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天宇上道
天渊之上,一直等到鄢青远走了许久许久,陆瑶才敢缓缓起身。
她看着鄢青远消失的远方,眼中是一片至情至深,轻轻呢喃:“青远,我知道,你都忘了,忘了我们的一切,但我……不在乎!”
在上古时,在他们拜天族被取圣心炼血之后的不久,鄢青远曾经历一次红尘劫,曾有过一次忘我!
在那红尘劫中,忘我的鄢青远,与无心的陆瑶,彼此相爱,共度甲子,直至红尘劫落,鄢青远离去、放下,也将对她的那份情爱,将与她共度的甲子岁月,忘得一干二净。
“或许,也不是他忘了,只是重生的他,还没有想起,不愿忆及,但不管你能否想起,我都不在乎,此世今生,我只在乎你!”
“青远,他回来了!”
而此刻的鄢青远,已经跨越遥远,一路向前,最终来到了灵洲北域的最中央,百万大山,青冥宗上!
此刻的青冥宗,一片欣欣向荣,在这欣欣向荣中,又有着一份紧张的氛围。
因为他们的各大山主,包括雨上风、丹尘子、青幽子、小宫在内,都开始做准备事宜,也准备去冲击那神游二境,去趟魂游路!
这四人是青冥宗年轻一辈中,最早晋升神游的一批人,早在青冥宗还未建立之前,就已经成为神游。
如今十多年过去,在青冥宗掌控了北域庞大资源的情况下,以他们的惊人天资,都已经走到神游一境的尽头,将身魂磨炼到了极致。
还有寻音宗的两位旧一代神游仙子,也在准备,旧一代的神游天资虽不如新一代,但沉淀更久,随着魂游路开,也可以进行尝试。
甚至王采药终于凑够了大量的逝晶,也开始为自己的六次化丹做准备!
如今已经是神游一境的他,并且也走了很长一段路,若能再对自己完成六次化丹,哪怕无法让他直接达到神游二境,也能让他天资更上层楼,想必不久也能魂游。
魂游路开,也意味着新世道来,青冥宗各大山主做的这些准备,都是为了迎接这新世道。
应该说从建立青冥宗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在为这一刻做准备,因为他们都明白,禁断迟早会破,躲不了!
在一座浩瀚大山上,吴勤已经先一步回来,只是此刻的他,正满脸郁闷。
对于娿神依能安然从中域天幕出来,他是高兴的,但让他不高兴的,是姑姑竟然会对二当家表现出莫名其妙的亲近,偏偏对自己,还是那么严格。
他好委屈!
最终,他仰天长叹一声,干脆不再多想,也打算为去为自己晋升仙游二境做准备。
可就在他仰天叹息的瞬间,不禁一怔,看到了那突然到来,屹立在宗门上方的青年。
“二当家?”
但紧接着,他就双眼一凝,发现了不对!
这么多年下来,他对于二当家,早已经知根知底,对方的一个眼神变化,他都能看出端倪。
但此刻,林初生给他的感觉,却是一种完全不同的陌生!
尤其那双眼神,冷漠,至高!
曾经的林初生,眼中也有冷漠,但没有此刻那种万物寂然之感,自从情欲受伤后,林初生的眼神更多是平静,反而没那么冷了。
随着近几年情欲之伤逐渐恢复,林初生的眼神才开始慢慢回归以往。
而那份唯我独尊的至高,更是从没有在林初生眼中出现过。
察觉到这份不同的吴勤,双目下意识凝神。
不仅是吴勤,青冥宗内许多的人,都在此刻发现了上方的林初生,也发现了他的不同。
许星站在一座大山的山巅,看着上方青年,蹙眉!
但也有一些人,没有发现,他们纷纷高呼宗主。
鄢青远静静屹立,听着青冥宗内修士的高呼,冷漠寂然的神色,没有变化,更没有理会,却是忽而抬眸,看向了上方。
他尝试运转因果一欲,发现无法运转,于是发出呢喃:“阴冥教主,你将因果系于他身,不过是囚禁了自己,我既醒来,掌控了此身,他……便没有机会了!”
下一刻,他蓦然抬手,对着上方一抓,便见上方的整片苍穹扭曲,如一块布被他撕扯变形。
而于此同时,在东域上苍异梦,梦乡之中,第九梦神色剧变,一口血当即吐出,倏然睁眼之际,眼中一片骇然。
“不可能!是谁!是谁夺了我的梦灵……!!”
