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那条狗，叫做大道
星罗山之巅，有一座宝塔，正要走入其中的邓之宽，忽而一顿，接着转身。
当他看到屹立在上方不远处的林初生时，微微愣神，正欲开口询问。
可又当他看到林初生那双眼眸中的一片阴沉时，询问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化作了一声叹息。
“走都走了，为何还要回来？”
林初生注视着他，周身万道青冥目睁开，再次化为青天大日的双眼，转眸看向了邓之宽身后的那座宝塔。
随后在他眼中，宝塔变成了无数金色文字构建而成，透过那些金色文字，他看到了宝塔中，有两尊棺椁，棺椁中躺着两人。
这两人，一个是周小江，一个是……许星！
在她们的眉心，都被烙印下了金色文字，一字为“生”，另一字为“死”！
包括星罗山上，四方城中，林初生之前在他们体内深处看到的文字，与许星眉心的文字一样，都是“生”字！
根本不需要问，林初生都能明白，这是邓之宽的手段，他要用这无数人的性命，来让周小江，以死转生！
待到那无数人体内的“生”字，转为死，周小江眉心的“死”字，转为生时，或许就是她苏醒之时！
最终，林初生将所有的目光，重新凝聚在了邓之宽身上，道：“先把许星交出来。”
此刻，在林初生的身后，是初升的朝阳，拉拽着他的长长影子，刚好投射到星罗山上，将邓之宽笼罩，纵霞光无限，却照不到其身上。
可邓之宽依然直视着他，道：“人我可以交给你，但你能让小江复苏吗？”
“不能。”
“既然不能，那我就交不了，她们的命已经相连，只差些时日，便能完成生死转换。”
林初生听闻沉默，注视他许久后，忽而深吸口气，沉声说道：“邓之宽，你……做错了！”
“错？”
邓之宽惨笑一声，“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于惨笑声中，他一步步走出阴影，来到林初生面前。
“曾经的我，也算熟读圣贤，想这世间的修真至道，会如书中写的那般，仙人有风骨，斩妖诛邪魔，我自乘风去，明月在天心！”
“可我一路走来，所见为何？是钩心斗角，是尔虞我诈，是生杀予夺，是草菅人命，风骨？明月？连那中域的圣人，都在欺瞒众生！”
“林初生，你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邓之宽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大声，没有嘶吼，显得格外平静。
可正是这份平静，让林初生的心，渐渐沉入谷底。
“世间邪魔杀不尽，可这不是你成为邪魔的理由！”
“他人若要杀你，你可以杀他，众生若要杀你，你也可以杀尽众生，我绝不敢说你半个不是，便是让我林初生来替你杀了这贪嗔众生，又有何不可？”
“但你……不该扼杀了自己的良心！”
话落同时，林初生一步踏出，气势骤然升腾，在青冥道法之下，形成了煌煌天威，碾压在了邓之宽身上。
“良心？自家族被灭，小江身死的那天起，我的良心，就已经被狗吃了。”
“这条狗……叫做大道！”
那最后几个字，被邓之宽一声嘶吼出来的同时，他的一身威势，同样在爆发！
他之前喝下的大量疯儿酒，仿佛在此刻成为了那股威势的燃料，竟将他从封海初期，一下推到了封海中期！
他的周身，无数金色文字在流转，竟是抵挡住了林初生那股煌煌天威。
两人在长空之上，彼此相对，一人万道青冥目环绕，一人形成了金色的文字海，分庭抗礼，互不相让。
“既然叫你不醒，那只能将你打醒，给我滚上来！”
林初生一声落下，身形猛然拔高，去到了百万里之上！
这个高度，也是寻常辟海境修士所能达到的极限，若再高，就要承受青天的重量，被碾压得粉身碎骨。
不过对林初生而言，这里宛如平地，对随之而来的邓之宽，也一样！
这一刻，两人之前所饮下的疯儿酒，那股沉凝的疯意，他们都没有再去压制，被彻底释放。
蓦然间，两人都凝聚了浩瀚之力，一拳对轰在一起，那狂乱肆意的修为浪涛，使得整片空间都为之震荡！
林初生虽凭辟海中期之力，却能硬生生抗下对方的封海之威！
“当初山主的教诲，你都忘了不成？”
“那都多久的陈年旧事了，亏你还能记得！”
