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彩色世界失去了光 就是黑色
整个春节期间，除了大年初一，其他时间顾斯年都泡在公司。
不让自己忙一点，就只剩反复自我折磨了。
初二的时候，盛晴和盛承平、俞珠一起来陈雄辉家里拜年，发现顾斯年不在家。问及才知道他去公司加班了。
陈雄辉一边给盛承平倒茶，一边说：“承平啊，还是女儿好啊，你看我这儿子过完大年初一就见不着人了。”
“哎，雄辉，此言差矣，我三个儿子加一个女儿也不及你这一个。他们如果都像斯年这么上劲，那我真是烧高香了。”
盛晴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刚吃完就以有约会为由躲身出来。
盛晴到了顾斯年公司楼底的时候先给他打了电话，她给顾斯年带了艇仔粥，红米肠、虾饺、叉烧包，还是热着的。
还在春节假期期间，整个公司都放假了，一楼的接待处也没人给盛晴开门，顾斯年接到电话下楼去领盛晴进来。
盛晴把打包的东西放在顾斯年办公室的茶几上：“今天和我爸妈去你家里拜年，阿姨说你在公司加班，我就去给你买了‘粤必居’的点心。”
顾斯年打开盛晴带来的爱心午餐，都是自己爱吃的。“辛苦你跑一趟，最近不忙吗？”
几天不见，顾斯年看着又瘦了一些，盛晴还真有点心疼。“过年期间，恐怕就你在忙工作吧？你最近很忙吧？”
“我瞎忙呗，不忙也没什么事儿可做。”顾斯年上次去吃粤必居，还是和盛晴一起，上次早茶品类点的不少，但是他也就喜欢今天盛晴带来的这几样。
盛晴很有心，看来上次一起去吃，她都一一观察着记下了他喜欢的。
城北开着的粤必居，买了再开车到辉盛大楼，要将近四十分钟。想必是车开得飞快，才能保证现在放在嘴里的茶点和粥还是热的。
顾斯年是有点感动，“好久没吃这家了，谢谢你啊，今天去买人多吧。”
粤必居春节期间不关门，正常营业，就是要吃到嘴里最起码需要一个小时的。去年的时候，顾婕想吃这家的红米肠和双皮奶，顾斯年去买，愣是排了一个半小时才买到。
“还好，这家店的少东家在追我，所以不算是费力气，打个电话的事儿。”盛晴说的是真话。
“哦？人怎么样？合不合你胃口？”
“和你比是差点，但是好在待我是很好的。”
“那就好，那我得说声恭喜啊。”
“那为时尚早，只是还在接触，成不成还是另一回事呢。”
红米肠一如既往的好吃，果然是顾斯年心目中粤式早茶的第一名。顾斯年不知道再答什么好，只好自己闷头享受美食。
“你最近好吗？”盛晴问顾斯年。
“我没什么好不好的，就那样呗。”
“感情呢？”
“被拒绝了，所以，感情不太如意。”
“有点沮丧？”
顾斯年擦擦嘴，“不止一点，我以前不知道，失去一个人是这样一种滋味。”
顾斯年说的伤心，盛晴竟然有点羡慕陈从周，她只是说几句话就让顾斯年这样难过，而自己事无巨细的陪伴在侧，最多也就是获得顾斯年的一点感动。
“那要不要考虑一下其他人吧？”盛晴还在想，是不是自己有机会了。
“暂时不想了，如果不是她，那恋爱结婚好像没什么意义。”
盛晴自觉她比陈从周家世显赫，又胜在比她年轻，性格也是很好的，在感情上的成功几率应该是大于陈从周的。
但是此刻，她怎么觉得陈从周是那么成功。
盛晴永远不会明白，婚姻或许和这些有关，但是真正的爱应该是纯净的，像山泉水一样明亮、纯净、天然又珍贵。这样的感情又怎么应该用“成功”来定义。
而盛晴心里的感情像是被处理过的矿泉水，用品质定义成功。
陈从周过完年就要走了，陈岚是最不舍的，临行前，陈珂和温卿也早早从温卿老家赶回来，陈正和方青一同来家里，和陈从周一家又小聚了一次，算是团圆，也算是送别。
归来时的团聚是开心事，满座皆喜笑颜开。离去时的团聚是伤心宴，人人脸上都挂着一串离别之痛。
陈从周家里也不例外，尤其是陈岚和周文。
陈从周昨天傍晚躺在沙发上刷手机，看到一个美食博主做的炸油糕，就随口一说：想吃小时候的那种炸油糕了。
陈岚当时正在旁边坐着给陈从周紧赶慢赶着织围巾，想着波士顿的冬天冷，带着妈妈款的围巾能抵御一些寒冷，就像她亲自陪在陈从周身边一样。
陈从周的随口一说被陈岚记在心上了。等把手里的围巾收完尾，等陈从周睡觉以后，拉着周文忙到后半夜，提前准备炸油糕的材料。
昨晚陈从周听到厨房乒乒乓乓得声音，还以为进了小偷，就蹑手蹑脚打开房门来看，看到陈岚和周文点着厨房的灯，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本想走近问问，就听到陈岚在责怪周文：“你放轻声些，不要把周周吵醒了，也就是在家里，她能好好睡会。”
“老婆，我们面粉要放这么多吗？吃不完吧？”
“周周今天说想吃，多做一点吧，让她吃个够。孩子要是走了，我就是再做多少，她也吃不到了。”
陈岚说的是心里话，朴素又直白。陈从周却是听得心惊。父母之爱，是这样透彻心灵。
陈从周站在卧室的暗影里，看着点着厨房灯忙碌着的年迈父母，他们以前是很高大的，如今看着他们的背影怎么就成小老头，小老太太了呢？