第九梦本想用自己那道从异象中走出来的梦灵,在神不知鬼不觉间,给整个青冥宗,来上一场大梦,让他们在梦中经历无穷苦痛,最终梦死成真。
可他的一场大梦刚要施展,却发现自己与梦灵之间的联系,被人硬生生斩断。
他的梦灵,竟被人夺走了!
这梦灵,诞生于他的功法,应该只属于他才对!
此功法,乃是梦主所得,唤作异梦天,在上苍异梦中,唯有梦主与其九子能修行。
而唯一将这部功法修行到最高层次,让之诞生异象,走出梦灵的,只有第九梦一人!
甚至就连梦主,在当初修行此功法时,也没能让异象走出梦灵。
可到头来,他的这尊梦灵,却被人夺走!
青冥宗上,鄢青远看着从上方拘禁下来的掌心梦灵,脸上第一次露出微笑。
“异梦天,天异梦,当初无意间创造的一部功法,万古之后还有人能修成。”
“也好,就让此梦常伴你,让你永堕梦天,永世无醒!”
下一刻,他轻轻握拳,将掌心梦灵,收入体内,沿着那条被陆瑶筑成的桥梁,送入了体内世界深处,送到了林初生的面前,融入其眉心。
便见随着梦灵的融入,那已经开始见醒,眼神开始出现神光的林初生,再度陷入了茫然。
终而闭上双眼,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沉眠。
鄢青远很清楚,即便他已经将林初生取代,可对方始终会醒。
鄢青远的确可以趁现在杀了对方,但林初生已经掌控了此身源头,已经成为此身之主,鄢青远若杀他,等同于杀死此身,身源将熄灭,无法再重燃。
所以,鄢青远要做的,不是杀他,而是完完全全……掌控他!
对于新道,鄢青远有所期待,他生来患有五在天衰之病,深知五在的重要性。
若能将这众生五在掌控,成为其源头,或许真的能超脱天地,超然一切。
做完这些后,他才缓缓低头,重新看向青冥宗,淡声说道:“见天不跪,呼而不拜,此宗,当诛!”
下方宗门内,原本那些高呼的人,已经沉默,都在惊讶于鄢青远方才那似徒手撕苍穹的惊人手段。
此刻他们听到鄢青远的话,更是陷入了茫然,不知宗主为何要出此言。
却见下一刻,他们的宗主抬手一按,整座青冥宗大阵,倏然运转,爆发出了一股浩瀚压力!
这股压力,并非对外,而是对内,去碾压百万大山,去碾压山中人,欲将那山倾覆,欲将山上所有的人,泯灭!
“师弟!!”
但在这时,忽然有一声厉喝自宗门内传出,紧接着四道光柱冲天而起,阻止了大阵的运转,不再形成压力。
还有四个人,于四道光柱中升腾,分别是雨上风、丹尘子、青幽子、小宫!
青冥宗建立之初,在构建这道浩瀚大阵时,虽是以林初生所在,中央大山的核心为主。
可在林初生的建议下,还在方圆另外几座大山上,建立了几个副核心阵眼,便是由雨上风四人主导。
这几个副核心阵眼相连,或者数十座浩瀚大山阵眼相连,即便没有中央大山主导,同样可以完全掌控大阵,以便青冥宗能够应对各种情况。
恰如此刻,鄢青远就无法独自掌控大阵。
雨上风沉着脸,看着尽是陌生的林初生,道:“师弟,莫不是又喝多了?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
另外几道光柱中,丹尘子、青幽子、小宫的神色,也都有些不好。
还有更多的山主,此刻都已经意识到了宗主的不同寻常。
许星更是如同想到了什么,紧紧咬牙,脸色发白。
忽然,在鄢青远的体内,响起了阵阵龙吟,让他蹙眉,而后挥手,祭出了一艘万里神行舟。
在那神行舟上,巨大的九头龙蛇正在狂舞,在九头龙蛇之下,是娿神依、张霜儿、小织三人。
三人在出现后,一眼便见到了林初生,张霜儿看出了林初生的不同,面露担忧,轻声唤了声“宗主”!
小织则没有想那么多,高呼一声“主人”,就要扑过去,可却被身旁的娿神依一把拉住。
此刻娿神依小脸上的眼神,很冷很冷,注视着林初生,沉声开口。
“他……不是林初生!”
此言一出,四方皆惊,很多人都不太明白这话是何意,但他们能感受到宗主的不同,又在细思之后,神色各有异动。
雨上风的神色变化,更是极大,他突然联想到,当初师尊所说,师弟曾两次因为醉酒而性情不同,由此猜测在师弟体内,还沉睡着另一道意志。
而根据此刻的情况,无不是说,师尊的话应验了,师弟体内沉睡的另一道意志苏醒了,将林初生取代了!
