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选择
陈嬷嬷见状，忙不迭给老夫人顺着气，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敢劝说什么。
母子吵架，自己一个下人一旦说错了话，倒霉的就是自己。
“母亲怕是不曾知晓，顾仕鸿是如何侮辱沈氏的。”
顾唯安一脸漠然，“沈氏在府中这么多年做了多少事，母亲心中清楚。她一人操持府上，无论是府内还是府外，都打理的井井有条。更别提又被母亲逼着与我圆房，生下麟儿和宝珠。母亲就算是偏袒，也要有个度。”
话音刚落，顾唯安站起身子，“我还有公务，先退下了。”
也不等顾老夫人反应，顾唯安转身离开。
“好啊，好啊！”
顾老夫人看着门口消失的身影，险些气晕，“这就是我教出来的好儿子！我养他多年，最后在他心里，还不如那沈音容重要！果然，这养母不如……”
“老夫人，慎言！”陈嬷嬷心中一惊，连忙开口阻止。
如今侯爷还尚未走远，这话若是被听见，这对母子之间定会闹出嫌隙。
关于这个话题，绝对是府中最不能提的忌讳。
被陈嬷嬷阻拦后，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气急时差点说了什么。
她心中也是一阵后怕，抓着椅子扶手，脸色发白。
“婉容，唯安他不会……”
“老夫人别怕，侯爷想必是未曾听见。”
陈嬷嬷用手帕给老夫人擦着额头上的细汗，“只是下回，老夫人可得小心些。您今儿真是被怒气冲昏了头，一激动还要打侯爷。这拐杖若是真落了下去，只怕您和侯爷的母子情分，也会就此破裂。”
陈嬷嬷自打顾老夫人嫁近侯府时，便跟在身边伺候了。
她陪着顾老夫人，从侧室到主母，再到如今这老夫人的位子上。多年的相处，两人已经情同姐妹，这种话也就只有陈嬷嬷敢说。
喝了口茶，顾老夫人情绪缓和了不少。她听着陈嬷嬷的话，叹了口气。
“多亏有婉容你在我身边。否则今日还不知要怎么收场，可这孩子，下手也太重了。无论如何，仕鸿也是他大哥啊！就算有错，也不该下那样的狠手。”
“老夫人，您怎么一到大爷的事儿上，就犯糊涂呢？”
陈嬷嬷没忍住埋怨了一句，“这事到底是大爷有错在先，大爷骂夫人那些话，老奴听见都臊得慌。更别提，这大爷最后还连带着沈家一块羞辱。大爷这次，实在是有些过分。”
顾老夫人听后愣了一下，“仕鸿说了什么？”
陈嬷嬷无奈，只得压低声音，把顾仕鸿说的那些难听话，告知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听后脸色瞬间就变了，她这儿子话里竟是连她都一块骂了？
顾仕鸿是知晓，沈音容委身顾唯安，为顾家绵延子嗣，是她逼迫的。
顾仕鸿指责沈音容浪荡，骂沈音容不知廉耻，那不就是打她这张老脸吗？
自己这儿子难道是在埋怨她？
这一刻，顾老夫人只觉得自己脸火辣辣的。
一时间对这个儿子，也是无比的失望。
“大爷在江南吃香喝辣这十年里，可从未考虑过老夫人您，更未曾考虑过整个侯府啊。”
陈嬷嬷忍不住多了句嘴，说了句良心话，“这十年，若非是侯爷努力往上爬，在战场上把脑袋别到裤腰上，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换取那些军功，咱们永昌侯府哪里有今日的光彩？”
顾老夫人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当年她收到顾仕鸿身死临江时，一颗心都碎了一地。她就顾仕鸿这么一个儿子，当年她难过的差点随了顾仕鸿死去。
十年里，她这颗破碎的心，好不容易补了个七八，现如今顾仕鸿却又和没事人一样回来了。
顾老夫人脑海里突然想起，那日顾仕鸿回府时，沈音容同她说的话。
现在想想，仍然是字字诛心。
她这个儿子，压根就没在意过她这个娘。
但凡顾仕鸿对她有一点心思，也不会十年来一封信都没有，一点念想也不给她。
如今秦家遭难，这才想起来侯府，才想着回来。
“咱们侯府有今日，您如今能在京城中那些贵夫人跟前说得上话，那都是侯爷的功劳。老夫人，您这后半辈子，就指着侯爷，指着大夫人享福了。”
陈嬷嬷苦口婆心，“这到底是亲生骨肉重要，还是能养您后半辈子的侯爷重要，您可不能糊涂啊！”
陈嬷嬷想表达的很简单，就是让顾老夫人分清局势。
永昌侯府有今日的繁荣，能在从一开始的落寞，到今日的人人高看，那都是靠着顾唯安的本事。
现在的顾唯安是永昌侯，是在朝中重臣，皇上眼前的红人。反观顾仕鸿，连个正儿八经的身份都不能有。
以后该倚仗谁，那不是一清二楚？
况且还有沈音容，沈家是已经没了人，但名声在京中依然存在。在这京中，谁提起沈家不夸一句满门忠烈？
“大爷的身份，只怕是一辈子都得这样了。”
陈嬷嬷继续道，“您前半辈子替大爷做的事已经够多了。大爷要真是那块料，也不会有今日的结果。现在您不仅要为自己后半辈子考虑，更得为侯府考虑。”
此时的顾老夫人，在陈嬷嬷这一席话中，心思也逐渐清明。
陈嬷嬷这话听着刺耳，可却带着十足的道理。
她现在也算看清了自己这个亲生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肯定是指望不上顾仕鸿了。
顾仕鸿的身份已然成了定局，她就算有通天的本事，那也更改不了欺君的罪名。
侯府现如今好不容易翻身，若在她这里毁掉，等她百年后，如何有脸面去面对老侯爷？
“往后那房的事，就不必通禀我了。”
顾老夫人神色沧桑，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似的，一瞬间又苍老了许多，“府里的事，我不会再插手了。”
见顾老夫人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陈嬷嬷也是松了口气。也不枉费她冒着犯上的风险，和顾老夫人说这么多。
“再怎么样，大爷都是侯爷的兄长。看在这个面子上，只要大爷安分守己，往后侯爷也不会对待大爷太苛刻。”
陈嬷嬷安抚了一句，“您就安心享受，甭管他们闹什么幺蛾子。侯爷和大夫人，总归是能制住大爷和秦氏的。吃喝不愁，孙儿承欢膝下，您也该享福了。”
顾老夫人合上眼，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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