默默无闻。
一上午断断续续的训练，云浅都咬牙坚持下来，下午同样，她没有请假，拖着还没痊愈的腿跟上大部队的步伐，来回地踢步踏步，争取动作迅捷一致。
到下午，临近解散的时候，她已经很累了，精神和身体都达到了懈怠的阶段，眼神也愈发的飘忽。
炙热的阳光把树叶晒得打卷儿，人也没了精气神。
教官拍拍手，声调扬高：“马上就休息了，一个个丧眉耷眼的，都给我精神点！”
太阳太毒，队列里有胆子大的同学发起牢骚：“教官，眼看就到解散的时间了，咱们坐下休息会吧。实在不行，我给你表演节目。只要能坐会，腰快断了。”
“就是就是，咱俩表演节目吧，就当平时的十分钟休息了。”有其他同学跟着附和。
场面一下子严肃起来。
云浅不爱多管闲事，都觉得教官要生气了，没想到，往常铁面的形象突然发生了转变。他在笑：“行啊，我把隔壁班一起拉过来，你们PK，输了我给你们加练。”
“……”
原来是笑面虎。
同学们想反悔已经来不及。
在一片妄图反抗的哀嚎声中，教官和一班的教官打好招呼，把两个班的学生汇集到一起，面对面席地而坐。
趁大家都坐下，唐元从前面往后窜了一排，坐到云浅旁边，问道，“腿还疼吗？”
云浅愣了下，嗓子像卡住：“没事……”
“那就好嘿嘿。”
唐元就像没心没肺的小太阳，看看旁边冷感十足的云浅，才抬眼看前面的教官。
他们采用两个班级一来一回的顺序表演，哪面赢得的掌声多，就哪个班赢。
这是一场不战而败的比拼。
除了教官，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二班的人不是孬种，还是有人率先上前，堂堂正正地拉开了PK赛的帷幕。那是个身姿挺拔的女生，一看就有舞蹈生的气质。
果然，在她站到舞台中央时，身形一变，四肢舒展开，是标准的拉丁舞亮相动作。
还没开始跳，就赢得大家的掌声。
这种热涨的气氛在女生大展恣意动感的舞姿时掀上高潮，掌声和起哄声像要顶破小足球场的天，火热得很。
唐元一边鼓掌，凑近云浅说道，“恭喜这位美女获得优先择偶权。”
云浅眼神发愣，看了许久舞台中心的女生，对方已经展示完自己的魅力，优雅地谢幕。
“好，现在轮到一班，谁来？”教官主持起这场活动。
一班同学左右环顾，性格外向的男生扬声问：“谁有才艺啊？这时候就别羞涩了，都拿出来给大伙欣赏欣赏。”
话音刚落，班里又有女生出来。
这回也是跳舞，但和刚刚热情奔放的拉丁不同，是优雅柔美的芭蕾。在没有音乐和舞鞋的前提下，女孩舞姿依旧动人，尽显身体的柔韧和轻盈，像精灵，美得毫不费力。
她们都有可展示的才艺，云浅幽幽地看着，心里竟然生出明显的落差。或许也是一种自卑，让她觉得，这样的女孩才会被人喜欢，像她这种，就是无法入眼的。
气氛越来越热，两个班级一来一回地比拼，没过几局，能拿得出手的才艺都已经展示干净。轮到对面一班时，大家推推搡搡地找不出上台的人。
眼看就要输了。
一片嘈杂声中，一男生推了另一个男生，故意扬声喊：“程嘉定要唱歌，大家给掌声！”
“唔哇……”
起哄瞬间化为轰鸣的掌声，吸引了两个班级的注意力。
连教官都打趣：“你还挺有人气。”
被朋友先斩后奏地推上台，程嘉定脸上始终云淡风轻，没有局促，没有窘迫，反而嘴角淡淡上扬，浮现一种驾熟就轻的笑。
他像是什么都无需做，就稳坐高台，受人倾慕。
云浅悄悄塌下腰背，视线放低，透过前排两位同学的肩膀缝隙，才敢看前面的草坪舞台。
程嘉定很高，站在前后两班坐着的同学之间显得有些另类，只好席地而坐。他不像是上来表演节目的，坦然恣意的气场，倒像这是他的场子，大家只是有幸欣赏他的表演。
他声线低，在热闹的环境下尤像冷泉般清冽，一副漫不经心的腔调：“我就会一首歌，还唱不全，你们要是愿意，我……”
“愿意！”
下面全是同学的催促，女声尤甚。
程嘉定笑着点点头。
台下的起哄声像有默契，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大家几乎可以说是全神贯注，连带藏匿自己存在的云浅都放轻了气息，心口重重地跳动着。
没有伴奏，程嘉定轻声哼唱——
拦路雨偏似雪花
饮泣的你冻吗
这风褛我给你磨到有襟花
……
是陈奕迅的《富士山下》。
云浅呼吸一窒，摊在腿上的手指暗自蜷起，紧攥着训练服，才支撑自己继续听下去。
也是程嘉定的粤语发音低沉有磁性，娓娓道来的故事感抓住了她的心绪，让她动不了，彻底沦为他的败将。
深情的歌声逐句撞击她的心。
台下的女生为他欢呼，为他尖叫，他俨然以一副情种才子的形象，加深了异性对他的好感。
一首唱了不到两分钟的歌，被人拍摄发到朋友圈，转了又转，一下让程嘉定成为大一名声远扬的人气男神，关注度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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