邓之宽大喊一声，又倏然掐诀。
“文字狱！”
无数的金色文字，随之而动，瞬间将林初生笼罩，形成了牢狱，将之拘禁其中。
“万字杀！”
邓之宽再次掐诀，一指之间，万道文字化为血色，带着极致的杀意，如万柄刀刃，穿过文字狱，刺向林初生！
在感受到那浓烈杀意的瞬间，林初生便知道，对方是真的动了杀心，这是一场生死杀伐！
一抹苦意涌上心间，让他眸中的疯狂，刹那汹涌！
他掌托残月，倏然扭转，让乾坤错乱，也让笼罩他的文字狱，瞬间崩塌，更让万道文字杀全部紊乱！
这一瞬间，林初生心中火起，一念风生，青色的火风掌，烙印着十六色的掌纹，随之拍落！
这一掌之下，紊乱的万字杀，全部泯灭，更是拍向了邓之宽，将其演化的整片文字海，都覆盖其中！
曾经小小的火风掌，在如今林初生的掌下，亦有莫大威能！
可在这时，邓之宽周身的整片文字海，于疯狂涌动之间，竟凝成了一本书！
那书的封面上，只有两个字……古经！
火风掌落下的同时，古经也翻开了第一页！
只见那书页上，没有文字，但却显露出来一片山！
仿佛一瞬之间，那整张书页，已经笼罩了整个方圆，一座座金色文字形成的山，屹立出现在长空，万丈的火风掌在那群山之间，也显得渺小！
火风掌轰落在文字山上，只激起道道涟漪，无法将之撼动！
随着古经翻开第二页，又显露出来一片海！
当第三页翻开时，更是连绵出一片大地！
直至第四页翻开，一片由文字形成的苍穹乍现！
不过须臾，林初生就已经被困在了那山海天地之间，四方金灿灿，八方皆耀眼！
邓之宽站在古经前，山海天地外，神色复杂地看向林初生，道：“林兄，我不想杀你，就此离去吧！”
此刻身在山海天地中的林初生，渺小不可言，他同样看着邓之宽，神色一样复杂。
“大道就在眼前，还能往哪里去？今日我若背道而去，他日就能弃道违心，邓兄，醒一醒，天地大道恶，可这世间，并非全是恶！”
“可我还是那句话，你能让逝者复生吗？若能，我都听你的！若不能，你就此离去，或者，葬身在这片山海天地！”
林初生闻言，沉默了。
他如何不能明白邓之宽此时的感受，就在前不久，他也曾因为顾九秋的离去，万分迷茫。
若那时候，他有拯救顾九秋的方法，若那方法是这世间最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去做，会不会也走上一条歧途。
但幸好，他有师兄的一声呵斥，为他引路！
而此刻的邓之宽，已经走上了歧途，再难回头了！
“既然谁也说服不了谁，那就……分个生死吧！”
林初生发出最后一声叹息，心中再无任何迟疑，抬手一抓之间，青铜古剑乍现，凝动了斩道经，一剑倏然斩落！
这一剑落下，山海分隔，组成山海的所有金色文字，全部泯灭！
可天地依在！
邓之宽的心中，同样再无迟疑，也没有再说一个字，只剩下满眼的疯狂与杀意！
他抬手一挥，天地骤合，欲要将那天地中央的林初生，碾成虚无！
忽然之间，仙宫显现，绽放出万道霞光，纵使天地浩瀚，亦无法将那霞光扑灭！
反而在林初生的全力操控下，仙宫逆着天地，朝着下方的邓之宽，镇压而去！
可在这时，邓之宽翻开了古经的……第五页！
其中显现出来的，是一道四方古印！
那四方古印之上，绘画着山河大地，无比强烈的古道气息，瞬间充斥了天地！
此印，是古经显化之物，更是邓之宽的山海重器，其所展现的威能，远非寻常的山海重器可比！
这四方古印显现的瞬间，便已经飞出古经，穿越了文字天地，朝着仙宫印去！
当仙宫与古印相撞，激荡起的能量潮汐，甚至连那文字天地都冲散，轰鸣之声，响彻八方！
仙宫之内的林初生，一声闷哼，七窍流血！
甚至在仙宫之上，都被撞出了道道裂痕，险些破碎！
而邓之宽的四方古印，更是在碰撞中，直接破碎，化为道道文字溃散。
林初生趁着这一瞬间的机会，也不管脸上的血，收起仙宫的同时，猛然冲出，又是一剑斩落！
但在邓之宽抬手一招之下，溃散的文字速度更快，瞬间飞至他面前，再次凝成四方古印。
古印的威能，明显要比之前弱了太多，险些被林初生一剑再次斩碎，但也出现道道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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