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香料
“新年已过，郑姑娘十九了。”瑶华小声地提醒，“姑娘明明比她年纪小，怎么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的。”
江似卿愣了一下，这点她倒是没有注意到。
“她这不是还没过十九岁的生辰么，说十八也一样。”还是花一样的年纪。
只是可惜，从她在热孝期就选择去和前四皇子暗通款曲时，她的人生就已经走到了尽头，再无希望了。
更何况，她还闹出了认命……
郑家用来关押郑回雪的这处别院位置偏僻，周围人迹罕至，平日里别院的人所需的一切物品，都是由郑家的人定期送过来。
院中还有护卫看守，提防郑回雪出逃。
看守的护卫似乎是认识江似卿的，见到她之后，并未阻拦，便将人给放了进去。
“县主请，大姑娘就在屋内。”
房门并未关闭，江似卿直接推门而入。
一进门，刺鼻的香薰味便扑面而来。
房中的窗户全都紧紧关闭着，这会儿太阳已经照不到这里，屋内的光线显得有些暗。
郑回雪一言不发地倚靠在软塌上，身上盖着一床素色的棉被。
她披散着头发，面色苍白，看着很是憔悴。
上次相见时，她的两颊还带有一丝婴儿肥。
可几月没见，她却已经瘦得连下巴都尖了不少，原本的婴儿肥也消失不见了。
郑回雪垂着眼，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发呆。
她的丫鬟翠儿就站在她的身侧，与往日相比，翠儿明显沉默寡言了许多。
见江似卿进来，也只是表情淡淡地行了个礼。
“见过永宁县主。”
听到翠儿的话，原本一动不动的郑回雪才缓缓偏头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见江似卿真的来了，郑回雪的眼底多了几分喜色。
“你还是来了。”
江似卿没有说话，郑回雪见她和瑶华都两手空空，便问道：“我不是请你来帮我看诊吗？你怎么连个药箱都不带？”
她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责备，江似卿只当没听见。
她走到软塌前，“把手伸出来吧，我先把脉。”
郑回雪缓缓把手从被子底下伸出来。
她的手很白，但却已经瘦得只剩皮包骨了，手背上的青筋看着有些可怖。
明明是十八岁的少女，可她的手看起来却如同枯槁老人的手一般。
江似卿愣了一下，抬手搭在郑回雪的手腕上。
她微微皱眉，郑回雪的手好冷。
明明盖在被子底下的。
屋里虽然没有地龙，但也烧着火。
火炉子近在眼前，按理说不该这么冷的。
最重要的是，她的脉象并无问题，胎像也很稳。
之所以会这么瘦，并非病了或是怎样，纯粹就是饿的。
“怎么样？”郑回雪说气话了气若游丝，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江似卿没有回答郑回雪。
她站起身来，看着翠儿，问道：“她近期的饮食如何？”
翠儿道：“回县主，我们家姑娘最近的饮食一直都不太好，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厨娘已经变着法儿地做了各类吃食，可姑娘依然难以下咽。”
翠儿朝郑回雪看了一眼，“也正因为姑娘什么都吃不下，所以才瘦成了现在的模样。”
“是吃不下，还是不想吃？”
翠儿连忙摇头，“县主明鉴，我们家姑娘是真的吃不下，她现在……现在是双身子，腹中的孩子又是皇家血脉，姑娘就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呀。”
江似卿垂眼看了看郑回雪，她是侧躺着的，身上又盖了被子，所以她的肚子倒是并不明显。
郑回雪一直都没有开口，一直默默的在一旁听着。
江似卿状似无意地走到一旁坐下，然后问道：“外头守着的那些人，是不允许你们出别院，还是不允许你们出房门？”
翠儿答道：“回县主，只是不让我们出别院，只是姑娘身子重，又吃不下东西，身子一日比一日虚弱，所以大多数时候，姑娘都是在房里歇着的。”
“你觉得她为什么会虚弱至此？”江似卿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翠儿犹豫片刻，道：“奴婢愚钝，并不知道。”
江似卿不置可否。
她伸出手，拨弄了几下桌子上的香炉。
里面的香料已经快要燃尽，只剩下丁点余料。
“她是孕妇，怎么还在屋里燃这么重的香？”江似卿又问。
这香料里倒是没什么问题。
只是屋里香料的味道十分浓郁，即便是寻常人闻的时间久了，也都会觉得难受，更何况郑回雪还是个‘食不下咽’的孕妇。
郑回雪缓缓说道：“在屋里闷久了，想闻闻花香罢了，如今园子里的花都还未曾开放，便只能用香料来代替了。”
她的语速极慢，声音很低，就如同久病之人一般。
江似卿用放置在香炉旁边的工具将炉子里的香料掐灭，这香料的味道实在太浓郁了，熏得她有些不太舒服。
“你出身名门，不会不知道这种劣质的香料闻多了于身子无益吧？”
江似卿看向郑回雪的目光有些冷。
她平日里虽然不怎么喜欢在屋里用香料，但也不难分辨出，这炉子里的香料十分劣质。
郑家不可能在郑回雪怀有身孕的情况下送如此劣质的香料过来。
毕竟郑回雪的这个孩子，是元帝要保的。
郑家就算再怎么不待见郑回雪，都会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直到她把腹中的孩子平安生下来。
他们不敢如此阳奉阴违。
除非这香料根本就不是郑家送来的。
江似卿把目光移向了翠儿。
她的发髻上干干净净，不见任何金银发饰，仅用了两条与衣裙同色的发带作为修饰。
郑回雪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难过，眼中逐渐蓄起泪花。
翠儿垂着眼，道：“回县主的话，并非……”
江似卿偏头看向翠儿，语气陡然变得凌厉，“我与你家姑娘说话，你插什么嘴？”
翠儿面色一白，连忙跪下，“奴婢知错，还请县主息怒。”
郑回雪缓缓坐起，将身上的棉被移开，露出已经显怀的肚子。
“翠儿不过是个丫鬟罢了，你为难她做什么？”她看向江似卿，语气有些凄凉地道：“多日未见，你竟也学会摆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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