想到这些,他便忍不住心中沉痛,看向鄢青远的目光,多了愤怒。
许星脸色越发苍白,抬脚一步步走向上方,去到小织身旁,而站得更近,她看对面的林初生,就越觉得陌生。
“不是主人?”
小织一脸茫然地看着娿神依,又看了看主人,心中更是完全不懂。
最后她又看向走来的许星,摇晃其手,问道:“许姐姐,为什么不是主人?”
在小织的眼中,那就是主人,甚至她还能隐隐感觉到,自己与主人的那份牵连,都还存在!
许星低身,抱过她,轻抚道:“主人睡着了,我们先回宗门,等他醒来!”
十年前的那次,林初生没有对许星提及鄢青远的事。
可在这十年间,随着林初生的情欲之伤逐渐恢复,随着许星一次次来寻他伴他,让林初生的心境慢慢产生变化,便将一些秘密,告知给了许星,有些事,她知道!
她转头看了鄢青远一眼,什么都没有与对方说,只有一句轻声的呢喃自语。
“等你回来!”
最终,她抱着小织,飞回了宗门。
小织看着越来越远的主人,双手紧握,心中出现了从未有的难过情绪。
这时,吴勤也已经登上万里神形舟,道:“姑姑,怎么回事?”
娿神依摆了摆手,道:“事后再说,你先将她也带回去,这姓鄢的,可不是你们这些小家伙能应付的。”
张霜儿眸光深深看着陌生的宗主,神情复杂,最终还是随吴勤一起,也回到了青冥宗。
鄢青远一挥手,便找回了万里神行舟,唯剩下了娿神依与枯九婴。
他看着娿神依,道:“古帝之女,你也想与我道争一场?”
娿神依笑道:“我可没兴趣与你这样的人道争,但我答应过小林子,他若不是他时,我便会杀了他!”
“是吗?你来试试!”
“试试就试试!”
娿神依轻轻一跃,便跳入了枯九婴的一头大口中,同时捻动法诀,眉心金色竖纹绽放光芒。
“古道虽断,乾坤未定,旧古今朝,因果犹在,道来!”
下一刻,枯九婴的龙蛇九头咆哮,致使天塌。
那踏落的苍天,倾泻而出的,是煌煌古道,现于今朝!
便见所有涌现的古道,全部融于枯九婴体内,让它升腾起无比浓郁的古道气息。
在这古道气息的渲染下,似让它打破了某种桎梏,突破了某道界限,达到了神游三境!
那如同洪荒凶兽的气息,一瞬间弥漫了天地,让身在大阵中的青冥宗一众,都身心剧颤。
而娿神依,已经完全去到了枯九婴体内,小小的她,却是这古道核心,主导一切。
娿神依之所以去找吴勤,就是为了拿回枯九婴,让即便还是结山境的她,也能拥有一份赖以自保的手段。
在上古时期,枯九婴就是皇天古帝座下仙兽,常年守护在娿神依身侧,他们之间,本就存在了一份因果牵连。
正是因此,娿神依才能够完全掌控枯九婴,不需要如寻常草木之灵一样,去炼化根茎。
可见到这一幕的鄢青远,并没有表露出任何惊讶,只见他一步踏出时,有更为大片的苍穹坍塌,随后从那坍塌的苍穹内,显露出来一片天宇!
这片天宇,是独属于鄢青远的旧古道,他的天宇上道!
“这具掌控了身源的躯体,应该足以承受了!”
他轻声自语间,抬手掐诀,一指点在自己的眉心,点出了一道……金色竖纹!
那是断古印!
随着断古印烙在鄢青远眉心,他的威势,一瞬变了!
有古道如瀚海,开始蔓延,更有一条今朝古道之路,亦在他体内蔓延,让他踏上仙游!
此刻的他,是神游大境,亦是仙游大境!
但随着天宇上道自冥冥中的降临,让他仙游大境的路,要比神游大境浩瀚了太多太多!
短短片刻,就已经达到了仙游二境!
甚至因为难以承受,他的身躯,一瞬破碎,但当身的源头显现,血色星辰笼罩,源头中的他,身躯又转瞬恢复,然后再度破碎,反反复复……!
枯九婴静静看着这一幕,没有阻止。
因为娿神依明白,在天宇上道环绕下的鄢青远,除非她重回当初的仙游大境圆满,否则便阻止不了!