陈从周眼睛一酸，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丝毫不体恤父母想时常见到她的心思。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可是自己如今，不是在反其道而行吗？
这一次团聚宴会上，陈岚像陈从周刚回来的欢迎宴会上一样，也给做了牛肉汤，但是盐不知怎么的，就放多了，咸的不能入口。陈岚已经做了几十年了，怎么今天就出了差错了。
陈岚一个劲的自责，“怎么回事呢？我记得只放了一次盐，怎么就咸了呢？妈妈晚上再给你做一次，让你走之前喝个够。”
陈从周看着陈岚的大黑眼圈，心里更是愧疚。安抚道：“没事，妈，咸一点更有味道。不用重新做，还有油糕、酱肘子、葱油鸡、姜母鸭呢，这么多吃的在桌上，你再给我做，我吃的吹成一个大胖球，那我怎么上班啊，妈妈。”
“你看看你瘦的，怎么就成大胖球了。”陈岚捏捏陈从周的脸蛋。
“妈，我回来过了一个年，被你喂的胖了六斤，到了美国就得把减肥提上日程了。妈，你不去养猪我觉得有点可惜，你和我爸这不是都退休了嘛，要不我给你两投资，你们两开一个养猪场吧。”
陈从周调皮的劲又上来了。陈岚被她逗笑了，但是忍不住拉着陈从周的手叮嘱道：“去了不许减肥啊，尤其是不能节食，晚饭是要吃的，不然会生病的，前段时间我看网上的一个小姑娘，才上大学，正是花季，节食减肥身体一大堆毛病。”说着说着陈岚的眼睛就红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陈从周眼看着陈岚眼里的“大珍珠就要出厂”，赶紧说：“妈，不许哭啊，一会我也要掉眼泪了。昨天还答应好好的，说我这次走你不哭的，怎么今天就食言呢？当了一辈子老师的人，应该是给孩子们做好榜样的，出尔反尔可不行啊。”
陈岚推开陈从周的手：“去你的。”
周文看着女儿确实是长大了，工作以后性子越发沉稳了，就是安慰起陈岚的情绪来也做的那么周到。
周文也舍不得女儿，但是毕竟是男人，总不能当着一桌人的面哭哭啼啼的吧。
陈正和方青在这方面意见也一致：“周周，也不是我们传统，你要是有更好的发展是好事。可是你就职的是总部在我们国内的公司，过几年是不是可以考虑调回国内工作啊。你爸妈年纪大了，就是你日日在他们身边，陪伴你的日子也是有限的。何况你这……”
这些话陈从周都听进去了，连连点头。
温卿也说：“是啊，周周，如果有机会就调回来工作，不然我们宝宝出生，都见不到姑姑。”
陈珂也凑嘴：“你在外，我们都不放心，沈忱不是你青梅竹马吗？有机会你也可以走走后门啊。”
陈岚说：“周周，你要是觉得抹不开面，我去找忱忱说，把你调回来。”
“妈，别，我自己心里有数了，等有新的人员到我的岗位上，我就把握机会回国内工作。你别麻烦沈忱，他已经很照顾我了。”
陈岚只能答应下来，不因为这事找沈忱。
陈岚原以为陈从周和沈忱在一起已经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了。但是现在看着陈从周提起沈忱是疏离感，那他们两的事情就不一定是板上钉钉。
不是指陈从周不愿意麻烦沈忱这件事，是那种神情，提起麻烦沈忱就紧张起来的神情。
真正依赖一个人的时候，哪怕是不愿意麻烦他，提起来也该是放松自然的。
晚上的时候，顾斯年来了，陈从周不在，去赴苏夏的约了。
顾斯年给陈岚和周文带了礼物，给陈岚的是燕窝和护肤品，给周文的是茶叶和酒。
周文知道现在陈从周对顾斯年无意了，坚决不肯收礼物。顾斯年把礼物放在地上，和周文说：“叔叔，我没为从周做过什么，给你们买点礼物不成敬意，你们要是不收，我心里更难受了。”
陈岚听着这话竟有点心疼，顾斯年刚剪过头发，看着造型是精神的，但是眼睛不如年前来吃饭的时候有神，像是蒙着一层雾气，久久不散。
“阿姨，我能去她房间里坐会吗？”
陈岚点点头。
顾斯年呆的时间不算久，大概半个小时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哭过。和陈岚说：“阿姨，我回去了，明天她要走，估计不想看到我，我就不去送了，您帮我转达，祝她一路顺风。”
陈岚留他吃饭，被顾斯年拒绝了。说晚上还有应酬，下次有机会再来家里看他们二老。
顾斯年没有应酬，他驱车去了海边，在沙滩上躺着，看着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直到天空、椰子树、飞鸟，都变成了黑色。
失去爱人是什么感觉，就像是从白天到黑夜，彩色的世界一旦失去了光，就是黑色。
只剩寂静和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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