鄢青远的天宇上道,极其特殊,并不完全依附于古道皇天,更依附于大道青天,也依附于他意志所化的自在天!
即便皇天崩塌,可只要青天犹在,只要他在,天宇上道,便能永存不灭!
直至血色暗淡,星辰隐去,那显露出来的鄢青远,赫然也达到了仙游三境!
他面露微笑,此刻的他,仙游与神游,新古两道同修,只觉前所未有的好。
随后,他看向枯九婴,淡淡道:“既要道争,这便来吧!”
当枯九婴一声咆哮,大战骤起!
双方的一次碰撞,便令天地动荡,虚空破碎。
那余威洒落,便让青冥宗的大阵难以承受,出现道道裂痕!
青冥宗众修为之骇然,在所有山主齐齐出手,共掌大阵后,才堪堪抵挡。
此战,显然不是他们所能参与!
并且,好在双方在一次碰撞之后,便大战远去,让那余威只降临了一次。
若是再来一次,恐怕满是裂痕的大阵,将无法承受,会在顷刻间破碎,让其内无数人,化作劫灰!
在一众山主的齐心协力下,大阵上的裂痕很快恢复,可众人的神色,却始终难看!
到这个时候,他们基本都已经看出了事情的始末,他们的青冥宗主,很可能已经被人夺舍,成为了另一个存在!
之后,众山主聚头,其中有知晓些许情况的许星、吴勤、雨上风,告知了他们情况,可与他们的猜测,也大差不差。
许星看着神色沉重的众人,忽而站起身,坚定不移道:“他会回来!”
在她的身旁,小织静静蹲坐,将一切听在耳中,她听得很仔细,想尽可能听明白。
可听到最后,她也只听明白了一句话,主人变成了另一个人,不是主人了!
这让她心中的难过更多,直至忽然听见许星大声说“他会回来”,让小织双眼一定。
然后她连忙起身飞走,飞回了中央大山之巅,飞到那处她时常与主人静坐的断崖前,守在了那里,目光一瞬不瞬注视着远方,等待主人回来。
小织的举动,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看着她蹲坐断崖前,凝望远方的身影,让人禁不住叹息。
吴勤道:“我也不相信,二当家会那么轻易被人夺舍!”
“我也不信!”小商同样坚定道。
其实在场许多人,都不相信,尤其是雨上风与青幽子,这些年林初生的经历,一点一滴,他们基本都看在眼里。
“若连林师弟都会被夺道夺身,那就是大道无眼!”
青幽子低声说了一句后,独自起身,也飞往了中央大山,去到了小织身旁。
而鄢青远与娿神依之间的大战,早已经战至遥远,十天半个月下来,一路从北域打到西域,又战至逝海!
已是神游三境层次的他们,在逝海之上,如履平地,纵逝水汹涌,纵天灾异象恐怖,也无法再对他们造成阻碍!
甚至他们的每一次交手,都能对逝海造成莫大冲击,掀起巨大浪潮。
他们的交战,沿途所过,两域都遭受了无妄之灾。
而相比于北域,西域遭受的灾害更为严重,本就在战乱中的他们,又被两位大修对战祸乱,可谓是苦不堪言。
与此同时,在北域另一端,逝江之上,戮灭子缓缓睁眼。
他之所以没有回林初生的传音,是因为他已经看到了突破的契机,想趁着等待林初生的这段时间,先完成突破。
甚至,老疯子为了能够与林初生之间顺利完成约言,还帮了戮灭子一把。
只要能够顺利化丹,只要能够离开逝海,老疯子觉得这些都不值一提,他甚至已经愿意不计前嫌,重新收戮灭子为徒,并且不再让他变成小疯子。
“他人呢?快给我联系他,这么久过去了,别告诉老夫他还没有回来。”
见到戮灭子醒来,老疯子当即很不耐烦催促道。
戮灭子讪讪一笑,道:“多谢师尊,师尊莫急,我这就联系宗门,看看有没有二当家的消息。”
他随即施展了传音秘法,先是尝试联系二当家,无法联系,随后才联系宗门,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然后,他的神色变了!
老疯子见他的模样,心中一突,神色立时变得危险起来,冷冷说道:“老夫劝你一句,千万不要说又有什么变故,老夫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戮灭子神色发苦,道:“弟子也不想有变故,可在二当家那里,真的有大变故!”
老疯子大眼一瞪,怒道:“管你什么变故,老夫最多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去将那大骗子寻来此处!”
“若是寻不来,再敢骗老夫,那就莫怪老夫无情,当真要引来那黄庭劫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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